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丘成接到古耐以后,给江巡打电话:“阿巡,你回去了吗?”
“还没。”
“还在草坪上,跟商商一起?”古丘成特地看了眼时间,挺晚的了。
“嗯。”
“那我顺道去接你。”
古丘成给赵商商捎了份礼物,潮江楼的招牌凤梨酥,说请她和她的朋友们吃。
赵商商好似小大人般,说客气客气。
最后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不到半分钟,凤梨酥被她的怨种朋友们一抢而空。
江巡上了古丘成的车,莫名回头望了一眼。赵商商还站在那里,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她似乎说了“再见”。
隔太远,江巡没听清。
回到七芽山,已经晚上十点多。
古丘成把黑背关进后院狗窝,发现江巡还没洗漱睡觉。
江巡的作息时间比较固定,有一套自己安排好的流程。
比如晚饭要在7:00前结束。
7:30-9:30这段时间他一般会去画室画点东西,或者习字。
9:30-10:00看电视。古丘成猜测这可能是江巡小时候跟着外公生活养成的习惯。
至于什么频道,他根本不挑,体育竞技梨园戏曲,都行。悬疑武侠苦情都市,都能看一看。
他捧着水杯往沙发抱枕上一靠,整个人如同梅雨季中的树,骤然抖落了满枝的水珠,也卸了浑身力气。
古丘成经常怀疑江巡看电视根本不关注里面播放的具体内容,他更像是在发呆,一种放松状态下的放空。
电视传出的声音只平添了点热闹而已。
到了10:30左右,上床睡觉。
江巡的睡眠质量差,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为入睡做准备。
很显然,今天他所有的流程都被打乱了。
他在外逗留了太久。
古丘成给他打电话前,都以为他已经自己回去了。
“好玩?”除此之外,古丘成想不出别的解释,说着找出额温枪,要给江巡再测一次体温。
“还好还好,没烧了。”
“喉咙还痛不痛?”
“不舒服。”江巡皱眉。
古丘成说十句,他就答了一句。
“明天再叫医生来看看。”古丘成把消炎药和别的药丸一起拿来,让他睡前不要忘记吃。
柜子上凭空多出了两个古丘成毫无印象的玻璃罐,“这是什么?”
江巡:“川贝枇杷膏。”
“哪来的?”古丘成不记得自己有买过枇杷膏,而且罐身上没贴任何商标信息。
江巡:“赵商商。”
古丘成:“她送你的?”
“嗯。”
江巡吞下药丸,舀了勺枇杷膏,冰冰凉凉的膏体划过喉咙,轻微缓解了痒和刺痛感。
“你有没有谢谢人家?”古丘成边说边笑,“看来相处得不错嘛,你看,交朋友就这么简单,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江巡换了身家居服,往画室走。
古丘成见他铺纸研磨,犹豫道:“还画啊?今天就算了吧,太晚了,你该睡觉了。”
江巡:“复个盘,马上睡。”
古丘成没懂他要复什么盘。
江巡卷了卷宽松的袖口,提笔蘸墨,心无旁骛地落笔。
他画得很快,手腕极稳,笔下线条流畅地勾勒出了草图,是几个少年扎堆聚在一起吃烤串的情形。
口袋里露出单词卡片的一角,长得白白胖胖,看着温和无害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是游砺。
瘦瘦条条,喜欢唱歌跳舞,常常凑在赵商商身边的,是游珉。
个头最高的,酷酷的,话不太多但喜欢跟赵商商拌嘴的,是赵商商的弟弟赵熠时。
短头发的女生,跟赵商商关系最好的,是程水。
最后还有赵商商本人。
江巡画完画,也就复完了盘。
猫和狗都睡了,古丘成蹲在外边的凉亭里跟家人打电话。
他最近被催相亲催得紧。
室内只留了两盏昏黄的壁灯,江巡打开电视机,某频道正在播一档海洋类纪录片。
音乐舒缓,伴随着旁白声。
江巡戴上眼镜靠在沙发上。
电视机屏幕的光把房间变成了透明深邃的水族箱,水藻飘浮,游鱼绕过了珊瑚礁。月光照亮庭院中的芭蕉与石板小路,安静地蔓延进屋内。
手机放在桌上,无声亮了一下。
江巡拿起来看,是珠宝代购的骚扰信息。他删掉消息,接着打开了微信,好友列表里赫然多了个人。
是今天刚添加的。
赵商商的微信头像是只小狗。
应该是郑大钱小时候的样子。
江巡戳开她的对话框,手机键盘自动浮出,他的手指却顿住。
十多分钟后,赵商商收到了来自于江巡的消息。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勾得赵商商看了许多遍。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把自己累得够呛,忽然坐起来,拿起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
老半天过去,也就规规矩矩回了三个字:
“不用谢。”
第二天赵商商起床觉得牙疼,喉咙也疼,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吃多了烤串。自从放暑假以来,她每天敞开肚皮吃东西,丝毫没忌口。
张大嘴巴对着镜子里瞧,牙龈肉鼓起,泛着红。
舌尖舔了舔智齿,疼得她一颤。
“乖孙,你左边脸怎么肿了?”餐桌上,老赵问。
赵商商没什么胃口,缓慢地吸溜着面条,只能用右边嚼,“上火了。”
郑女士听闻,多往茶壶里搁了把菊花,“说了让你少吃油炸、烧烤、垃圾食品。”
赵商商:“早知道我就不吃了。”
郑女士:“千金难买早知道。”
“快点吃,”赵熠时喝完面汤,催促赵商商,“从今天开始你上午要写两套卷子。”
赵商商翻白眼,装作要晕过去。
赵熠时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她,上面是叶春琳发来的消息,让赵熠时替赵商商补习,还说要拍照作证,让两人不得弄虚作假。
“你也可以选择去市里上补习班。”
赵商商认命地回房间把书包背下楼,拉链没拉,书包敞着,塞在里面的数学书和习题册摇摇欲坠。
郑女士把餐桌收拾干净,腾出来给他们俩。
赵熠时从试卷上选择性地挑了些题目,让赵商商先做。
赵商商平均十五分钟倒一次水,三十分钟去趟厕所。
赵熠时问:“你是不是尿频?”
赵商商嘴巴动了动,牙疼,攻击力直线下降:“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了,做人要善良一点。”
总算学完两小时,赵商商面前的草稿纸都快要被写满了,仅剩右下角还有丁点空余。
她画了只王八,写上“羊”。
赵熠时没发现。
打开手机原相机,指挥赵商商:“签上日期,双手拿卷子,举在胸前。”
赵商商:“怎么,我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吗,死前要举着忏悔书认罪?”
赵熠时看她生无可恋的样子有点搞笑,硬压下翘起的嘴角,吹毛求疵地提要求:“笑。”
“你看我现在笑得出来吗?”
赵商商垮着脸,强行让嘴角弧度上扬,十万个不情愿。
赵熠时快速拍了两张照片发给叶春琳。
直到傍晚去草坪跟程水会合,赵商商的心情才好了点。
她带了张比较轻便的户外折叠躺椅,是老赵平常钓鱼时用的。
赵商商往上一躺,有海边度假那氛围了,还差副墨镜和椰子。
游珉出门遛弯,顺带找了过来。一看见赵商商就幸灾乐祸,“谁让你昨晚吃那么多,该。”
赵商商:“昨天你请客,我吃那么多还不是为了给你面子?”
游珉:“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赵商商:“客气什么,都是好兄弟。”
“那边是不是江巡?”程水说。
赵商商和游珉都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今天江巡骑了辆山地自行车过来,牵引绳绑在车头上,黑背在前面撒开腿跑,威风凛凛,跑到水果摊前停下。
江巡按下手刹,单脚支地,自行车也停住了。
“嗨,兄弟。”在游珉心里他们已经是一起打过牌、撸过串的交情。
虽然江巡根本没吃他的串。
游珉:“车不错哈。”
江巡解开系在车龙头上的牵引绳,改而缠在自己手上绕了两圈,把车让给游珉。
“嘿嘿,谢谢兄弟。”游珉踢开脚撑,往前溜了段路,“我骑两圈就回来。”
江巡不介意地点点头。
赵商商问他:“你喉咙好点了吗?”
江巡:“比昨天好。”
“那就是快好了。”赵商商四处张望,没发现目标人物,“就你跟古耐?古叔没出来吗?”
江巡:“我看着很像小孩吗?”
赵商商:“?”
江巡:“所以你觉得我随时需要监护人看顾。”
赵商商没忍住笑,“别误会,没那个意思。”
笑着笑着,牙齿一疼,她倒在躺椅上捂住了左边脸颊,生无可恋。
“怎么了?”江巡问。
赵商商死撑,“小问题,只是上火。”
吃了两天牛黄上清丸,灌了好多杯凉茶,赵商商感觉火下去了,牙疼的症状却没有缓解。
郑女士带着她去口腔医院看牙。
医生说她智齿发炎了,开了几种药,建议她一周以后再去复查看看情况,建议到时候拔掉智齿。
当晚赵商商和郑女士没回青山铺,住在了市区的家里。
赵商商躺在自己床上,给程水发消息:“江巡今天来了吗?”
程水:“看见他骑自行车来草坪转了一圈,又走了。”
赵商商:“哦哦。”
程水:“他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赵商商听了心里高兴。
“阿水,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程水又问她看牙结果怎么样,什么时候回青山铺,赵商商依旧说问题不大,明天上午回。
程水:“听我妈说,今年的美食节日子定了,在下个星期。”
青山铺每年暑假会组织举办一个为期三天的美食节,招揽游客。不仅有当地美食,也会引进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场面挺大。
青山铺的美食节算是赵商商最期待的节日之一。
这次听程水说起举办时间,她碰了碰智齿,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完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