“所以现在是怎样,你们?两个要闪婚闪离吗?”
这家休闲餐厅的包厢在二?楼,赵树从楼下的儿童游乐区上来拿小孩吃的无糖饼干,推开门就听见了这一句。
说?这话的是他家老婆,贾佳迦看了老公一眼,也?没以前如胶似漆的甜蜜劲儿了。不过本来他们?就是青梅竹马,都走到人生的三字头了还能不腻味对方互相戴绿帽就已经很出人意料了,毕竟两个人都很有做玩咖的资本。
结婚跟谈恋爱确实不是一回事,贾佳迦这对最?近也?有点婚姻危机。
说?出去别人都不信,女的想生第?三胎,男的不想,跟现实完全反过来的生育态度,以至于吵架的时候贾佳迦被老公骂,说?你是什么大清余孽吗,繁殖癌?
然后就被贾佳迦爆锤了一顿,倒三角八块腹肌的男人像小时候那样不敢还手,旁边还是正拿着水枪欺负哥哥的赵思懿,简直是相映成趣的女尊男卑场景。
鼻青脸肿的赵树将哭得稀里哗啦的贾思航抱到膝上,也?懒得哄这怂蛋玩意儿,对旁边正给像是拳击赛场中场休息的宝贝女儿喂水果的贾佳迦说?:“你就那么喜欢孩子?”
贾佳迦不答反问:“你就那么不喜欢孩子?”
双胞胎兄妹同时看向赵树,赵树觉得自己?正在被两道童真又好奇的目光逼近渣爹的形象,尴尬地咳嗽一声:“也?没有,我是怕你痛。”
“我听别人说?生多了就好了,你明明是觉得带孩子很辛苦吧?”
“……我不否认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母职惩罚从贾佳迦怀孕的那刻起就商定好了对半分,贾佳迦负责生产的痛,赵树负责带孩子,两边的爸妈负责欣赏。
本来以为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饶是赵树这样具有文化涵养的男人也?低估了教养与陪伴的成本,类似今天的场合,他就像大多数妈妈一样没空上桌吃饭聊天,被孩子缠着玩积木读绘本,馋了还要他上来找吃的。
贾佳迦则反过来做了那个生活中大多数爸爸的角色,只?会张着一张嘴叭叭叭地说?:“你少玩游戏啊,不然那俩崽子也?吵着闹着要手机,伤眼睛……”
“知道了。”赵树太平洋宽肩的可靠背影被粉色的育儿包衬出了贤惠的味道。
顾徐希也?是不遑多让的嘴欠:“树哥加油,现在男妈妈可受欢迎了!”
赵树回头啐她:“吃你的吧!”
门一关?,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辛予可跟应南也?在,她们?这帮人忙起来脚都没空沾地,能凑齐很不容易。
被问是不是要离婚的当事人正埋头回消息,聊天页面对方的备注肉麻得可以,西西宝贝,两边还用心?围了起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贾佳迦将话锋一转,关?心?起了辛予可夫妇:“你们?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还是不想要孩子?”
顾徐希吃了一口甜品,难得与赵树站在了同一战线:“你怎么张口孩子闭口孩子,别是真的繁殖癌吧?”
“你一个不结婚纯约炮的懂个屁。”
辛予可撑着下巴:“我怕疼。”
应南的顾虑跟老婆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我们?商量过了,不要了。”
他很直白?,也?直面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劣根性?:“孕期那么久,大半年呢,说?实在的,我怕我管不住自己?。”
江晚姿这个时候终于分了点目光出来,应南被她盯得心?虚,辛予可好欺负,但她的姐妹一个比一个不好惹,他只?好重新剖析自己?的心?声:“就是不想有一天会辜负可可才不要孩子的。”
“你们?别这样啦,南哥当初不是过了你们?的关?卡吗?我们?感情没什么问题,倒是你——”辛予可坐得远,用刀叉敲了敲江晚姿眼前的餐盘,“阿晚,别只?顾着发消息啊。”
顾徐希:“要真离婚了也?就是前妻了,还这么黏黏糊糊的,消息就没停过,你们?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床死吧?”
如果不是江晚姿自己?吐露,在座众人都很难想象这对居然会床死。
这么私密的事情,个中细节他们?是不知道,但是江晚姿三十多岁正是那什么很旺盛的时候,而且她本来就很行,腿是有点问题,老了可能会得风湿,不过也?够不上女同界的阳痿。尤映西虽说?身体?不太好,每每入冬就跟个病美?人似的,但健身也?没停过,不至于一碰就碎吧?
所以是为什么会床死?
编辑好了去医院接人的待办事项,江晚姿将屏幕熄灭,一抬眼,对上满桌人探究的目光,对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这事感到有些懊悔。成年人聊天没什么禁忌,尤其他们?这伙人关?系都很好了,再黄的段子也?面不改色。
聊着聊着,江晚姿也?就顺着赵树没以前能干往下说?了一句,没那么低俗粗暴,用简简单单的不是很和谐带过了。
“我再次纠正,没到床死那地步,至于原因……”
江晚姿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埋了很久,其实以第?一次不和谐为起点去组织线索,答案呼之欲出。最?近她越来越笃定心?中想法,又不禁觉得好笑,别人床死是因为感情淡了,喜欢淡了,她们?床死的原因却与之相反。
她靠着椅背,叹了口气:“我不确定,算了,不说?这个了吧。”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问题也?不是靠离婚就能解决的,筑起这座假坟的另有原因。江晚姿望向窗外,天气很冷,却没有下雪,她的脑海里飞旋的片片雪花有些年头了,与浪漫无关?,是盘绕在两人心?间久未消散的梦魇。
过了半个小时,手机响起闹钟,是待办事项的提醒。
江晚姿起身走人,顾徐希有事要办也?一起走了,经过游乐区还不忘戏谑百无聊赖搭积木的赵树。
到了停车的地方,顾徐希用车钥匙找了一下自己?的车,回头问江晚姿:“是因为檀杏吗?”
她说?起这个名字并不觉得烫嘴,停留在身体?层面的交流到底还是太肤浅了,难过了一段时间,但人始终是要向前走的,不走,时间的洪流也?会卷着你迈过那道坎。很多事情不是想不想,是不得不,人越长大无奈也?会越形影不离。
江晚姿站在车边,小舟在驾驶座上,已经将车锁开了。
她握住车门的把手,开门的动作顿了顿,考虑一番,终于还是点了头。
“我就知道。”顾徐希说?,“檀杏当时为了要个电影的试镜机会答应我潜她,我后来想想,她原来早就对她姐图谋不轨了。”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脑回路很不一样。
顾徐希扪心?自问,如果她有心?上人是做不出委身于别人的事的,但在檀杏眼里,做跟喜欢好像是两回事,她可以尽职尽责地完成每一笔交易,也?可以毫无保留地将身心?交付于那个人。
“你老婆不至于吧?我是说?,西西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她言尽于此,江晚姿也?明白?,笑了一下:“当然不至于,我了解她。”
毛呢大衣罩在外面,毛衣也?是高领的,裹着江晚姿修长的颈项,她这两年显而易见的柔和了很多,唯独五官还是棱角分明。
深邃的眼睛蕴着浅浅的笑意,江晚姿说?:“顾顾,她这个人吧……好,也?不好。心?太软了,像沙地,谁走过都会留下痕迹。”
江晚姿有幸在尤映西十七岁的时候就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檀杏那都不是走了,狂风席卷,海浪奔腾,浪潮退去以后,不复平静,满是狼藉。
“但偏偏,她又想将完完整整的自己?交给我。”
没有别人痕迹的,不被别人影响的,纯粹得像白?纸一样的。尤映西一直在努力,还是像以前那样定期去做心?理治疗,也?不能说?没有效果,但距离她给自己?划的线想必还是很远。
不然也?不会在做的时候好几次突然叫停,不是受不了了,尤映西的阈值一直很难贴近那个极限,出奇的能忍。
无论?是没资格当爸妈的父母还是偏执痴狂的妹妹,她每每轻易放过,却总是不放过自己?。也?许是蒙昧无知的十岁出头,就被惯会甩锅的大人推诿,背负了害死姐姐的罪名,自那以后,她活得就没有那么心?安理得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吃醋吗?”顾徐希问。
江晚姿失笑:“吃什么醋?又不是那种感情。”
她不想迟到,一面说?一面打开车门坐上了车,隔着车窗与顾徐希道了别。
车子开往尤映西常去的那家医院,心?理咨询与诊疗都很出名。江晚姿看着医生给自己?发来的微信:已经停药很久了,她自己?要求的,近一年来都是靠别的办法去纾解,有些效果,但心?理压力恐怕太大。
吃醋,怎么不吃?
从来没在感情上跌过跤的江晚姿死要面子而已,再说?了,跟个死人计较也?是很没意思。但比起吃醋,她更关?心?的是尤映西本身。
到医院顺利接到了人,小舟开着车,路也?不堵,半个多小时就到家了。
尤映西跟剧组请了假的,这个心?理咨询师很难约,治病这方面影后也?没什么特权,今天不去再约恐怕都是半年以后的档期。
她还留着长发,没剪,导演蛮龟毛的,孔婧刚进组就被骂了,整体?的进度都很慢。
做饭的阿姨听见动静在厨房喊了声:“太太,你们?回来了?饭估计还要一会儿呢。”
尤映西跟着江晚姿的步伐上楼,应道:“不着急的阿姨,你慢慢做,别再切到手了。”
如果尤映西休假,就是她做饭,但拿奖以后更忙了,江晚姿也?舍不得她劳碌,还是请了全天候的阿姨。
二?楼是卧室,主卧还有两个客卧,她们?很少分房睡,客卧也?基本就空置了。
尤映西进了主卧,径直朝衣柜边走,要换衣服,路过刚套上家居服的江晚姿,冷不丁被揽住,力道向后,再回神时,已经跌到江晚姿怀里,坐到她腿上了。
“呃?”尤映西看着江晚姿顶上两粒扣子没系好的衣领,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脸上倒还是很淡定。意识到自己?是分腿坐的,那点淡定慢慢由耳垂的发烫开始破防了。
江晚姿攥住了她柔软的掌心?,对上她一时无措的目光:“江太太……”
口中微顿,换了个谁也?不附属于谁,能够以独立的身份平等交流的称呼:“尤小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的名字是“你的滋味”,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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