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苏跟着傅廷阳走到单元楼下,两人没往别处去,只在小区里散步。
彼时天色已经大黑,小区内虽然有路灯,但更多的地方却很幽暗。
季云苏心里猜想傅廷阳要说的话,没注意身后的动静,忽然一辆自行车从后方冲过来。
没等她脑子反应,手臂被猛一拉,随后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鼻尖刚好撞在胸口上,疼得发酸,生理泪水迅速挤满眼眶。
“长没长眼睛?怎么骑的车。”
一道阴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季云苏本就处在震惊失魂中,这一声更是吓得她明显一抖。
傅廷阳刚惊出的一身热汗立马冷却下去,下意识将怀里的人揽紧了些,手轻轻拍着背心,声音低下来,“吓到了。”
淡淡的雪松香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季云苏懵住。
傅廷阳托着她后脑勺。
有些微凉的脸颊贴在他的衬衣上,气息正吐在他胸腔位置,像是一团火,灼得浑身发热,血液集中在下腹,一股一股的发胀。
傅廷阳倏地松手,退开一步,不着痕迹地将略敞开的大衣往紧拢了拢。
“你走里面。”
他一步从季云苏的面前经过,热气裹着男香,从虬结的肌肉里散发出来,迷人心窍。
季云苏大脑还在宕机,主要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眼下的情况。
傅廷阳看着她,两眼水润润,天然的妩媚里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灼灼勾人。
他喉咙滚了滚,压下心底那团燥热,语气带笑,“吓哭了。”
季云苏眨了眨眼,回神,吸着鼻子,“不是,刚才撞到鼻子,有点酸。”
她的鼻尖有点红,小小的鼻息喷出雾一般的白气。
傅廷阳随手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给她一圈一圈围上。
陌生的男香让季云苏浑身不自在。她尴尬笑着要避开,“不用了,我不冷。”
“你本可以在房间里吹空调,现在被我叫出来,刚才差点因为我受伤,我不能再让你因为我受寒。”
说话间,围巾已经戴好。
季云苏也不好再取下来,只能扭头往前走,“谢谢。”
傅廷阳微微笑着,“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才能不需要这么客气?”
季云苏怔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呵呵干笑转移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廷阳停下来,认真看着她,“你愿不愿意跟我回A市,留在这里或许会给你带去更多的麻烦,回去避避风头,省得他们再嚼舌根。”
“嗯?”季云苏迷糊,“什么意思?什么麻烦?避什么风头?我没听说啊。”
“你还不知道?”傅廷阳微惊,“你和庄晏的照片被人拍到,他们借此闹事,我担心你会受到牵连,这段时间还是暂时和他分开比较好。”
季云苏越发糊涂了,“什么照片?我,我完全不知道。”
傅廷阳有些犹豫,“既然你不知情...”
“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季云苏有些着急,“你有照片吗?”
傅廷阳这才拿出照片,季云苏只看背景就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次她和庄晏出去逛街加吃饭。
她想了一瞬,掐着掌心,“是雷鸣做的?”
雷鸣几次找到她面前,试图挖出她和庄晏的证据,她一直提防,没想到他竟然跟到紫檀县来。
“谁做的不清楚,但这件事在庄晏他们单位闹得很大,我爸和魏检关系好,也从他嘴里听到一二,有人提出对庄晏停职调查,虽说被魏检压下去,但也变相给他放了一个月的假。”
季云苏忽然想起那日,庄晏特意提了几道想吃的菜将她支开。
原来他们当时说的是这件事,她甚至还高兴省里有人来探望,高兴给他放了假。
原来不是放假。
季云苏一口气猛冲头顶,喉咙噎的疼,眼前一阵发黑。
“就因为这点事,他做了那么多,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放弃工作,就因为这点事...”
她气息越来越乱,脚下站不稳,攥紧衣袖不停喘。
傅廷阳连忙扶住她,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有一根长椅,便扶着她坐过去。
“深呼吸,别着急,这件事不会动摇他的位置,魏检和傅家,都会帮他。”他轻轻顺着季云苏的后背。
季云苏喘了几口气,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失落非常,鼻子止不住的酸。
傅廷阳轻轻拍着,“别担心,不会有事。”
季云苏虽然很不想哭,可控制不住。她垂着头,眼泪跟豆子似的大滴大滴往下掉。
傅廷阳心口缩紧,憋得慌。
他拿出一块手帕递过去。泪珠落在他手背上,在心间砸出巨响,又重又麻。
“我有纸巾。”季云苏勉强挤个笑,从衣兜里摸出一把纸巾,抽了一张,擤鼻涕。
傅廷阳见她这模样,又忍不住想笑,顺了顺她后脑勺,“别担心。”
季云苏瓮声瓮气哽咽,“我只是觉得...有点气愤。”
庄晏在工作上从未出过什么纰漏,甚至一人抵十人,可一旦他稍有瑕疵,那些人就会群起而攻,忘了他的所有功劳。
不仅气愤,还很委屈。他明明知道,却还跟没事一样,依旧任劳任怨地工作,刚刚她去送晚饭的时候,他都还在处理工作。
这些辛苦,付出,旁人不以为然,可那点私事,他们却像对待十恶不赦的罪犯似的,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她替他难过,又替自己内疚。
是她连累了庄晏,孩子是她私心留下来,他不仅没有为难,甚至承诺不会干涉孩子,这若是换成其他豪贵,恐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云苏死鸭子嘴硬,捏着手里的照片,“这能说明什么?什么也说明不了,有本事来做亲子鉴定。”
胎儿时期,什么亲子鉴定男女鉴定一律不得做,她现在就算来个抵死不认,那些找茬的人也拿她没办法。
季云苏深吸了一口气,胸内那口闷气总算舒了些。
是的,只要她不承认,避嫌,那些人就没有石锤,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她哪怕随便找个男人认亲,也不要连累他。
“谢谢你告诉我。”季云苏笑了笑,将照片还给傅廷阳。
傅廷阳默了默,又问,“要跟我回A市吗?你留在这里,难免让他们拿话柄。”
季云苏一时没法决定,为难不已,“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照顾他饮食,毕竟他救了我。”
傅廷阳捏着手里的帕子,半晌,才缓缓笑道:“你还答应了我两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