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强健的手臂从底部举起她,越过浑浊寒冷的水,将她向水面推去。但辛妮德对此丝毫没有感觉,她已经失去意识了。
警察和医护人员聚集在辛妮德和罗里落水的地方,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两个侍应徒劳无功地四处搜寻着两人的身影。
正当他们打算放弃时,聚在水边和雷雅托桥的上百位看客爆出一阵自发的掌声——罗里露出了水面,而辛妮德被紧紧地圈在他的右臂弯中。两个侍应游向了他们。
“看着她。”罗里说了一句就向后倒去。他精疲力尽,喘不上气,肺里满是大运河肮脏的水。
他们带着辛妮德往运河岸畔游去,几位警官帮着将她从水中拉起,然后让医生来处理。“我们需要一些空间。”其中一个年轻医生说着将一只手按在辛妮德的额头。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警官们礼貌地领开了一些看客。
他从急救箱中取出一个气袋,将辛妮德的头转向一边,让她口鼻中的水流出,然后为她做起了人工呼吸。他压向她的嘴,余光留意着她的胸膛是否有呼吸的迹象。
可是什么也没有。他泄气地望了一眼他的同事,摇了摇头。“不行了。”话音才落,他突然感到脉搏跳了一下。虽然微弱,却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又重新做了一遍急救。
两个侍应回到了水中,这一次是和三个警官还有一些贡多拉的船夫一起,却找不到任何罗里的踪影。
“我们需要一个潜水救援队。”一个警官扯着嗓子嚷道。
“救援队已经在路上了。”一位同事正说着,警笛声和闪烁的蓝灯便出现在了运河上,意味着警方的船只即将到来。
辛妮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医护人员帮她坐起来时,她贪婪地吸着空气。“拿担架来!”他喊道,另外两名医护人员连忙上前来。“我们必须尽快把她送到医院。”
几分钟后,辛妮德就被送上了等候在旁的水上救护车,裹着温暖的毛毯,挂着吸氧机。
意识到自己仍然活着,这不由得让她痛苦起来。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眼前刷得惨白的墙上的暗影,还有外面水上折射进来的阳光。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让她揪紧了神经。
雅典娜紧张地听着,希望能听出声音的来源,但这个旧牢房的隔音效果阻挡了她。这沉重的呼吸声可能是来自任何地方的任何人,甚至可能是外面的人。她开始推断,直到常识令她恍然醒悟。
这呼吸声是从里面传来的,不管这是谁的呼吸声,他都离她只有几码远,甚至可能就在隔壁的牢房里。这肯定和她之前听到的脚步声有关,但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藏在某处,就像她一样。又或者他们只是在戏弄我?她想着,一阵惊恐袭上心头。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束光亮照亮了她整张脸。她闭上眼,喘着气。她想大声尖叫,但她不能;她想跑,却跑不动,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我不是来伤害你的,”尼克·萨瓦斯低声说道,“那些家伙帮了你我一个大忙。”
雅典娜默默看着他走近。他将手电筒的光从她脸上移开,她可以看到他在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那是一张疲惫、刚毅而友好的脸庞,但她能相信他吗?
“你是雅典娜·理查兹,我说得对吗?”
雅典娜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她抱紧了腿,在石板上蜷缩成一团,抬头望着他。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你还好吗?走得动吗?”
雅典娜再次点头。尼克伸出一只手。“让我帮你。”她迟疑着握住了,身体仍然因不确定而颤抖着,并非因为深切的恐惧。
她站起身来,感到一阵晕眩。尼克在她倒下去之前将其一把拦腰抱住。“没事,我拉住你了。”
“发生什么事了?”雅典娜几乎发不出声,喉咙发干,嘴唇皴裂疼痛。她抽泣起来:“我的罗伯特死了,有人射死了他。”
尼克怜悯地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尽快带你离开这儿。”尼克放开了她。雅典娜稳住身子站了起来,望着尼克。“跟我走。”尼克指示道,轻轻拉过她的手离开此地。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牢房,走入狭窄的通道中向右拐去。
“站住!”
尼克转过身来,对上了谢默斯·奥卡拉汉。
在离总督府数百米外的警戒线后,林赛挤在一群记者当中。
“我错过什么了吗?”她问着旁人。只有两人看了她一眼,而真正对她的话产生兴趣的就只有其中一人。
“没错过什么,”他操着一口浓重的苏格兰口音,“我认识你吗?”
“不,”林赛答道,“待会儿就认识了。”
他笑了起来。“我喜欢。”
“所以,告诉我吧。”林赛对着这个一米八高,身形瘦削的黑发男人笑了笑。
“你是?”
“林赛,林赛·米歇尔。《爱尔兰时报》记者。”
他伸出一只手。
“很高兴认识你,《爱尔兰时报》的林赛·米歇尔。我们凯尔特人应该团结一致。”
“太对了!”
“我叫詹姆斯,詹姆斯·麦肯锡。你没错过太多,没有人说话,事情还不太明朗。有传言说有人进到大楼里面去了。你听说过那个美国女人的事吗?”
“听过,她仍然下落不明?”
詹姆斯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赛。不错嘛。
“《爱尔兰时报》对吗?你肯定四处打听了吧?”
“到处走走而已,”林赛对他笑了笑,“实际上这是我第一个真正的外派任务。”
詹姆斯将目光转向了总督府。“我想你也知道雷雅托桥的事件吧?你可是爱尔兰记者,爱尔兰记者向来对事态动势了若指掌,即使不知道也总有办法找出来。”
林赛摇了摇头。“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