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苏对于傅廷阳的来电,十分不解。
她带着几分警惕,接起电话,“喂,傅部长,有事吗?”
“你在哪?”对面直接问。
季云苏越发莫名,“我在医院,怎么了?”
“等着我,有东西要给你。”傅廷阳说完就挂了电话。
季云苏不用想就知道傅廷阳肯定老早就把她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心里顿时一股烦意升腾起。
李墨白看出她神色不对,关切道:“傅部长...卫生局的傅廷阳?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大概是赔偿的事。“否则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
和李墨白分开后,季云苏回到病房,不到半小时,傅廷阳就出现在病房门口。
季云苏越发气恼,脸色沉下去,拄着拐杖出去。
傅廷阳眼见她脸色不好,心里不由的拉紧了几分,跟上去。
两人来到楼层尽头的休息区,此时正值午间,休息区并没有其他人。
季云苏虽然语气克制,但依旧可见怒意,“傅部长,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渺小得像只蚂蚁,可你这么堂而皇之的...”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终究是碍于对方身份没戳破,“多少掩饰一下可以吗?你知道这种,完全没有隐私,完全暴露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没有怒发冲冠的斥责,也没有咆哮的抱怨,甚至可以说很克制。可傅廷阳却一时哑口,羞愧、尴尬、难堪,甚至还有点委屈。
他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管药。
“祛疤药,听说效果很好。”
季云苏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傅廷阳见她不接,玩笑道:“嫌弃?”
“不,不是。”季云苏赶紧接过,尴尬地垂着眼睑去看药膏说明,“谢谢。”
傅廷阳微微垂眼看着她。她的脸很小巧精致,看着人的时候,是水灵灵的美,垂下眼睑的时候,又显得娴静柔美,而当她抬眼的那瞬间,却又是妩媚多情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他的身份,他不应该来,外面有无数人想要挑出他生活里的错,因为工作上他无懈可击。
傅廷阳顿了顿,才道:“我还有事,走了。”
季云苏就差没把尴尬写在脸上。她万万没想到傅廷阳会亲自过来给她送药,按理两人没那么深的交情。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只能面上感激着,目送傅廷阳离开。
下午,李墨白也给了季云苏一盒祛疤的药,季云苏很意外,因为跟傅廷阳给的竟然是同一个牌子,只不过傅廷阳给的是管装的,李墨白给的是瓶装的。
而且她查了,这药价格很贵,有价无市的那种。
季云苏不安心就这么收下,分别向二人表示了要给钱买,但被二人一致忽视了。
她没辙,只能负担地收下这两份人情。
......
晚上九点,庄晏准时来接她。
临走的时候陶桂红对庄晏千叮咛万嘱咐,“这么晚了,路上一定注意安全。麻烦你咯,帮我一定把她送到家哈。我们娃儿单纯,还不懂事,她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你们...”
“妈...”季云苏没想到母亲会说这样的话,登时一怒,难堪到无地自容。
这番话,和她的处境相比,于她而言,就是无形中的羞辱,无异于将她放在油锅里滚。
季云苏这一瞬简直气到想哭。她猛地转过身,拄着拐杖匆匆离开,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不堪。
庄晏看她一眼,随后点头保证,“放心,我会让她安全到家。”
陶桂红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嘞,农村人不会说话,就请你体谅一哈我这个做母亲的心,莫生气哈,女娃儿跟男娃儿不同,希望你多珍惜爱护她。”
其实不怪她担心,大晚上的来接人,之前又说在互相了解,她现在已经断定庄晏是女儿的男朋友。农村思想保守,她自然担心女儿吃亏。
庄晏默了一瞬,才转身离开。
季云苏拄着拐杖飞快往电梯走,边走眼泪边掉,心里的怒火也控制不住越来越烈。
庄晏几步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季云苏使劲转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难堪。
“你母亲只是担心你。”庄晏迟疑了一瞬,才缓声道。
不提还好,一提季云苏的情绪就上来。她转过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庄晏。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只觉得自己更可笑。
她一直没去细想自己把自己卖了这件事,仿佛自欺欺人一般。
可母亲的话,将她那层自我欺骗的遮羞布摘掉,让她看清了自己的狼狈不堪,看到自己的自尊心碎成一地。
在母亲眼里,她像白纸一样纯净,可实则她早已被染了色,她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她。
庄晏知道实情,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母亲却在他面前维护她的贞洁,这让她变得可笑,羞愧难当的同时,甚至迁怒于不知情的母亲。
季云苏倔强地擦了眼泪,垂着眼继续往前走,“我没事。”
没走两步,电话就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季云苏知道自己不该怪不知情的母亲,也知道母亲是担心她,可她眼下还做不到若无其事,她更不想让母亲听到她哽咽的声音。
她从来没在母亲面前哭过。
季云苏将手机调至静音,没有去接。
震动响了好几声终于停止,季云苏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瓶,又愧疚又难过又生气。
而病房里,陶桂红此时也很后悔。
她苦笑着放下手机。
隔壁床的阿婆有些责备,“你刚才那话就没说对,现在年轻人都开放,哪像我们那个年代,牵个手都不得了,现在大街上亲嘴的都有,不怪你女儿生气。”
陶桂红苦涩地叹口气。她什么都要靠女儿,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是女儿的拖累。
基于这种愧疚,她把女儿看得比生命都重,见不得女儿受到一丁点的委屈或者伤害,保护意识自然而然就会有些过头。
“哎,没有我,她哪用得着这么累。”陶桂红喃喃躺下去。
......
回去的路上,季云苏一声没吭。下车后庄晏将她抱着,她也乖乖的,安静的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仿佛之前哭的人不是她。
庄晏却知道她把情绪压在了心里,抱着她走了几步,又忽然掉头回到车上。
季云苏终于露出了几分不解,看着他。
庄晏给她栓好安全带,坐去驾驶室,“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