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被咬死的直江伸马的照片时,我不禁想果然如此。
我见过这张脸,是早希子向我们求救时,老是站在凶手那边的那个白发老人。
直江是个白发老人,留着胡子,看上去有点不好相处的表情和顽固地紧闭着的嘴角很容易被记住。昨天他满脸是血,我不敢确定直江伸马是否就是那天的老人,但咬死直江的次郎的确是那时老人牵着的那只狗。
“怎么了,爹地?”
回过神,真树男站在旁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好像还有点困,眼睛有些睁不开。微微皱着眉。
我看着真树男的小脸。
“昨天爸爸出门的时候,真树男是不是说了‘反正你也见不到他’?”
真树男露出慌张的表情,我没有放过这一瞬。
我蹲下来,用力抓住真树男的双肩。
“就是昨天,记得吧?”
真树男什么也不回答。
“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真树男摇摇头。
“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昨天明明说了的。”
“我,什么也没说啊。”
真树男紧紧闭着小嘴,握紧了拳头。这是真树男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事情时的习惯动作。
“真树男,说真话!”
真树男快要哭出来似的,紧紧闭着嘴。
我正要继续问下去,身后响起了由贵子的声音。
“干吗对着孩子那么大声啊!看把真树男吓的。”
回过头,由贵子正生气地看着我。
“来来,爹地心情不好,真树男到那边去啊。”
由贵子牵起还是一脸坚决表情的真树男的手,带他到别的房间去了。
一回到房间,由贵子责怪地看着我。
“你干吗吓唬真树男?”
“不是,我不是要吓唬他。”
我把发生的事说给由贵子听。
等我说完,由贵子很受不了似的看着我。
“那么你想说什么呀?”
“我是说这一连串的事件说不定跟《捕虫歌》有关。说是偶然实在是太勉强了。”
“这只是你硬把各种各样的事往一块儿扯,让它看起来像是有关系的吧。”
“小孩子们都传言说城山早希子的事是因为一个叫‘拐子歌传说’的都市传说。”
由贵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是写小说的,总喜欢把单纯的偶然往复杂了想。首先,你说被杀的城山早希子跟《捕虫歌》的作者有什么关系?”
“她对从《捕虫歌》演变出来的都市传说‘拐子歌传说’非常感兴趣。这个传说传播到全国好像就是因为她的网站。”
“但是,这只是小学生的说法而已。小孩子无论什么事都说得像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一样。”
“她向我们求救的时候,当时在场的人里有直江先生这件事,还有直江死了这件事,难道你说这些都只是偶然吗?”
“他住在附近,这种偶然也是有可能的。偶然仅此而已。其他的只不过是你自己把这些联系起来而已。”
“但是,真树男的特殊能力是没错的吧。真树男预言了城山早希子的死,昨天也的确说了‘反正你也见不到他’。真树男还预言过大野的死。”
由贵子终于点了点头。
“你知道‘望诊’吗?”
“就是观察患者的脸来判断病症嘛。”
“是的。医学技术像现在这样进步的话可能没有这个必要,但是在过去,望诊技术是很被尊崇的。我爸爸说过,内科医生当上十年左右自然就懂得这门技术了。大概是一种跟科学差不多的直觉吧。”
“这跟真树男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不是真树男也是像望诊一样判断人的健康状况呢。你看,最近不是说有一种狗可以根据人的气味来判断是否得了癌症吗?”
“但是真树男根本没有当过医生啊。而且城山早希子也不是得病死的,她是被拐骗犯杀死的。”
“这个我知道。我想说的是,鉴貌辨色这种手法自古就有。‘面相学’不也是这样吗?我奶奶是占卜师所以我很了解,我奶奶就是看着人的面相猜中很多事情的。”
我想起了铃奶奶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神。
“铃奶奶的话,应该能办到。”
“不光是铃奶奶。”
“你也懂这种事吗?”
“我没认真地学过占卜,所以不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但是也有几次感觉到了人的死期。”
“现在也还能感觉到吗?”
“最近基本没有了。我直觉很灵是小时候。据说小时候说中了很多事情呢。”
由贵子双手支着下巴微仰着头继续说着:
“真树男的直觉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是不是会一些面相学上的看法呢?真树男虽然不懂面相学,但是快死了的人跟平常人会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吧。说不定小孩子能感觉到什么呢。”
“那么,我要去见直江先生的时候,真树男说‘反正你也见不到他’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你听错了吧。真树男才六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是常有的事。前些天散步的时候还跟鸽子说话了呢。我问他跟鸽子说什么了,他说鸽子在抱怨‘最近喂食的人变少了’呢。”
“说起来,真树男还说过他听得懂狗的话呢。”
“对吧。真树男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正常的。小孩子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的。”
“但是。你不觉得真树男在隐瞒什么吗?”
“啊,先照照镜子怎么样?表情相当可怕。你这个样子,真树男会以为你会骂他,怎么会跟你说。问小孩子话前先多动动脑筋。”
我揉了揉有些绷得紧紧的脸,苦笑一下。
“现在才换上这副表情也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最近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奇怪?”
“最近你经常一声不吭的像是在想什么,还冷笑呢。”
“我吗?”
“是啊。有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似的,表情好可怕的。”
莫非是在推理《捕虫歌》的时候?不,就算是,我也不会冷笑的。
“这才是你想多了呢。”
“是吗?”
“肯定是。我才不会冷笑呢。”
由贵子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就好。”
说完她看了一眼真树男的房间。
“我有点担心真树男,我去看看。你别再对真树男说些有的没的了。”
由贵子懒懒地站起身离开了客厅。
的确,由贵子的话也有点道理。可能这一连串的事件只是偶然而已。也许只是这些偶然让我疑神疑鬼坐立不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