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8(深水&520加更)

就在?尤映西回过?神的刹那,江晚姿落下了一个毫无章法的吻,很用力,她似乎将今晚所有的情绪都倾注进去,唇齿间甚至还有淡淡的酒味,在?尤映西的被动承受之下,被此时此刻连呼吸都难的鼻腔吸入。

周遭尽是?江晚姿的气味,尤映西头脑发昏,另外半边身子?也?开始发软,她抵靠着门板,还想往后退,却只是?徒劳地将紧锁的门碰响了几声?。

尤映西现在?才?开始意识到她的赴约意味着什么,她低估了将自己献身给“仇人?”的风险,她也?不够清楚那句无悔的回答在?对方心?中是?怎样的分量,以至于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快进到予取予求的阶段。

蛮横,粗暴。与她的亲密无间,尤映西第一次想逃。躲,前后左右都躲不开,又将门弄响了。

廊灯的光洒下来,她脖颈仰起,唇被封住,鼻翼快速的翕动,像一条缺氧的鱼,快不行了。尤映西想起自己的十七八岁,那身蓝白色的校服穿在?身上?究竟让江晚姿被迫放下多少恶劣的念头,还是?她本来就这样,只是?以前我是?她的例外,现在?不是?了。

所以她要我,重?新认识她。

但她们?现在?是?能坦然问好的关系吗?

你好吗的答案,彼此都知道,寒暄也?是?在?雷区上?蹦跶,何?必多此一举。于是?认识的突破口成了十七岁那年她自顾徐希那儿取的经,成年人?之间简单不做作的交流,上?她,或者被她上?,眼下俨然正走?向后者。

一切就像是?天?意,几年前的第一次是?在?酒店,今天?也?还是?在?酒店,从前是?睡裙,如今是?背心?。相似的不仅是?时间地点,那根细窄的衣带被江晚姿轻轻勾起,逆着时间长河回溯过?往的原来不只尤映西一个。

终于分开,江晚姿看着几乎喘不过?来气的尤映西,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们?的视线被对方占有,再容不下别的东西。

“我相信你是?真的在?等我了。”江晚姿的目光落在?尤映西快速开合狠狠喘息的唇上?,玩味地笑。深吻中她露了马脚,如果处过?别人?,也?不至于如此差劲。

两个人?互相的等待,1+1的结果也?可能会是?0,难盼那个遥远的未来。

尤映西的嘴唇被咬破了,她舔了舔,回味分秒前交融的味道,口红被吃了大半,唇色变得淡了很多。面对江晚姿的促狭,她低垂着头回应:“是?比不上?你经验丰富。”

阴影靠近,尤映西忽然警觉,作为一只陷入牢笼的猎物,她任何?的不乖顺都可能会被头狼修理惩治一番。江晚姿给她的反应时间太?短,仅仅够她察觉危险,能逃离的只有脑袋,偏到右侧,下巴却被钳住,强硬地掰正,下一秒,嘴唇上?又多了一道破口。

“嘶……”尤映西毫无准备,疼得吸气。

江晚姿眼睛微微眯起,满意地笑:“尤小姐,我说了,我喝醉了,也?没了理智,不会很温柔。另外,我有必要为自己申辩,我的经验在?你走?以后也?停下了丰富的过?程。”

尤映西沉默数秒,说道:“那我是?该夸你言而有信吗?”

那个蝉鸣阵阵的夏天?,她答应过?,她是?她的最后一任。

江晚姿勾住衣带的那只手缓缓下滑,她将剥衣服的动作放慢,一边欣赏着尤映西隐忍的神情。从开机以来,江晚姿被作为崔醒的她泼了无数缸陈年老?醋,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从角色里走?出来,还是?像以前那样,从身心?到情绪,完全属于她。

又并?非十分与从前吻合,江晚姿能在?每一次碰触里参照过?去,感知对方的长大成熟。

既如尤映西以前只是?害羞,她的忍耐是?令人?怜惜的经历赋予的嘉奖,又怎料,多年以后用在?这种事上?,她在?灯光底下强作镇定,面色不改,那一脸的倔劲儿正将自己加工成更美味诱人?的食物。

“不用。”尤映西轻颤的眼睫被人?亲吻,江晚姿在?她眼前轻轻地笑,“做不到的事情才?需要逼自己守信。”

尤映西心?头一颤,她欢欣,又无奈,听见对方在?她耳边不甚清醒地说:“我喜欢你,那个疙瘩又无时无刻不在?逼我恨你,最极端的两个情绪都关于你。你自己留在?原地,以为我能心?安理得向前走?吗?”

目光的交流,她们?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我以为,始终只是?我以为,砸下来的痛苦是?双份的,谁也?别心?存侥幸。

“你以为,我不想走?出去吗?”尤映西苦笑,她用刚才?被吻软而垂下的手再次环住江晚姿的腰,仰头,下巴靠在?江晚姿向她稍稍弯低的肩上?,被镜子?划出来的红痕还没消,又多了两个被钳制留下的印子?,她的肌肤还是?很容易留痕。

酝酿很久,终究只是?一声?冗长的叹息:“江晚姿,我……走?不出去啊。”

“你在?我脑海里一天?,我就喜欢你一天?,除非失忆吧,想出个车祸。”她自嘲地笑了笑,“好像从心?动的那天?起,所有的情绪都不归我支配了。江晚姿,你偷走?的我的那颗心?,什么时候可以还回来?”

江晚姿有些难过?,尤映西很希望是?错觉,但灯光底下对方侧脸朝她望过?来的眼神,醉态之余都是?酸楚,紧随而来的问话将猜测笃定,是?分外难过?的口吻:“喜欢我很痛苦吗?”

尤映西点头:“……嗯。”

“不想再喜欢我了吗?”江晚姿预想了两不相关的未来,她觉得还不如现在?的爱恨纠葛,但如果对方想走?,她愿不愿意放手?

没听见回答。

沉默以对,也?是?一种回答。

尤映西从未被命运善待过?,也?许无所不能的老?天?难逢敌手,遇到这样一个学不会低头的人?,被激起征服欲,更要百般刁难。

所以她的沉默太?容易解读。

江晚姿笑了,她想起多年前的百花深处,十七岁女孩顶着炎炎烈日送的那束花,一腔赤诚的告白,历尽坎坷,去见天?光。

老?天?,你明知道,我有多想让她做世上?最幸福的人?,却用无常将我变成她最大的坎坷。造化弄人?,她迈不过?我,也?见不了天?光了。

心?中泛起酸涩,又忍住,江晚姿在?尤映西的额头上?轻吻:“忘不了,就不要忘,被套牢的还有我。我心?甘情愿,为你割舍自由。”

这家在?APP上?三星都不到的酒店身体力行地诠释着得差评的十万个理由,在?冷风与热风之间反复横跳的空调。偶尔安静下来,隔音差到隔壁电动玩具噗叽噗叽的声?音都像是?响在?耳边。

这就罢了,深更半夜,竟然还有发小广告的,从门缝塞进了几张卡片。

尤映西低头,瞥见了脚边花里胡哨的背景里夸张的身材,她伸长手臂,顺从了江晚姿剥落的动作,脱背心?与脱校服,想来前者更过?得去心?里那关。她突然感到遗憾,在?那样的年纪虽然勇敢,却不够叛逆,错失了很多在?边界游走?的刺|激。

背心?落到脚边,江晚姿凑近……

冷风吹过?,说不清是?冷还是?怕,尤映西牙齿打颤。薄薄的一块门板隔不了音,她听见走?廊上?有人?走?动,脚步声?时轻时重?。她在?考虑自己稍后是?否还能顾全体面,又思考,她的音色好不好辨认,邻近的几间房都住满了吗……

两只手腕相继被紧握,被并?在?一起,江晚姿以半个头的身高差轻易地完成了抵到门板上?的束缚。

她垂眸,那个人?在?微暗的光下被困于范围圈,动弹不得。尤映西也?与江晚姿对视,数秒后,她轻轻咬唇,别开脸,垂着头,将炽烈的欲望与此刻的不堪藏进渐渐泛起潮湿的眼中,但她的经验太?缺乏,才?会不知道,正是?这么倔强的不示弱,反叫人?更想欺负她,听她求饶。

所以同样是?匆匆一瞥,地上?的黄色卡片能给江晚姿蹂|躏对方意志力的灵感……

还不够。江晚姿的头发吹干了,发梢微卷,贴到尤映西的脸侧,闻到对方结束了亲密戏以后在?片场洗过?澡的淡淡椰子?香,她附耳轻语:“我喜欢的人?,她的妈妈害死了我的哥哥——如果注定这辈子?都要背负着这样的仇怨……”

尤映西闭上?了眼,纤长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被人?牵制的此情此景,衬得她格外脆弱。

耳边温热的气息还在?继续:“尤小姐,你是?要道德感,还是?跟我一起下地狱?”

话音落下,江晚姿见到她睁眼,像是?蒙着水雾似的,又很清亮,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尤映西盯着江晚姿沾了她口红色号的薄唇,视线暧昧地逡巡,张嘴,含住,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不在?床上?,也?不在?沙发上?,两个人?默契地觉得不那么正经的地方才?称得上?是?下地狱。

但玄关实在?太?社死,几个来回,尤映西背靠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她从来说话算话,风雨无阻,锻炼出了当年承诺对方的好身材。

……

尤映西:“在?你有正式的女友之前,我可以当你一辈子?的炮|友。”

“我不会耽误你的。”她补充道。

江晚姿由跪到起身,短短几秒,突然的停止,尤映西察觉到什么,呼吸一滞,在?对方将她翻了个身时才?暗悔,嘴真欠。

她被人?分得更开了一些,江晚姿的声?音难辨喜怒,倒是?笑了笑:“你非要让我想起是?你甩的我吗?”

“还是?说,你想体验算账的情趣?”江晚姿看似体贴地问,“当年没给过?你的,我都可以补偿,仅此一夜。”

算账……别算了,没算都快崩溃了。

尤映西的告饶在?心?里预演,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肯说出。

“你不能因为我不是?小孩儿了就这么肆意……”理智没了,词库也?崩了,尤映西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江晚姿将手下压,反复纠正,不厌其烦地教导自尊心?颇强的初学者如何?翘|臀。首先,第一次跟第二次总该有些区别,再者,她手中的这个人?不是?白纸似的十七八岁,二十余岁的年纪,该去学会如何?与背面那个不够光彩的自己相处了。

当然,她得承认,多亏尤映西的祸从口出,这番教导以算账的由头来进行,确实更有意思了。

嘴上?漫不经心?地问:“肆意什么?”

她在?她身后忙碌,明明有无数个语境合适的词可以用,江晚姿偏偏用最平淡的口吻选了最下流的那个续上?:“玩弄你?”

“呃……呜嗯……”

尤映西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断了,天?生清冷的长相是?最后一层伪装,也?在?湿发糊了脸颊的当下岌岌可危。

……

“轻点,轻一点,江晚姿……”尤映西眼眶泛着一圈隐忍的薄红,磨砂的玻璃门上?布满凝结的雾气,还有掌心?的汗,她快站不住了,终于松开紧咬的唇低声?哀求。

江晚姿趴在?尤映西狠狠发颤的肩上?,单手扶稳她,还在?继续,温柔地“嘘”了一声?:“外面有人?,隔音很差,电视的声?音开得太?大可能会有人?来敲门。是?我考虑不周,但你也?要轻一点。”

一墙之隔脚步声?频起,尤映西头皮发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选的地方……”

“因为是?你,我太?心?急了。”江晚姿放低声?音哄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想起多年前的第一次,尤映西鼻尖滑落几滴汗,战栗着说:“真的不是?故意么?你明明很喜欢我忍的样子?……”

虽然这次是?意外,但确实被她说中了,江晚姿露出微妙的笑意:“嗯,那么漂亮我当然很喜欢。可惜,你眼前这扇是?磨砂门,不然你自己也?会知道的。”

“你……你别说了……”尤映西恨不得缝上?她的嘴。

江晚姿蹭了蹭她微微发烫的侧脸,貌似很乖顺:“好,那我专心?一点。”

尤映西蹙紧了眉头:“……”

灯光黯淡,她的冷感被大片大片的红泼溅,腰背之间的桔梗像是?迎着雨夜的风颤颤巍巍地绽放。又一次,尤映西仰起了细白修长的脖颈,埋在?肌肤底下的青色血管轻微暴起,褪去了崔醒这个角色的洒脱痛快艳光四射,她只是?她自己,比监视器里的模样更具脆弱感。

玻璃一样的质感好似与她的气质相辅相成,干净的东西一经碾碎有了残缺美,但又不至于是?一碰即碎的脆弱。外力的破坏与摧折于她而言从来于性命无忧,更像淬炼的工序,将她雕琢成易碎感与坚韧感完美糅杂的艺术品。

“下次你来定,喜欢哪里我都可以。”江晚姿怜惜地说。

“我们?……还有下次么?”

“你不喜欢就没有。”廊灯的光洒落在?两人?身后,江晚姿眼里盛满了浅淡光线下破碎的她,“可我知道,你的喜欢是?由我的喜欢来决定的,所以会有下次的。”

她很快,尤映西腰肢发软地往前倾了一下,贴紧了门。

……

要下地狱就做不了人?,既然做不了人?,还要什么脸。

漫漫长夜,尤映西将心?一横,闭上?双眼,藏住了涣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