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郑纾在微信上问了好几次李不言,最近还忙吗?
李不言都没有回答。
期间郑纾又带了几次小型团走新都桥。等到十一前夕,郑纾开车去找李不言,开着车从广济路西又到了广济路东,却发现广济路并没有1225号。
他拿着李不言游客登记时的身份信息,去找了广济路居委会。
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一看到李不言的名字,拍拍郑纾的肩没有说话。
郑纾站在原地,站了好久。
他想起那个25岁才毕业的青年,中间有三年去了矫正治疗所,所以推迟了读书。
阿姨们说他不正常,说没有正常的孩子像你这样,抑郁、发育迟缓、大头、不能见光、间歇性狂躁。
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他有了健康且骄纵的弟弟。迎来弟弟后,他听着阿姨们说,要是没有大的这个就好了。
他学着和路边的树说话,和路过的野猫说话。母亲也说他不正常。矫正后的他越发沉默,不再和树说话,也不再和野猫说话,当然也不和人说话。阿姨们却说他变得正常起来了。
他在毕业后计划了一场旅行,去没有人见过他的地方,他把生命最后想做的事情一一安排好。
正常和不正常到底是什么,到底由什么界定。却一直没有人告诉他。
郑纾开车绕着广济路转了很久,在广济路入口,他看见了破旧的教堂。他抬起头,向天上看去,天上并没有窗户。
之后的半年里,郑纾依旧做着导游。
队里的小姑娘在时间邮局给自己寄信,郑纾也买了一张邮票,他在地址上填好李不言告诉他的地址,电话留了李不言的电话,收件人是“1225的保佑李不言的那一位。”
他在信里歪歪扭扭写着:
“我和李不言走317国道,从马尔康到色达的路因泥石流中断,于是改道班玛。李不言很听话,他对路上遇到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我们从215省道一路往回走,路上都是高山草甸一路灰黄。李不言精神不佳,昏昏沉沉,我以为他睡着了。突然听见他‘啊’了一声,他说:‘那里怎么这么多人?’。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墨石公园,只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后来我一个人带队去,才发现里面充满奇形怪状的三叠板纪岩。远处看的确是乌黑的连绵山脉,但是并不丑,嶙峋崎岖的岩石耸立,却有奇异的美感。结束带队后,我回到酒店,给永远也打不通的号码发了信息。我告诉李不言:‘只是没有人了解你,你并不奇怪,也没有不正常,你很美丽。’但是他永远的收不到了,他死在某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