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是如此得残酷,如此得无情,而那些身处在战争中的老百姓更是可怜可叹!面对被大火吞噬的房物与财产,这些逃出来的老乡都不由得嚎啕大哭。面对此情此景,张贤只觉得自己真得是在作孽,可是又很无奈,他只能板起面孔,装着冷酷。
看看战斗已经结束,张贤命令着士兵们扑灭大火,尽量地抢救百姓的财产,同时要求那个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保安队队长出来维护治安,并从十一旅的给养中拿出一部分物资分发给当地的老乡,以平息百姓的愤怒。毕竟这是在寒冬腊月里,人是要生存的。而对于后继的百姓生活生计问题,也只好交给地方上的行政官员来处理了。
那些被抓获的战俘被一一地审问开来,张贤这才知道,这支被自己围攻的部队是刘邓所部属下的一个旅,这里是旅直机关的所在,那个旅长听说被国军十一旅攻击后,当先地带着人跑了出去,连打都没有想打。对于刘邓手下的这些旅、团长们来说,他们对国军的整编十一旅印象太过深刻了,张凤集的那一仗至今还让许多人心有余悸。
林宣也被进行了提审,他此时的身份是旅直后勤供应处的处长,相当于一个团级的干部了。当他看到张贤,并认出这个老相识的时候,不由得怔了一下。
“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谈了谈!”林宣望了望审讯他的这几位国军长官,看得出来这里面属张贤的官最大,所以对着张贤这样的恳求着。
张贤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徐海波与吴华离去。林宣是这些俘虏中官职最大的,应该从他的口中能够获得到什么。
看到这个审讯室里只剩下了自己和张贤,林宣这才定下了心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才对张贤道:“张贤,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今天我落在你的手里,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但是你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来,只怕也会费些功夫。”
张贤看了他一眼,他对这个马文龙的指导员并不喜欢,自从他接手牺牲了的郝彬工作以后,一直都对张贤怀有敌意。当年在张贤冒险找到马文龙,恳求他们能够帮助自己解救美国飞行员的时候,这个林宣还出来横加阻止。
“你要知道,就算我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对你照顾,只是把你上交到上面以后,保密局的人也会对你进行审问的,到时他们可就没有这么客气了,所用的手段你也应该听说过,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到时不由你不说!”
林宣的身子微微一颤,显然已经有些害怕,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用着商量的语气问着:“张贤,我想和你谈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很有用的军事情报!”
张贤怔了一下,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林宣道:“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想作一个正常人,一个普通的人。”他说着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在共产党这边一直劳累奔波,四处躲藏,从襄河纵队出来到了主力部队,还以为可以平稳一下了,哪知道还是这样居无定所,东躲西藏的,我早就已经累了。只要你能让我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也不要那些特务找我的麻烦就行了!”
张贤点了点头,对他道:“嗯,你这个要求的确不高,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林宣还是有些怀疑,问着:“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张贤道:“信不信我,还要看你。我可以安排你去武汉,然后给武汉的韩琦主任写一封信,要他不要为难你,这总可以了吧?”
林宣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道:“张贤,怎么说我们也认识很久了,虽然一直是敌人,但是我还是相信你的为人,说的话不会不算数的。只是还有一点,我希望我透露给你的这个军事情报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来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你也不用去怀疑他的真实性!”
张贤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向他道:“好,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份情报是你提供的!”
听到张贤这么一说,林宣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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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宣所提供的军事情报,果然很有价值,令张贤马上觉察到了战机的出现。
原来,王坤所领导的第十纵队到达了大别山区之后,与野战军司令部交接了南下的物资与伤兵,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刘伯承与邓小平安排第十纵队向西越过平汉铁路,要他们往桐柏山区建立革命根据地,要求他们立足于桐柏,打好向江南进攻的基础。就是为了配合第十纵队的西进,刘兴华的襄河纵队才会被要求拖住进入大别山区的整编第十一师。
但是这个第十纵队的司令员王坤却很有问题,做事拖沓无序,并没有抓住最好的战机西向突进,却以部队长途跋涉,过于劳累为由,就地休整了两天,白白地让襄河纵队与整编十一师周旋了两天。这当然令刘兴华十分得气愤,立即上报指挥部。而此时的刘伯承与邓小平也分兵而行,刘伯承带着野战军的司令部正往移驻淮河以北,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怒,去电催促王坤带领第十纵队赶快起程,言词极为严厉。
王坤只得服从命令,带着第十纵队一行准备西向。第十纵队这一行军马除了两万多的战斗部队之外,还有随行的地方干部与后方医院等几千之众,整个队伍将近三万余人。按照王坤司令员的想法,为迷惑敌人的侦察,部队首先在罗山县与光山县之间向南,直进入湖北省境内,然后再伺机西向,在柳林镇附近越过平汉铁路,转入桐柏山区。
林宣所在的这个旅,就是为了配合第十纵队的转移,向这边移驻过来的,他这个供应处的处长虽然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但也参加了与第十纵队的物资交接的工作,所以也了解其中的许多细节。
张贤一得到这份军事情报,马上便觉出了事态的重大,当即以电报形式拍发给了师长胡从俊,他没有用电话,就是为了更安全着想,怕泄漏机密。
这份重要的情报也很快地承送到了坐镇武汉的白崇禧的桌子上,正与汉口指挥所的密报以及空军的侦察不谋而合,汉口指挥所得到的密报却是:共军有两到三万人,从宣化店至周党阪之间向信阳九里关方向西进;而空军侦察机的信息也确认了这一点。
白长官立即招集自己的参谋团队,研究起了对策。很快,方案便确定了下来:以击灭企图向桐柏山逃蹿之敌为目的,以整编十一师从罗山、光山附近昼夜兼程,向平汉铁路上的柳林急进,对该敌的右后背发起猛烈攻击;以新到信阳的整编二十师迅速秘密开往柳林西方附近地区,占领要地,构筑伏击、堵击阵地,堵截敌人的去路,并与整编十一师前后夹击,对敌包围并歼灭之。
同时,白长官也将该情报及时通报给了信阳绥靖分署的张轸主任和合肥绥靖分署的徐主任。张、徐两位主任都同意汉口指挥所的意见,汉口指挥所于是和张轸仔细研究了整编二十师的埋伏阵地,同时急电光山附近的整编十一师,星夜兼程向柳林方向急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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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旅和十八旅进入大别山区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中了解放军的埋伏,这个时候,接到师部的命令,退出大别山,转向平汉铁路方向,正是大家所巴不得的事,也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回到了光山。
这个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来,为了不耽误行程,信阳绥靖分署的张轸主任早就派了上百辆军车,分期分批地运送着整编十一师的将士们。
张贤被胡从俊要求一起坐上了他的美式指挥车里,随着汽车的巅颇,胡从俊向他介绍着这次行动的具体情况,以及整编十一师的任务,同时不无感慨地道:“我们在千方百计地寻找共军的踪迹而不得,却没有想到敌人却还在向西逃蹿之中,张贤呀,也幸亏了你呀,不然我们这个时候还在大别山区里打转呢!”
张贤却是一笑,对着胡从俊道:“师长,这也不是我的功劳,而是弟兄们的功劳。”
“对了,那个向你透露情报的共军俘虏,你把他怎么样了?”胡从俊忽然来了兴趣,问道。
张贤告诉他:“我已经把他交给了信阳绥署张主任派来的人,这些俘虏都由他们去处理了,这个俘虏特别要求能够回武汉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也答应了。”
“是这样呀!”胡从俊有些失望,当下对着张贤道:“我还想从这个人的嘴里再问出一些事来呢!”
“哦,师长还想知道什么事?”张贤问道。
胡从俊一笑,对着他道:“我想知道刘伯承的指挥部在哪里!”
张贤也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我也很想知道,只是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知道的,这个俘虏不过是一个供应处的处长,还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他能够向我透露这个情报,也已经是很有用处了。”
胡从俊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其实,张贤却有一点私心,这个林宣对自己的过去有所了解,虽然经过上次围攻马文龙部的事情之后,他已经洗脱了嫌疑,但是自己的弟弟张义再次参加共军,这件事,对他来说却是非常不利的。虽然陈大兴与熊三娃都已经在解放军的部队里看到了张义,但是他相信这两个人都不会出卖他;但是这个林宣却不一样,他可以来当这个证明。虽然此时的国家法律并非是封建时代那样,一人犯罪,诛连九族,但是张义的事一旦被捅大,那么肯定会对他的仕途有所影响,很难说,他还会得到胡从俊、以及陈长官的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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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军这边正积极布置的时候,第十纵队还在按部就班的行进之中,完全没有预感到灾难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