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月未见的陈医生又来到了宗宅。
她没在会客厅见到宗漾漾,出去找了张管家才知道宗漾漾和她的家庭教师去花房做实践手工了。
“怎么补课还有手工课?”又是什么手工要在花房进行。
张管家一同陪往,解释说:“大概是劳逸结合,反正漾漾小姐近来安静不少,性子平稳许多。”
“以前那些家庭教师可没这种本事。”陈医生越发好奇。
那位家庭教师她也有所耳闻,一直没见过本人,还以为是个成熟稳重的年长者,没想周凛竟是如此年轻。
陈医生在花房外驻足,张管家笑着叹了口气:“小周老师看着年纪轻轻,人却是博学多识教学有方,我们漾漾小姐多亏了他的补习,人也开朗起来。您前段时间说药量减量,我可是一直再减,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漾漾小姐估摸没几日就要彻底好转。”
宗漾漾算是张管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从休学后就变得阴郁,也没什么事能让她高兴起来,唯独和宗先生相处一块心情能好点,过度依赖就过度依赖吧,都是时间问题。
后来周凛来了,情况就变了。
看着宗漾漾一天比一天好,张管家心里也舒坦不少,就跟自家孩子生了病一个道理,再者宗漾漾顽劣归顽劣,却也不曾对家里的阿姨帮佣们耍脾气,平时宽慰的话也不少,她身体心理生了病,恹恹的谁看了都心疼。
她慢慢好起来,这一大家子人才会真正的放心。
陈医生盯着透明玻璃花房里的两人,宗漾漾不摧残花了,竟然亲自动手种起遗落在地的花骨朵,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分外珍重,埋在土里还要用双手压实土壤,怜惜花卉就是有了共情感知,懂得珍惜身边物件了,的确算得上是一种好的开始。
陈医生收回目光,对着张管家柔和的笑笑,“今天没见宗先生?他最近应该有的忙了。”
新闻里整天都是他的报道,天南地北的飞、工作,这在以往是不曾有过的情形,因为宗漾漾不能离他半步,他根本不会离开晋城工作。
张管家点头说:“是啊,宗先生对小周老师特别满意,漾漾小姐现在有了小周老师的陪伴,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忙于工作,昨天上午就去了锦城,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原来如此,倒是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陈医生与张管家一样感到欣慰,她这一年的诊治有了良好的结果,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玻璃花房外陈医生与张管家离开后,宗漾漾才起身拍拍手掌心。
她撇了撇嘴,吐槽手上的泥巴,“脏死了。”
如果不是为了做给外面的人看,她才不会去碰软乎乎的土壤,泥巴陷进了指甲缝里,得洗半天才会干净。
“用湿纸巾擦擦吧,你嫌脏可以先消毒。”周凛待她起身正准备蹲下去接上她手里的活,宗漾漾转过身,双手向下垂着,“喂,我还没让你动我的东西。”
周凛刚要碰上她弄过的土壤,听到这话微微发愣,嘴角上扬,抬头看她,沉默的等她下一步指令。
周凛单膝跪在地上,宗漾漾看着他这样温顺就来气,左脚伸出去踢了踢他的鞋,“你先起来。”
“好。”周凛拍拍膝盖上的灰,站到她面前继而笑道,“刚才还没惩罚完吗?”
“怎么,你对我的做法不满?”
刚才她埋的那些花骨朵就是周凛听她的命令,从开得正盛的玫瑰花丛里剪下来的,都是即将要盛开的花苞,不出两日就会绽放,现在光秃秃的剩个杆子,忒不好看。
不过她选的花苞很讨巧,周凛来之前她也剪过一次,好些花杆还未长好,她这会特意选了有大朵盛开的玫瑰遮掩之下的花苞,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剪过的痕迹。
周凛见她圆乎乎的眼瞪着他,眼中盛有笑意。
到底是个孩子,天真烂漫,以为用些压迫人的小手段就能让他臣服,她愿意那样做就让她去做个痛快,就如同答应她玩游戏一样,既然答应了,便全心全意的听她使唤。
“你笑什么?”宗漾漾紧了紧眉心。
周凛低声说:“你看出来了?”
宗漾漾抽了湿纸巾递给他,再度命令,“擦手。”
周凛右手拿湿纸巾,左手往前轻轻托起宗漾漾的手,指尖相碰那瞬,宗漾漾冷不防往后缩,眉眼收的更紧了,“你干什么?”
“不是叫我给你擦手么?”
宗漾漾还未反应过来,周凛已然重新握起她的手掌,好像这种命令极其正常,而他不过是在完成一项惩罚。
“我说你自己擦手,谁让你给我擦!”宗漾漾还没娇气到这种程度,她的手心发烫,但是周凛的指尖微凉,正是夏日炎炎时节,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贪恋这份凉爽。
“是吗?”周凛仔细给她擦手,湿纸巾刚从花房的小冰箱里拿出来,混合了花草的香味,也冰凉驱热,他一根一根手指擦拭,认真的像是在打造一件艺术品。
宗漾漾有一刹挣脱的想法,也这样做了,奈何周凛捏得略紧。
“我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也不差这一会,擦完手上午的课就结束了。”
周凛低头说话,他个子长得高,宗漾漾站在他面前无法与他平视,视线里最吸引人的就是他修长的脖颈,颈间一小点红痣随着喉结轻微的滚动变得愈加惹眼。
宗漾漾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去收拾自己的手。
他是多聪明的人,从她把药丢在凤仙花花圃里就猜到她的目的,刚才陪她演了一场戏,演的什么戏,障眼法而已,他全部知晓却没想拆穿她。
宗漾漾一边感受到他轻柔的擦拭动作,另一边视线偷偷往上移。
他说:“药量减少是好事,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哪能天天都吃,有些药不想吃丢了也不可惜。”
清雅的嗓音如木质沉香的熏染,宗漾漾浑身扫过一种过电的酥麻,胆子变得更大,直勾勾的看上他的薄唇。
是了,此情此景虽不像雨中的相遇,但见到周凛的颈间痣、薄幸唇,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况且你哪里又需要陈医生每日过来看诊,你就快……”
他闭上唇瓣,忽地嘴角染上几分若有似无的笑。
“怎么不说了?”宗漾漾毫不犹豫盯着他的眼。
连眼中的笑意也愈发浓厚,真诚、温柔,处处透着关切的光芒。
宗漾漾心虚的转移视线,一路从他高挺的鼻往下滑,最后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擦好了,再去洗洗。”
那股凉爽骤然抽离,周凛也毫不犹豫转过身,宗漾漾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见周凛蹲在花圃外开始收拾她弄的残局,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凛对待花卉同样轻柔,好似与帮她擦手没有什么不同。
一想到这里,宗漾漾对他的心虚转化为了愤怒,这怒气从何而来她还理不清。
周凛专心致志“葬花”,宗漾漾耍起大小姐脾气气呼呼的跑了,他偏头看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手掌心跟着握住了玫瑰的花杆,沾了满手的刺,有血点冒出,轻微刺痛跟挠痒痒似的。
“终究还是个小孩。”
所以他跟小孩置什么气呢。
下午,表姐隋青青过来宗宅。
她在院门口徘徊好久,张管家让她进来等她连连摇头。
“张婶,劳烦你通知一下周凛,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张管家犹疑道:“您确定找小周老师?”
因为金毛吓着宗漾漾,全家都赶过来道歉的事早就结束,隋青青这次来就是想见周凛,还特地找了宗奕凌不在的时候。
她肯定的应道:“麻烦了。”
张管家不太好多问,只说小周老师在补课,让她稍微等会儿。
隋青青满含期待的眼神太放肆,重新坐回车里还眼巴巴的扒拉着窗户看向院子里头。
张管家本就对她没多大好感,心下更是不满,看来她并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
周凛是宗家请的家庭教师,哪里轮得到隋青青使唤,听闻隋青青马上要出国,估计毕业前都回不来了,今日来宗宅见周凛是什么意思,连张管家都猜到了,宗漾漾更是清楚。
张管家敲上会客厅的门,宗漾漾和周凛同时抬头看过来。
“漾漾小姐,小周老师,我没打扰到你们补习吧。”
“没有,张婶有事吗?”周凛放下手中的书问她。
张管家往前走几步说,“漾漾小姐的表姐过来了……”
还没等说完,宗漾漾甩了脸子,语气登时变差,“我不见。”
张管家犹豫间,“我也是这样跟她说的,不过她说是来见小周老师。”
话刚落,宗漾漾扭头望向周凛。
不知不觉间握着的笔也抓紧了。
周凛神色淡定,并不觉得有何异常,反而拿起教科书走向宗漾漾,书本放在桌上,宗漾漾一口回绝。
“不会。”
周凛挑眉笑了,“三分钟前这些课后练习你全做对了。”
“蒙的。”
周凛可没想跟她讲情面,“解题过程精炼准确,难道也是蒙的?”
“没错。”
这下轮到周凛犯难,他看向张管家一脸无奈,“张婶,大小姐还没学会,有些知识点是需要趁热打铁多练习的,您看……”
“我明白,学习最重要,我不打扰你们补课。”
张管家笑着说完,快速退出去,关上房门时松了口气。
看样子小周老师也知分寸,怎么说都是宗先生请回来的人,站在他们这边再正常不过了。
至于院门口的隋青青……就等着吧。
论起护崽子,宗家人倒是连佣人的份都占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代表:就有没有可能是在吃醋呢?
漾漾:???
小周老师:打住打住,等成年再说,我们现在纯洁得很!
代表:捶桌!也对,现在的我放不开啊!快快长大吧!观众老爷们儿都爱看大人间的互动!
观众老爷们:……倒也没想那么多(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