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那个周一,早晨七点半,安妮姑妈已经坐在了厨房的餐桌旁,仔细核对着她之前列出来的清单——上面写的是在离开伊登伯勒之前,这个夏天要做的事。
核对之后,她抬头看了看厨房水槽上方的架子,上面放着老塞斯·托马斯时钟,此刻正嘀嗒地不停工作着,她焦虑地说:“我的天哪,真希望品德勒先生能快点儿。”
“他说会在八点一刻到这儿,”杜纳说,“姑妈,时间还早。您知道,从这里到里弗顿也就十英里。”
“我知道,”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摘下眼镜,紧张地擦了擦,“可是,我们还得买票,检查行李,还得把强普放到行李车厢去,还得——再说了,万一在去里弗顿的途中,他的车爆胎了怎么办?”
“品德勒先生的车都是新轮胎,”汤米不耐烦地用手拨了拨已经蓬乱的黑发,“不过,我也希望他能快点儿。”
“地下室的门已经锁好了吧,杜纳?”安妮姑妈第三次问起。
“是的,姑妈。”杜纳依然耐心不减。
“东西也都收进小柴棚了?挂锁已经放好了?”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窗前,朝品德勒先生的商店望去。
“是的,姑妈,”杜纳回答,“一切都收拾好了,安妮姑妈。我希望您不用担心,买票、检查行李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了。而且,火车到达里弗顿之后,我们才能把强普放到行李车厢啊。”
“哎呀!”安妮姑妈说,“我老是担心会忘了什么。”
一直趴在地上、用黑色前爪垫着下巴的强普,此刻一只眼睛往上翻了翻,看着汤米和安妮姑妈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来踱去。它没发出任何声响,因为屋子里的其他人虽没说什么,却已经够嘈杂的了。
“现在,我再看一下。”安妮姑妈一边说,一边再次浏览清单,“我有没有跟品德勒先生说帮我们寄邮件的事,杜纳?”
“说过了,姑妈。”杜纳对安妮姑妈笑了笑,看到她把眼镜推到了额头上,他又提醒道,“别忘了您的眼镜哦。”
“哎哟,我的老天!”安妮姑妈说着迅速眨了眨眼睛,然后火急火燎地把厨房的餐桌扫视了一遍,“我把眼镜放哪儿去了?你知道,没有眼镜,我可什么也看不见啊,杜纳。我——”
“就在您的额头上啊,安妮姑妈。”杜纳说完,大笑起来,安妮姑妈也忍不住笑了。
“杜纳,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遇事不慌的。”安妮姑妈说。
“哎呀,”杜纳说,“其实我跟您一样激动,不过,要是我表现出来,那可就更是一团糟了,而且——”
“会和我一样。”安妮姑妈打断了他,一双蓝眼睛在眼镜后面眨呀眨的。
“您手包里的东西是否也带齐了,支票本、备用眼镜、钱包都在吗?”杜纳问。
“怎么问这个?当然——我觉得这些应该是带齐了。”安妮姑妈虽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在手包里摸了一通,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是品德勒先生!”汤米大喊。
“哎呀,哎呀,天哪,杜纳!”安妮姑妈说,“我居然忘了钱包和支票本。这两样东西都还在楼上,在我的桌子里。你可以上去帮我拿一下吗?”
“好的,姑妈。”杜纳说着向楼梯跑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爬。
“我们赶火车不迟吧,您也这么觉得吧,威利斯?”看到品德勒先生伸出头,安妮姑妈焦急万分地问。
“不迟,不迟,安妮女士,”品德勒先生说,“我们还有时间呢。不要着急,慢慢来。汤米,你过来,咱们先把你的行李放到卡车行李厢去。”
几分钟后,安妮姑妈仔细锁好了房子,把钥匙交给品德勒先生。几个人又纷纷跟汤米的妈妈、品德勒夫人、布茨先生告了别,品德勒先生这才开着车子上了路。过了米勒小溪上的桥之后,沿着碎石马路一直往前,到了柯林顿镇,下一站就是里弗顿了。
这个早晨真是太美好了,正适合去银湖这样的地方。一路上,卡车高速行驶,车上的人有说有笑,看着窗外的景色——吃草的牛、粉刷成白色的农舍,还有汪汪叫的狗,惹得强普都要疯了。
到达里弗顿之后,他们直接去了火车站,因为安妮姑妈总忍不住担心品德勒先生的手表慢了。可是,到站后却发现,还有足足十五分钟呢,听到安妮姑妈解释说“哎呀,早到总比迟到好”,杜纳偷偷笑了笑。
安妮姑妈去买票的时候,品德勒先生帮助汤米和杜纳把行李搬进了行李寄放处。火车站周围真是有趣,两个男孩想好好看看,可他们知道,如果不把行李先安顿好,安妮姑妈一准儿会担心的。不一会儿,安妮姑妈就买好了票,回到了月台,她走进行李寄放处,把行李一一核对之后,指着一个装着他们行李的椭圆形锡箱说:“不对,威利斯,那个绿色的箱子不是我们的呀。”两个男孩听到这话,全然忘了四处溜达的想法。
“不,这是我们的。”品德勒先生说着朝杜纳和汤米咧嘴笑了笑,脸上的纹路更加清晰了。
他把箱子拿起来,摞在他们的行李包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两个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箱子。
锡箱是翠绿色的,大约十四英寸长,六英寸宽,四英寸高,前面有把锁,品德勒先生把钥匙插进去之后,弹簧锁就开了,他扶住箱子顶部的把手,把盖子打开了。只见箱内有个小托盘,固定托盘的是箱子顶部的短金属臂和底部的长金属臂,箱子打开后,托盘就自动转出来了。这个时候,箱子内部依然比较宽敞,还有三英寸左右的空隙,伸手就可以顺利够到箱子底部。
“我的天哪!”汤米惊呼,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个钓具箱啊,”杜纳说着,眼睛也瞪圆了,“还有各种钓具!”
“是的,”品德勒先生说,“你们俩跟我说起要去银湖好好钓鱼,我就想啊,你们得有像样的钓具才行。”
“哎呀,威利斯,你真的没必要做这些。”安妮姑妈说。
“花不了几个钱,”品德勒先生安慰安妮姑妈,“你知道的,我的商店也得大批进货,所以,他们俩跟我说想要真正的钓竿时,我就把这个一起弄来了。没有好用的工具,怎么能钓到鱼呢?”然后他转向杜纳和汤米,一脸严肃状。
“好了,你们两个小鬼,看看这个箱子。”他语气虽然严肃,可眼神还是出卖了他,“要好好保管这些东西,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不过,我可不希望你们乱用啊。绕线轮要保持干净,要经常上油,还有——”
“嗯,遵命!我们一定做到,品德勒先生。”两个男孩异口同声,似乎排练过很久一样。
“嗯,等你们回来时,”品德勒先生继续说,“看看能不能给我带一条大个儿的黄鲈,那种鱼最美味了。”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咂了咂嘴。
“哎呀,一定,我们真是太感谢您了,品德勒先生。”杜纳语气虔诚,汤米也使劲儿点了点头,默默表示了感谢。
“快,火车就要到了。”品德勒先生匆匆看了看手表,“你们为什么不把钓具箱随身带上火车呢?这样呢,去往……一路上你们还可以仔细看看。对了,银湖旁边的小镇叫什么名字?”他对安妮姑妈说。
“拉斯威利。”安妮姑妈说。
“哦,那就是在去拉斯威利的路上。”品德勒先生总算补充完整了。
“前往思优卡、佩恩潘、拉玛港、班扬渡口、威尔莫伯格、拉斯威利、其尼斯及以北的乘客请上车了!”一位穿着制服的男人大喊,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大喇叭。
“哦,我的天哪,我们的火车到了!”安妮姑妈说,“杜纳,你看看强普是否已经在行李车厢安顿好了。汤米,你拿着这包曲奇。威利斯,再见了。真是谢谢你送我们到火车站。我会替你向玛莎和克拉贝尔问好的。哎呀,我的包呢?杜纳!杜纳!我找不到我的——”
“就在您的胳膊底下呢,安妮姑妈。”杜纳十分礼貌地说。就在这时,火车轰隆隆地进站了,四散在月台上候车的乘客纷纷跑了起来。
杜纳把强普安顿在行李车厢之后,觉得没有必要陪在那儿,就迅速回到了安妮姑妈和汤米所在的车厢,车厢里几乎没什么人。
他们把一排座位翻转过来,这样,汤米和杜纳就能紧挨着坐了,而安妮姑妈则和他们面对面坐了下来。
“如果我朝前坐,很容易晕车,”安妮姑妈解释说,“再说了,如果朝前坐,你就会看到窗外的景物呼啦啦都往后边跑走了,但朝后坐就不一样了,你会发现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你面前。”虽然听起来有些难懂,可两个男孩依然觉得这番解释不无道理。
“我带了这些曲奇给你们吃,怕你们路上会饿。”安妮姑妈继续解释着,“不过,到拉斯威利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此刻,杜纳和汤米似乎对曲奇并不感兴趣,这种状况以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刚刚坐下来,杜纳就迫不及待地把品德勒先生给他的钥匙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然后插进了漆成翠绿色的钓具箱的锁孔里。
“打开盖子时慢一点儿,”汤米说,“我们看看那个托盘是怎么工作的。”
杜纳照着汤米说的做了,分割好的小托盘立刻滑了下来,似乎急着展示盒子里亮闪闪的宝贝,他们俩根本无法看清托盘的工作原理。
箱子底部是两个水平缠绕、无齿轮的线轴,制作材料是塑料和不锈钢。深绿色塑料两端的螺钉很亮,就像是精密手表上的高仿珠宝一般。每个线轴上都有一个小的导向器,可以沿着螺纹来回滑动,这样,线就可以平整地卷在上面了。如果有鱼儿上钩,只要轻按线轴一侧的小按钮,线就可以迅速拉出,如果再次轻按小按钮,线就被固定住了,这样很方便钓鱼者把鱼钓上来。线轴有两个,上面都有一百五十英尺长的线,这种鱼线能承受二十磅的重量。
箱子最底下和线轴放在一起的是六个摆放整齐的穿好线的鱼钩,还有两卷引线。较小的鱼钩是用来钓太阳鱼、小鲈鱼和小翻车鱼的,这种鱼钩上只有单股的系钩线,而用来钓大鲈鱼、小梭鱼和大梭鱼的较大鱼钩则有双股的系钩线,而且鱼钩是真正的进口钩。
一排系好线的鱼钩后面还有重要说明,告诉使用者不能按照寻常的打结方式把引线或者鱼线固定在系钩线的圆环上,并详细介绍了如何固定引线末端的圆环,如何把系钩线的圆环放在引线上,然后通过引线上的圆环转动鱼钩,这样,两个圆环就能紧紧固定在一起,不会分开了。
“我的天哪!”杜纳高兴地感叹道,“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呢。”
“我也是。”汤米从箱子中拿出一个小锡盒,接着说,“我想知道这个是什么。”盒子上画着一条大鲈鱼跳出了水面,似乎在努力摆脱嘴巴里的鱼钩。汤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杜纳也迫不及待地往里瞅,两个男孩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盒子底部是一个不锈钢的绕线轮,一端是一个转环,绕线轮放入水中后可以直接通过转环转动,另一端是一个钓钩。绕线轮上面有一个小瓶子,里面放着雪白的条状猪皮,很明显,这些猪皮是经过化学药品处理的,每一条上还有两个小的裂口,这样,需要时就可以用吊钩钩出一小块猪皮当作诱饵了。
“伙计!有了那个绕线轮和鱼钩上白色的诱饵,我敢说,早饭前你一定能钓到十几条大鲈鱼了!”汤米激动不已。
盒子一侧写着说明:快速旋转,绕线轮才能转动,感觉到有鱼咬钩,要尽快收线,把鱼拽上水面。
盒子底部还有一个小信封,里面按照大小整齐摆放着二十五枚进口的用刀片钢制作的鱼钩,最小的可以钓小梭鱼和太阳鱼,最大的可以钓梭子鱼和大梭鱼。除了这些鱼钩,盒子里还有一把杀鱼用的刀,刀刃有五英寸长,刀背呈锯齿状,可以用来刮鱼鳞。三十六英寸长的穿鱼绳一端是金属尖,以便顺利从鱼嘴穿到鱼鳃,另一端是一个小木棒,可以挡住穿在一起的鱼,以免从线上滑落。
钓具箱托盘的一个小隔间里放着木制的小圆筒,上面有盖子,圆筒里装着沉子,有些比BB气弹枪的子弹还小,有些则有子弹的三倍大。其他隔间里放着绕线轮和五六种不同种类的鱼饵,其中一种看起来就像是一小块绿色的针垫,前面还有两颗小黄珠,看起来就像是眼睛,针垫的两边及尾部各有三英寸长的胡须垂着,腹部固定着一个用来钓小梭鱼的钩子。
另外一个是木制的,涂色后就像是鲦鱼,两侧和尾部都有鱼钩。在相当于鱼嘴的地方,是一个金属质地的绕线轮,看起来亮晶晶的。
还有一个呈转环状,上面有两个珍珠母,每个珍珠母的两侧都涂有鲜红色的点,最后面有一个三叉形的钩子。
“上帝啊!”汤米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些工具怎么用。”
“嗯,可以学学,”杜纳说,“谁不是学会的呀?品德勒先生送给我们这个,真是太好了。我觉得他和胖坨弗隆一样可爱。”
“你是说报社的那个记者?”汤米问。
“是的。”
“我们还得给他带回去一些大鲈鱼呢。”汤米补充道,“对了,你觉得到拉斯威利之后,我们能弄到和这些钓具相配的钓竿吗?”
“嗯,当然了,”杜纳说,“肯定能弄到上等的钓竿,那地方到处都是水呀。”
“你们俩,现在要不要吃曲奇?”安妮姑妈把带着路上阅读的杂志放下,问道。
“好的。”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安妮姑妈把一包曲奇递到他们手里,让他们自己随便吃,这时,两个人才想起来道谢。
“安妮姑妈,到拉斯威利还有多远呢?”汤米问。
“再过几分钟就到了。”安妮姑妈一边回答一边收拾东西,以确保不会落下什么,“你们俩根本没怎么欣赏窗外的风景啊,只顾着研究那个钓具箱呢。”
“钓具箱里的风景才是最美的。”汤米非常认真地说,杜纳和安妮姑妈听到都笑了。
“哎呀,”杜纳把脸紧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往后跑的小树林,“我觉得咱们的车减速了,这是为什么啊?”
“或许是因为我们快要到站了吧。”汤米说着向前倾了倾身体,从车厢对面的窗子里往外看,“哦,不对,是因为我们正在赶超另一列火车!”他兴奋极了,“快看!火车就在原地不动,不过,里面却坐着很多人。”
“它在侧轨上等候呢,”杜纳说着转身看了看那列一动不动的火车,“得等我们先过去,因为这是单线铁路,如果——”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它们不等我们先过去,那就要撞到一起了。”
“哦。”汤米恍然大悟。
这时,火车制动员打开了车厢门,把头伸进来,大声说:“拉斯威利就要到了!拉斯威利就要到了!下一站就是拉斯威利了!”
“太棒啦!”汤米边说边跳了起来,“我们到站了!”
火车总算把整条侧轨都甩在了身后,车速依然很慢。最后,火车绕了个弯之后继续直行,然后又是一个弯。等杜纳他们再次往窗外看的时候,眼前就是银湖的水面了,阳光洒在清澈平静的湖上,一片金光闪闪,接下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坐落在湖畔的拉斯威利小镇了。
“真是座可爱的小镇,湖也美极了,”安妮姑妈说,“我希望你们俩会喜欢这里。”
“喜欢?”汤米反问,“当然喜欢了!哪有人会不喜欢这里?快看帆船,杜纳!”
“我看到了,”杜纳说,“我——”
“杜纳,你最好现在去行李车厢,把强普抱过来,”安妮姑妈说,“我们马上就进站了。”
“哎呀!我太激动了,居然把强普忘了。”杜纳一边说着,一边马不停蹄沿着车厢的走道跑了。
火车慢慢驶进了拉斯威利小镇的车站,克拉贝尔·史密斯和她的妈妈正在车站月台上站着呢,两个人都焦急地盯着火车车厢的窗子。克拉贝尔穿着一件直挺挺的黄色连衣裙,头上还戴着黄色的发带,外表干净,举止得体,不过,这副正经八百的样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等火车停下来之后,她看到一节车厢的走道里站着汤米和杜纳,顿时又是跳,又是叫,激动坏了。然后,她沿着火车一路小跑,在车厢出口的台阶处等着,想让他们一出车厢,就看到她。
杜纳他们刚走下台阶,克拉贝尔就大声说:“欢迎来银湖!”
“太好啦!”汤米回应道。
史密斯夫人,也就是玛莎女士,看到安妮姑妈下了车,赶忙上前和她相拥,相互亲吻,而克拉贝尔、杜纳和汤米三个小家伙则围在一起,兴奋地跳来跳去。接着,克拉贝尔上前和安妮姑妈拥抱,见面的礼节之后,话匣子就打开了,每个人都激动地说这说那,语速快,声音大,根本听不到其他人在聊些什么。
不过,几分钟后,大家就都恢复了平静,安妮姑妈开始伸手摸索手包,检查行李是否齐全。
“我想咱们可以乘出租车去我们房子那儿,就在车站乘车,怎么样?”安妮姑妈对史密斯女士说。史密斯女士满脸笑容,和气又迷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听到安妮姑妈这么说,她摇了摇头。
“说实话,真不用乘出租。”她说,“当然了,如果你们愿意,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路况太差。住在银湖一带的人出行都是靠船。我已经和赖利船长说好了,哦,大家都喊他‘本船长’,你们带上行李,坐他的船直接去房子那儿就行了。克拉贝尔也和你们一起,我就不过去了,得赶紧回家,因为午餐会还在进行呢。我马上带你们去码头,介绍你们和本船长认识。你们会喜欢他的,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你听到了吗?”汤米小声对杜纳说,“她刚才说大家都是乘船出行。”
“史密斯夫人,我们要乘坐的是什么样的船呀?”汤米问。
“本船长有一艘汽船。”克拉贝尔说,“他给住在银湖一带的人送邮件、杂货还有冰。”
“天哪,说不定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呢。”杜纳说。
“当然可以了,”克拉贝尔说着往后甩了甩头上的黄色发带,“我就和他一起出去过很多次呢。湖上的各个地方我都去过了。”
“哦,伙计!”汤米感叹。
“拿着,杜纳,”安妮姑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把取行李的单据递给了杜纳,“你们俩去拿咱们的行李,然后带到史密斯夫人告诉你们的地方。”
“好的,姑妈。”杜纳一边答应一边接过了单据。
“你们是否需要添置一些日常用品一起带过去呢?需要的话,可以到斯佳特利的店里选购,”克拉贝尔的妈妈对安妮姑妈说,“大家都去那儿买东西。就在街对面,湖岸边,本船长的船也在那儿。”
“嗯,现在还不太确定要不要买,”安妮姑妈略有迟疑,“我还是想先看看我们的房子,然后再决定采购些什么。看过房子,我也就清楚该准备些什么吃的了。”她微笑着解释道。
“我建议你们还是现在采购东西,”史密斯夫人说,“主要是因为,如果你们现在不采购,就错过本船长早晨这趟船了,银湖这一带的房子没有电话,要是下午想买东西,就得自己走过来了。哦,有一艘小船可以到你们的房子那儿,不过斯佳特利先生说,小船要到明天才能用。”
“这样我就清楚了,”安妮姑妈说,“那从我们的房子到小店要走多远呢?”
“差不多一英里。”史密斯夫人说。
“这样的话,”安妮姑妈说,“我觉得还是先去看看房子,决定要买哪些东西之后再走回来。你瞧,这两个孩子都等不及要看房子了,我自己也是。”她转过身,指了指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台阶处有一个标牌,上面写着:银湖宾馆,说:“我们一会儿回来时,能不能在这儿吃午饭呢?”
“嗯,当然可以了。”史密斯夫人看上去有些自责,“哎呀,我怎么没想起来事先帮你们在斯佳特利的店里买些东西放到房子里呢,这样你们住进去之后就更方便了!本来我想喊你们到家里吃饭的,可突然想起来两周前还约了别人。真是太抱歉了,安妮女士。我——”
“千万别为这些小事烦心,”安妮姑妈安慰道,“我和他们俩多少也盼着自己出去转转呢。”
“都好啦,安妮姑妈,”杜纳说,“我们的行李都齐了。”
他和汤米每人拎着两个大号的行李箱,克拉贝尔则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拎着那个绿色的钓具箱。杜纳的手里还紧紧拽着拴强普的皮带,因为他记得之前那家伙就在火车站附近追赶过一只猫,后来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把它抓住。
“我的天哪!”安妮姑妈说,“你们俩,不能每人拎那么多箱子,给我,杜纳,给我一个。玛莎,”她对史密斯夫人说,“你把汤米手里的箱子接过去一个。”
“好的。”史密斯夫人口里应着,可看上去对这个建议并不太满意。
一切就绪,史密斯夫人带路,他们一行人出发了,走了差不多半个街区,就到了街角处。路对面和邮局相邻的是一家店,窗子上有大大的字“SCATTERLY\'S”——斯佳特利的店。邮局一侧是一大片场地,上面铺着宽宽的木板,形成了一个大约一百平方英尺的平台,平台延伸出去就是窄小的码头了,大概有三四个,彼此相邻。
他们穿过街道,跟着史密斯夫人从平台上走过去,来到了其中一个码头,那儿停着一艘看上去敦实可爱的汽船,大概二十英尺长,宽度约有长度的一半。
汽船旁边站着一个男人,个子不高,身体结实,头发灰白,戴着一顶黑帽檐的蓝色鸭舌帽,帽子前面钉着一枚金制的锚状饰物,一双棕色的眼睛看上去很有神。
“本船长,”史密斯夫人说,“这就是安妮·埃勒里女士、杜纳和汤米·威廉姆斯,克里明斯那栋房子就是他们租的。”
“您好,埃勒里女士。”本船长非常正式地表达了欢迎,黝黑的脸上绽放着愉快的笑容。接着,他又和杜纳、汤米握手,说:“嘿!你们的钓竿呢?”
“哎呀,我们在这里买不行吗?”汤米有些紧张。
“在这儿买当然行啦,”本船长说,“斯佳特利的店里就有,你们可以选最好的。”他转向安妮姑妈,接着说,“你们现在要去房子那儿看看吗?”
“当然,当然,我想现在过去,”安妮姑妈说着笑了笑,“我们都等不及了呢。”
“我们马上就出发,”本船长说着便敏捷地沿着梯子爬了下去,直接到了他那艘头尾都刻着“小巴特卡普”的汽船上。
“好了,你们俩可以把行李递给我,我先把行李放好,这样等你们一上船,咱就可以出发啦。”本站在甲板上,对杜纳他们说。
“小巴特卡普号”的引擎在船尾的驾驶舱中,舵盘朝前,在一个小隔间里。操舵室和引擎之间的空间除了两边的两个座位外,中间就只有一口木井了,里面有冰块和各种杂货,还有本船长给银湖一带有需要的住户带的东西。
本船长把行李放置妥当,安妮姑妈、克拉贝尔、杜纳和汤米也一一沿着梯子爬上了甲板,一切就绪,本船长发动了引擎。这时,强普听到动静汪汪叫了几声,可是,引擎并没有回应,它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索性扑通一声趴在了甲板上,准备睡觉。
“你们俩,把锚绳松开吧,”本船长对杜纳和汤米说,“一会儿我说‘放锚绳’,你们就各自使劲儿拽绳子,咱们就启程啦。”
“好的,先生!”他们一边应着一边解开了本来紧紧系在码头泊船柱子上的锚绳,等本船长在舵盘那儿一切就绪,并发话说“放锚绳”,他们俩就按照以前布茨先生教他们的方法,分别拽动绳子,并将其绕在码头上。接着,本船长启动了螺旋桨,“小巴特卡普号”轰隆隆地离开了码头,沿着银湖的水面向前驶去。
本船长非常谨慎地驾驶着“小巴特卡普号”,慢慢从几艘停靠在拉斯威利码头的小型帆船和汽船旁边驶过。杜纳和汤米则饶有兴趣地看着船长的一举一动,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慢慢地,本船长娴熟地超过了所有停靠在岸边的船,他开始稍微加大油门,准备提速。两个男孩也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湖周围坐落在树林里的小房子,还有每座房子门前伸进湖面的码头。
“银湖有多大?”汤米问克拉贝尔,可还没等她回答,便自己说道,“我们真可以把伊登伯勒的迷失湖放到银湖湖心,而且肯定看不出来!”
“呸!”克拉贝尔感叹,“迷失湖才多大呀!从拉斯威利码头到你现在看到的另一端的大冰库,有两英里多呢。”她指着远处说。
“那我们的房子在哪儿,克拉贝尔?”安妮姑妈问。
“就在那边,”说着她又指了一下,“大概在湖东侧的中间位置。”
“这么说来,另一端的冰库就是在北侧了,”杜纳说,“而拉斯威利在湖的南侧。”
“我觉得是这样,”克拉贝尔说,“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说我们的房子是在东侧,”杜纳解释道,“如果面朝南,右手总是指向东边的呀,而左手则指向西边。”
“嗯,”克拉贝尔听完后又指了指,“我们的房子在湖的西岸,刚好和你们的房子隔湖相望。”
“那湖面有多宽呢?”汤米问,“嗯,我应该可以游过去。”
“我觉得肯定不行,”克拉贝尔说,“湖面差不多有一英里宽呢,根本没有人能游那么远。”
“当然有了!”汤米说,“只要会游泳的人,都能游一英里。等有空了我就让杜纳划着我们的船,我来游给你看。”
“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行,汤米·威廉姆斯!”安妮姑妈严厉地说。
“嗯,我会先征求您的同意,这是肯定的了。”汤米说。这时,本船长已经关了引擎,把“小巴特卡普号”停在了一个小小的木码头旁边,码头大约在水面上方六英寸的位置,从岸边伸到湖里十五英尺左右。
“你们俩,现在把连着短麻绳的圆环抛到码头两端的楔子上,从船头到船尾,沿纵向来。”本船长从小隔间里喊话,“我得把这些短麻绳固定好,充分利用码头上的楔子,这样搬运才会更容易。”他话音还没落,汤米和杜纳就前前后后忙着行动了。
这个时候,安妮姑妈只顾欣赏岸上的房子呢,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看到了小树林边缘的那座白色房子,看到了装有纱窗的前廊。“我的天哪,真是漂亮,太棒了!”
“是的,女士,”本船长说,“你会喜欢的。这也是湖边最好的房子之一了。”说着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钥匙,交给安妮女士,“这是厨房的钥匙,我本来想带你们到处转转的,可是,我得马上回去,要把早晨运送的货物装上船。不过,这儿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女士。今天早晨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没有,谢谢你。”安妮姑妈微笑着说,“我们下午会走回去,买些东西。对了,哪条路可以回拉斯威利呢?”
“就在房子后面。那儿有条小路,直接通向拉斯威利,”本船长说,“如果你们走的时候,我还没回来,就把后面走廊的纱门开着,我好把冰块留给你们,下午我一般不送冰块的。”
“那就太感谢你了。”安妮姑妈说完转向克拉贝尔,“你是跟我们一起走回去,还是和本船长一起?”
克拉贝尔做了个鬼脸,然后说:“我得和本船长一起走了,否则,就来不及吃饭了,不光如此,我还得陪那些来我们家里的人一起坐几个小时呢。不过,下午本船长给你们送东西的时候,我会跟他回来的。”此刻,小姑娘一脸的明媚。
他们站在岸上,看着本船长把船一点点挪好,在湖面画了一条宽宽的弧线,然后把船头转向了拉斯威利的方向,这才沿着通往房子前廊的砾石小径走去,然后从房子一侧直接走到了房子后面。
他们从房子后面走廊的纱门进去,发现这个走廊十分狭窄,放了一台冰箱和一张小桌子就已经满了,桌子上有一听五加仑的煤油,一根拖把和两只水桶。
厨房里面的用具一应俱全,一台四个燃烧口的煤气炉闪闪发亮,上面有烘烤机和烤箱。安妮姑妈看到后高兴地连连感叹。煤气炉通过煤气管道供气,管道直接和房子后面的贮气瓶相连。厨房里还有燃气热水器,可以烧热水,除了一个很大的白色水槽外,还有洗澡用的浴缸。两扇落地窗直接对着房后庭院的树荫,落地窗旁边是一张可以折叠的餐桌,四把餐椅,餐桌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橱柜,里面放着各种盘子和厨房用具。
从厨房出来之后,就是一间温馨舒适的卧室,里面摆放着一张双人床,镶着大镜子的梳妆台,放满了书籍的书柜,还有一张舒适的大椅子。看到这些,安妮姑妈迫不及待地说:“这间卧室我来住吧,因为我早晨总是第一个起床的。”
厨房还有一扇门,直接通往宽敞的起居室,室内镶嵌着松板,壁炉看上去非常温馨,两边各有宽宽的书架,差不多到屋顶那么高,上面也摆满了书。和起居室相连的是两间较小的卧室,每一间卧室里除了单人床之外,其他该有的东西也一应俱全。两间卧室之间是浴室。
房子前面的走廊也装有纱门,走廊上摆放着一张柳条长沙发、两把柳条椅、一张桌子和一套槌球。
“我的老天!”安妮姑妈感慨不已,“居然还有电灯和浴室。从租金看,我真的想不到房子的条件会有这么好。”突然,她有些担心,然后又说,“但愿克拉贝尔的妈妈没弄错!”
“哎呀,安妮姑妈,按照之前您描述的,我以为咱们差不多会野营呢,”汤米说,“这儿的很多东西咱们家里都没有。”
“是呀,汤米。”安妮姑妈也表示赞同。
“太好啦,”杜纳接过话茬儿,“早晨我们可以直接跳下床,跑到码头边,钓些鱼当早饭啦!”
“行了,伙计!”汤米突然说,“现在还是先回拉斯威利吧,安妮姑妈,我们还得买钓竿呢。”
“稍等,”安妮姑妈说,“你们俩得先把行李收拾一下,把东西都放好。然后我到厨房看看,再定购物清单。”
这时,强普明显已经疲惫了,三四个小时的旅程,又绕着房子一番仔细查看,它不停地叫啊叫,似乎在抱怨,它又没什么行李可收拾的。接着,它直接走到门口,准备睡觉了。
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本船长带回冰块之后又走了,安妮姑妈和两个男孩还没收拾好行李,购物清单也没列出。他们先在房前走廊上给强普收拾好了一块地方,以便他们去拉斯威利时让它待在那里。
他们找到了房子后面那条长着草的路,这条路向南蜿蜒,直接通往拉斯威利。“嗯,”安妮姑妈说,“我希望在吃东西之前你们能有足够的力气走到拉斯威利。”
“我不确定,”杜纳说,“我感觉现在能吃掉一头大象。”
“一整头吗?”安妮姑妈笑了。
“如果他吃不完,剩下的我来吃。”汤米说着低声哼哼起来,“上帝啊,我好饿啊!”
“好啦,如果不太贵,我们就在车站那边的大宾馆吃午饭,”安妮姑妈发话了,“一定让你们吃饱。”
“太好啦!”汤米高兴地舔了舔嘴唇。
“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呀,安妮姑妈?”杜纳有些不安。
“今天,”安妮姑妈态度很坚定,“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应该庆祝一下——虽然我也不确定要庆祝什么。”
一个半小时之后,当汤米和杜纳从银湖宾馆餐厅的桌子旁站起身时,安妮姑妈眼睛眨了眨,看着他们说:“嗯,孩子们,你们觉得晚饭我该准备些什么才好?”
两个男孩都瞪圆了眼睛,低声嘀咕,只听杜纳说:“我们还要吃晚饭啊?”安妮姑妈不再微笑,干脆咯咯地笑出了声。
一顿饭,他们俩各自吃掉了一份什锦水果,一份蛤蜊浓汤,一张巨大的鸡肉馅饼,还有小馅饼、小马铃薯,配有胡萝卜和洋葱的肉汤,一份蔬菜沙拉,两块带有巧克力冰激凌的苹果派,外加两杯牛奶。
午饭后他们沿着小山坡下去,准备到斯佳特利的店里买些东西。汤米说:“我觉得恐怕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别担心,”安妮姑妈说,“肯定能,晚饭我做简单一些就行了。”
他们到斯佳特利的店之后,发现本船长就站在门旁,正和一位头上插着铅笔的中年女人聊天呢。
“哦,埃勒里女士,”本船长上前打招呼,“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温内女士。斯佳特利先生不在的时候,温内女士负责经营打理。她会照顾好你们的。”
“我相信她会的。”安妮姑妈说着伸出手,准备和温内女士握手,以示自己的信任和友好。
“好了,”本船长对杜纳和汤米说,“你们两个小鬼是否需要我帮忙选钓竿呢?你们需要什么样的,我可清楚得很呢。”
“说真的,您愿意帮我们选吗,本船长?”杜纳迫不及待地问,“我们确实不知道什么样的钓竿最好用,什么样的钓竿能钓到各种鱼。”
“我很愿意帮你们挑选,”本船长说,“到这边的渔具专区来,别在安妮女士脚边乱转悠,妨碍她买东西。”
杜纳和汤米来到本船长所说的渔具专区之后,看到颜色鲜艳、包装精美的假饵,缩着翅膀的苍蝇,人造蜉蝣,蝇饵,双尾翼的饵料,还有为了吸引鱼儿上钩,做成各种奇怪形状、涂着花花绿绿颜色的塞子和绕线轮,他们两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投饵卷线轴,有单向作用的,有自动投放的,有假饵拖钓的,还有直接安装在钓竿里的水平缠绕的投饵线轴。
来到钓竿柜台,他们发现这儿的钓竿也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几分钟后,杜纳和汤米都抬起头,无助地看着本船长。杜纳说:“我的天哪,您还是直接告诉我们选什么吧,本船长。这儿的钓具太多了,我们根本不懂。”
本船长咯咯地笑了,然后说:“嗯,是呀,确实要好好选一下。不过,这根小钓竿——”说着他从钓竿架子上拿下一根,小心翼翼地前后挥舞了一下,“确实不错,钓各种淡水鱼都行。”
“这根钓竿多少钱?”汤米屏住呼吸。
“哦,”本船长看到钓竿上贴着的价格标签,笑了笑,并没有给两个孩子看,直接说,“你们俩每人花三美元就可以买到,不知道这个价格对你们来说是否高了呀?”
“不高!我们买得起!”杜纳说,“刚才我们还在担心会很贵呢。”
“这根钓竿确实不错,”本船长说,“你看,它的尖端是一整块的剑钢,有弹簧一样的韧度。外层是镉板,配件也都是不锈钢的。另外,钓竿还有一个配套的卷线轴扣件,钓竿的底部有小的触发器,就像枪一样,这样才能稳稳握住。如果我是你们俩,我就会选这根钓竿。”
“本船长,您能帮我们从上面拿两根吗?”杜纳说,“我们就买这种了。”
“当然可以。”本船长又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根“挑战者号”,接着说,“你们俩每人给我三美元,我去温内女士那儿帮你们买单。”
他拿着两个男孩给他的六美元,朝温内女士走去。这个时候,他背对着杜纳和汤米,小心地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五美元的纸币,和刚才的六美元放到了一起。
“给你十一美元,我要两根枪柄式钓竿。”来到温内女士身旁,本船长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她。
“可是,本船长,”温内女士说,“这种钓竿一根就要七点五美元呢。”
“是的,我知道,”本船长说着咧嘴笑了笑,“不过,本·斯佳特利的成本价也就是五点五美元。七点五美元一根的话,那两个孩子肯定买不起,这样的话,他们钓鱼的权利就被剥夺了啊。”
“哦,我的天哪,”温内女士叹了口气,不过,随即对本船长微微一笑,“斯佳特利先生一准儿要大发脾气了。”
“就让他发两次吧,”本船长说,“兴许对他有好处呢。”
他慢慢踱回到汤米和杜纳跟前,说:“全部搞定了,孩子们。走吧,咱们去码头,我来教你们如何投钓。知道方法就不难了。”
他们跟着本船长来到了湖边,每人手里握着钓竿,小心谨慎,似乎那钓竿是贵金属或者什么宝石制成的。刚刚就位,本船长就把手指握得啪啪响,说:“你们的钓竿上没有线,我居然把这个忘得一干二净。我——”
“我们来的时候带了那些材料,”杜纳反应迅速,“就只需要钓竿了。”听到这话后本船长咯咯笑了,表情丰富,眉飞色舞。
“这就好像还没有马,先把马车给买了。”他说,“好了,我来教你们如何握竿,然后再教你们投钓的动作。”他用一只大手握着汤米的钓竿,把右手食指放在触发器的柄上,拇指放在把手的左边。然后,另外三根手指自然地握住了把手,这样,把手就被紧紧握在手心里了。
“看到了吧,”本船长慢慢地说,“手腕活动时,拇指、食指和手掌的后端是三个用力点,钓鱼的时候这种动作出现得最多。这就是握竿的动作,明白了吗?”
“嗯,当然。”两个男孩异口同声。
“现在呢,”本船长继续说,“我们就假设你俩的线底下有‘吊死鬼儿’。”
“哎呀,那是什么?”杜纳问。
“是一种放在线上的人造鱼饵。”看到他们俩瞪圆了的眼睛,本船长一边解释,一边笑。
他紧盯着钓竿的末端看了看,然后说:“孩子们,你们知道吗,我觉得刚才要是有鱼上钩,差不多是一条六磅的鲈鱼呢。我们把它收拾一下,当晚饭吃掉,怎么样?”汤米和杜纳盯着本船长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相互看了看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好啦。”他们俩还没开口说什么,本船长又发话了,“我们再钓一条怎么样?”
“唉,本船长!”温内女士在邮局旁边的人行道上大声喊着,“你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见鬼!”本船长说,“每次都是这样。你刚准备好好钓一会儿鱼,就有人喊你做这做那。你们俩愿不愿意帮我把东西搬上船?”
“当然了,我们愿意,”杜纳说,“我想,不如把钓竿就放在这儿,可以吗?”
“不行的,阁下!”本船长说,“这是很好的钓竿,你们一定要好好保管啊。放到我船上的驾驶室吧,谁也别想动它们一根毫毛。”
汤米和杜纳忙着帮本船长搬货物,安妮姑妈也过来了,她问本船长哪儿有面包店。
“这个小镇上没有,女士。”本船长说,“以前有两三个家伙尝试过,可是没做成。”
“这样啊,我的老天!”安妮姑妈很惊讶,“真难想象这么大的城镇居然没有面包店。那我还得回斯佳特利的店,去买一些面包。这么做准没错!”
“女士,你和两个小家伙跟我的船回去吗?”本船长看到安妮姑妈转身离开了,赶忙大喊。
“当然,跟你一起,”安妮姑妈微笑着说,“我马上就回来。”
安妮姑妈回来的时候,克拉贝尔也跟着过来了,她一路小跑,累得大口喘气,小脸都红了。“我还以为他们永远都吃不完午饭了呢,”克拉贝尔说,“刚才他们一直坐在那儿,动都不动!”
“想要乘船的快上来啦!”本船长声音愉悦,大声喊着,“到站之前我们中途不停了哦,埃勒里女士。”
大家纷纷沿着梯子爬到了“小巴特卡普号”的甲板上,汤米和杜纳站在缆绳旁,等着船长发话。
一切就绪,小船离岸了。这时,杜纳突然转向克拉贝尔,说:“本船长为什么给他的船起名叫‘小巴特卡普’呢?这个名字听着很好玩!”
“啊?你不知道吗?真笨!”克拉贝尔说着往后甩了甩黄色的发带,“这个名字是从音乐剧《‘皮纳福号’军舰》里来的。剧中有一首歌,名字就是《我叫小巴特卡普》,讲的是一个胖姑娘,乘着小船到处跑,把东西卖给军舰上的水手的故事。本船长以前可是真正的水手呢。”
“你怎么知道的?”杜纳一脸好奇。
“我爸爸跟我说的呀,”克拉贝尔说,“他说本船长受过良好的教育,去过很多很多地方。要不要我唱那首歌给你听?”
“好的,唱吧,克拉贝尔。”安妮姑妈微笑着鼓励道。
克拉贝尔脸微微红了,眼神流露着小小的骄傲。看到汤米、杜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姑娘丝毫没有退缩,清了清嗓子,试着哼了几个音符,定好调子之后,便唱了起来,声音清晰而甜美:
我叫小巴特卡普——可爱的小巴特卡普,
尽管我不知为何有这个名字,
可我确实叫小巴特卡普——可怜的小巴特卡普,可爱的小巴特卡普,都是我!
我有鼻烟、有烟叶,有上等的杜松子酒,
有剪刀、手表和刀子,
有彩带,有花边,送给你们的心上人,送给你们的夫人,
映衬她们的娇媚和甜美。
我有蜜糖,有太妃糖,有茶,有咖啡,
有新鲜的面包,有多汁的肉排,
有鸡肉、兔肉和美味的香肠,
还有最最好的薄荷糖。
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爱呀;
水手们,别害羞,
快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怜呀;
来找巴特卡普购买吧!
“太好了!太棒了!太棒了!”略显伤感的曲子刚刚结束,本船长就赞不绝口了。此刻,最后一个音符似乎还在下午柔和的空气中飘荡,还在小树林里回旋。
克拉贝尔的脸更红了,安妮姑妈搂着她的肩膀,抱了抱,而汤米和杜纳除了敬佩还是敬佩,惊讶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天哪,真是太好听了!”杜纳忍不住感叹,“再唱一遍吧,我们也想学。”
“你简直就是小巴特卡普!”本船长大声说,“再唱一遍,我们都学学!”
这一次,克拉贝尔和本船长一起唱,安妮姑妈、汤米和杜纳则跟着小声哼调子。快要唱完的时候,本船长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关掉了引擎,任由“小巴特卡普号”在湖面上漂荡,自己则走上了甲板,一边唱一边跳起了水手们的角迪舞。该他唱“水手们,别害羞”时,他直接改成了“水手们,从不害羞”,声音盖过了其他所有人。最后,船上的五个人一齐唱最后一句:
快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怜呀;
来找巴特卡普购买吧!
等他们把歌唱完的时候,湖边每个码头上都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孩子,他们中间也有成年人。听到歌声,小孩子们跳来跳去,大声欢呼着。一曲唱完,大家纷纷鼓掌。
“这样吧,明天早晨,”本船长说,“我会叫上克拉贝尔,然后接上你们三个,一边给大家送货,一边带你们在湖上转转。途中咱们还可以唱唱歌!”
两个男孩听了之后高兴得连连欢呼,克拉贝尔和安妮姑妈对于这个提议也很满意。
“那就太好了。”安妮姑妈说。
“您会教我们如何使用钓竿吗?”汤米问。
“当然,当然会了,”本船长坚定地说,“而且,我还会告诉你们在湖的哪个位置钓鱼最好!”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安妮姑妈租住的房子,两个男孩和船长一起把安妮姑妈采购的东西搬下船之后,本船长就轰隆隆地开着船去下一个码头了。汤米、杜纳和克拉贝尔站在码头上,朝他挥手,克拉贝尔又轻声唱起了歌:
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爱呀;
水手们,别害羞,
快来买巴特卡普的东西吧,她多可怜呀;
来找巴特卡普购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