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威尼斯)
法国有三种身份不同的人:教士、军人、法官。每一种人都极端瞧不起另一种人。例如某人因太愚蠢受人鄙视,实际上,往往无非他是个法官而已。
即使最卑不足道的手艺人,无不争夸自己所选择的手艺。他把自己的行业看得比别的行业高多少,也就把隔行的人看成比自己低多少。
埃里望省有一妇人,受到某君主一点恩泽以后,在她给君主祝福时,不下千遍地请求老天,使那君主做埃里望省总督。世上的人,或多或少,全像埃里望省的那个妇人。
我曾在一篇笔记中,读到有一条法国船在几内亚海岸抛锚,船上几个执事的人想上岸去买绵羊。他们被领去见当地的国王,国王那时正坐在树下,给他的子民审理讼案。他坐在宝座上,也就是说坐在一段木头上,顾盼自雄,不下于坐在伟大的莫卧儿皇帝的宝座上;左右有三四名手执木头标枪的卫兵,一顶万民伞式的阳伞给他遮住烈日;他和他的御妻——那位王后,除了他们的黑皮肤以及几个指环以外,身上别无装饰。这位王爷,不但可怜得很,而且非常虚荣,他问这几个外国人,在法国人们是否时常谈论他。他以为他的大名,必已从南极传到北极。他和古时有一位霸主不同,那位霸主,据说曾经使全世界噤若寒蝉,而他却以为应当使全宇宙都谈起他。
每当鞑靼的可汗进膳以后,传令官大呼全世界的君主可以去吃饭了,如果他们愿意。这野蛮人吃的无非乳类,居住并无房屋,谋生手段仅仅是抢掠,而他居然把世界各国国王看作他的奴隶,并且每天辱骂他们两次,习以为常。
一七一三年,赖哲卜月二十八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