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喜爱的背后,到底为何
陈雪柔感动之余,看着老祖宗爱不释手的摸着那珠玉镶嵌的小马鞍,啧啧的称赞其做工的精细,自信心却不由自主的略有提升,特别是娘亲,居然破天荒的摸了摸自己的手,点头:“柔儿,你看看,老祖宗高兴呢!”
陈潜道:“老祖宗,你别看这小马外面华丽漂亮,里面可都是木头,幸亏二姐姐手巧,才制了出来,你看看,这马鞍啊,是金线镶嵌玉石的,拆开之后,是一个头带,可以戴在头上的,这是二姐姐专门孝敬您的呢!”
陈潜把那马鞍几拆几凑,一条华丽的头**现在手上,他道:“老祖宗,这东西可不同凡想,是马到功成的马身上取下来的,您戴上了,肯定是事事如意,金马玉堂,长寿安康。”
老祖宗一扫原先的疲态,高兴得哈哈大笑:“乖孙儿,好孙儿,就你懂得哄老祖宗开心,这东西是二姑娘作的?二姑娘也不错。”
黄氏听了,笑得眼都睁不开,而陈夫人则笑成一个掩嘴的葫芦,就算刘氏,也微微的一笑。
老祖宗当即就把那头带带上了,手摸着那匹小马爱不释手,陈潜心想,人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不错,老了老了,就像小孩子了。
陈潜送礼之后,轮到陈升送礼,他规规矩矩的端了个盘子上去,上面覆盖着一个大红色的盖子。
老祖宗正高兴着呢,道:“二小子,你又有什么东西送给我?”
陈升跪着笑道:“孙儿自然比不了哥哥的巧思,前些日子在市集淘了件东西来,看看老祖宗还喜欢吗?”
老祖宗笑道:“二小子,别学你哥哥,故弄什么玄虚了,快揭开看看!”
陈升小心的揭开那盖子,那抱日这位陈大小姐虽为庶出,但在京城的闺秀里也是拔尖儿的,而且,这个二夫人是以平妻之礼迎娶的,据说是陈大将军的夫人是手帕之交,宫里头的人如果选妃,怎么不把这一样考察进去?”
明凌恨恨的道:“如果不是陈府插手,四妹妹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明国公爷冷冷的道:“他们既然动手段把我的女儿送到了皇上的身边,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哼,他想家里出个太子妃,还得看我让不让呢!”
明辛道:“四妹妹在宫里面过得幸苦,我们当哥哥的也不好受……”
明国公爷冷声道:“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报这个仇!”
他把眼睛望向明凌与明辛,两人却不做声,眼巴巴的回望了国公爷,等着他的吩咐,明国公爷气道:“你们两个望着我干嘛,倒是想个办法啊!”
明凌道:“父亲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一向对这些没什么意见,您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就行了!”
时辛则建议:“父亲大人,您为什么不叫明言过来,他一向颇多鬼主意,他想一条办法,好过我们想上上百条!”
明国公爷暴跳如雷:“明言,明言,你们就知道把什么都往明言身上推,养成他狂妄自大的德性,你们都是朝廷命官,难道这小小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明凌很烦恼:“父亲大人,你知道我一向只读圣贤书,哪里去研究这个!”心中却想着,如果自己真出了什么主意,你不是又指责我们不务正业,流于诡道?
明国公爷气呼呼的道:“来人,叫明言过来!”
话音未落,明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父亲大人,您叫我?”
看来在门外已然等候良久了。
明国公爷忍气吞声的道:“你既然在外面听了这么久了,你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他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我想办法让太子打消这主意?从皇上那里入手?看来效果不会太明显,这陈老匹夫平日里滑不溜手,让人找不出丝毫错处!”
明言挥了挥手里的扇子,微微一笑:“父亲大人,其实这件事,我一早就已经布好了棋子了,从皇族那里难达到目地,我们不如釜底抽薪,由陈家想办法。”
明国公爷道:“怎么,你有办法?能出个太子妃,陈家会想法设法也达到目地,只怕陈府不好对付!”
明言笑了一笑,脸上邪气一闪:“我只怕到时候,陈府不但没个太子妃,而且,会大大的丢一次脸!”
国公爷道:“你可别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到时让陈府抓了把柄!”
明言道:“父亲大人,你放心,我虽然有些事让你挺失望的,但你叫我办的正事儿,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明国公爷一想也对,虽然他采取的手段有些时候天马行空……唔,也就是不入流,但每一次倒都得到了较好的结果,看来这件事,真只有明三这个坏小子才能帮得了自己了。
明国公爷望了明言一眼,明言轻轻的摇着扇子,当真风流倜傥,国公爷心想,怎么他扇子上题的字又改了?改成“平心静气”了?自己这三小子要吃斋当和尚了吗?
第三十二章勾心斗角,暗自筹谋
明国公爷奇道:“你早就在进行这事儿了?除了去青楼,很少见你对家里的事这么上心的啊?为什么?”
明辛听了父亲的话,扑哧一笑:“父亲大人,三弟和人家陈府大公子别上了呢,我们这是沾了陈府大公子的光!”
明国公爷想起前段时间自家小子和陈潜的乡间传闻,老怀安慰,不由也一笑:“小三子,看来你有对手了!”
明言气哼哼的摇了摇扇子,没有说话。
明国公爷故作关心:“小三子,要不要为父多派三两个高手跟着你啊,别让人家又让整你个狗吃屎?”
明言斜了斜眼,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父亲大人,总之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明凌见明言走,也跟着走了出去,来到房门外,才道:“三弟,最近我得了几个妙人儿,歌舞皆为一绝,三弟不如来我那院子里,共同欣赏欣赏?”
明言笑了笑:“大哥,我这不是要为父亲办差吗?要不你那那妙人儿送往我的别宛得了,我那别宛美人儿可多着呢,大哥随便选几个,我们交换?”
明凌脸色有些发青,想不到明言这话都能说出来,由于明辛为正夫人所生,他虽为长子,以后的爵位也只怕落不到袋中,所以,才不惜余力的拉扰明言,却未曾想,他这位荒唐的三弟行为虽荒唐,却滑不溜手,试探了好几次,都被他不动生色的挡了回去……
陈府。
陈潜在外面遛哒了一圈回来。就听得春兰告诉他:“公子爷。武师傅叫您过去呢。”
陈潜这才记起。自己有好几天没有去武师傅那儿了。也好几天没练功了。还好身上没发生什么变化。他一记起这件事儿。就有些愁苦。练这太监功。他自是不愿意地。可如果不练。自己这自由自在地生活便到了头。他只有想。这日子先混一天算一天吧!
来到武师傅地屋子。眼前地情景让他大吃一惊。一个清俊略有些消瘦地中年男子站在他地面前。他身穿一身青衫。皎皎如青山之玉。他脸上略有些皱纹。但轻轻淡淡地刻在他地脸上。却如玉中流动地华纹。吸收了岁月地精华。让人一见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之感。
陈潜眨着眼站在那里半晌。迟疑地道:“您就是武师傅?”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徒儿。有句话我当不当讲?”
听了这句话。陈潜放下心来:“原来您真是武师傅!”他一**坐在张歪斜地椅子之上。把那椅子压得嘎吱直响“讲吧。什么话?”
武师傅道:“我发现你的目力不太好,我只不过换了身装束而已,就让你认不出来了?”
陈潜忙拱手道:“师傅,不是我目力不好,而是师傅您前后转变未免太大,瞧瞧您现在这个样子,整个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让我怎么能不怀疑?”
武师傅脸上现了一丝得意之色,一本正经的道:“你师傅我还是不减当年啊!”眼神很有几分憧憬,忆起了以前的岁月。
陈潜道:“说吧,师傅,要和我出去会哪一位?”
武师傅很不好意思:“徒儿,你这都猜得出来?”
陈潜暗中一瞥嘴,要一个长年不洗澡,长年胡子拉碴的人改变形象,除了女人之外,还会有什么?
武师傅道:“徒儿,倒不是我要去私会什么人,而是,上次你不是说,想训练两名武功高强的丫环以免大婚之后被扇耳光也有人帮手吗?这一次,机会来了!”
陈潜道:“师傅,是不是师姑来了?”
武师傅点了点头:“要不然你师傅换身衣服干嘛?”
陈潜兴趣大增,如果自己真学了一身正常的武功,那么就算恢复了性别,也来去自由很多,最起码,在那明三泼皮想拉自己入池塘之时,自己可以反把他推入池塘而不用多废口舌!
武师傅道:“师妹现在在一位月公子身前当保镖,帮他训练护卫什么的,我们现在就去!”
说完撩起衣服转身往门外走。
陈潜问道:“师傅,前些时候不是听说师姑在明府的吗?”
武师傅道:“你师姑那人在一家怎么呆得长,她是经常换东家的!”
陈潜喃喃的道:“原来这里也流行跳槽?”又问,“师傅,你不是不待见师姑吗?”
武师傅整了整仪容:“这不一切都为了你吗?”
陈潜想:原来师傅也是一个无赖。
陈潜跟着武师傅往前走,边走边想,边想边走,想着想着,总感觉到在哪儿听到过月公子这个名,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原来寿宴之时,自己躲在假山之后听壁角,不是在一个丫环口中听到过?
这位月公子能请到武师傅的师妹当保镖,看来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就起码,财力就很不俗,能够像陈府一样把钱不当钱使……武师傅实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所花的开支之大,让陈潜叹为观止。
陈潜换了身衣服,两人叫了一辆青顶小轿,向月公子的住处走去,一路上武师傅不断的端正仪容,老问陈潜:“徒儿,我头发带子没系歪吧?衣衫还干净吧?浑身上下没什么味道吧?”
陈潜则答:“师傅,你头发带子的蝴蝶结打得真好,衣衫洗得颜色都掉了,但刚刚好,浑身上下充满了清新的味道,丫环们帮你用花瓣泡过吧?”
武师傅这才消停些,端正的坐在轿子里,过了一会儿才感叹:“徒儿啊,过了好多年隐居的生活,有些不习惯了!”
陈潜暗自瞥了瞥嘴:你这不叫隐居生活,叫山顶洞人的生活!
陈潜加倍的奇怪,依他看,这武师傅在江湖上应该算得上了奇人一位,很可能地位还极高,从他在陈府率性而为的德性以及孟士元一见那袖箭如见至宝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这位武师傅可不是一般的武师傅,那么,他的师妹,很可能也不是一般的师妹!
这位能请得起他师妹当保镖的人,则更加的不一般!
陈潜对那位月公子充满了好奇。
他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陈潜来到这世界这么多天,可一直都没有听说过这位月公子!
轿子渐行渐远,陈潜渐渐感觉两边的景物开始改变,屋宇变少,两边绿树增多,一股极清新的花香传了过来,陈潜揭起轿帘,远处,一大片红艳如火的芙蓉树出现在他的眼前,好大一片灼灼芳华。
第三十三章午香暗尘般的公子
芙蓉树掩映之下,一幢青砖瓦顶的屋子出现在陈潜的面前,在芙蓉的掩映之下,那幢房子仿佛一位青衫的少年,在妖娆妩媚之中,自巍然不动。
武师傅跳下了车,又整了整仪容,从青砖屋子里走出两名小厮,干净整洁,叫了抬轿之人前去休息。
陈潜跟着武师傅向院内走去,只见院子里花木扶疏,假山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环绕而建,美不胜收,其雅致精细,比陈府不惶多让。
这个时候,陈潜听见远处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琴音,直钻入耳,仿佛夏日里饮了冰梅子酒,直馨入肺,迎他们进门的小厮道:“公子爷正在弹琴呢,要小的叫宝师傅过来吗?”
陈潜道:“月公子琴音优雅,我们想就近欣赏欣赏,不知可否?”
那小厮幸与荣焉:“我家公子的琴音自然是天下一绝,又喜欢结交朋友,陈公子如要欣赏,可沿这条小径走入,百丈之外就是了!”
陈潜与武师傅便沿小径往前走,一路上分花拂柳,眼前忽然一亮,一名身着紫衫的少年端坐在几株青柳之下,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抚,偶一抬起头来,却目下无尘,一种云淡风轻的香气,他的眼略有些醉意,略抬起头,却仿若繁华落尽,曲终人散,陈潜忽然间想起一句诗:醉眼不逢人,午香吹暗尘。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情景,当真是香气袭人。
如果是以前,有人用香气袭人来形容一名少年,他会哈哈大笑外加竖中指加以鄙视,但当这名少年坐在柳树之下弹琴的时候,他想,除了这句话,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来形容他的高洁与幽远。
少年的身边,立了两名垂髻丫环,面容清秀可喜,那三人在柳树之下,悦耳的琴音传入陈潜的耳中,竟让他不敢再走近前,怕亵渎了他。
琴音渐歇,那两名丫环捧开琴具,少年这才抬起头来,望着他,微微而笑:“有客人来了?”
陈潜这才走上前:“陈潜有礼了。”
他却没有站起身来。陈潜正感觉奇怪。往他全身上下一打量。心中痛呼可惜。原来。这少年坐在轮椅之上!
就仿佛一幅绝世名画忽然泼上了墨汁。绝品玉器有了一丝瑕疵。陈潜心中涌起了绵绵不绝地痛惜之情。
但少年地脸上。却是一惯地云淡风轻:“陈公子。久仰大名。在下月影斜……”
在他地目光注视之下。陈潜忽然感觉自己非常地无礼。自己地目光仿若在亵渎他。怎么能用这样地目光来打量他呢?
他地目光。他地神情与气度。能让所有人都忽视他坐地地方。是轮椅。
陈潜来到这个世界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狼狈,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居然有些嚅嗫不成言语。
月影斜的目光却是善解人意的:“陈公子如若有空,不如指正一下在下的雕功?”
说完,两位丫环推着他的轮椅在花树之中穿行,仿若断臂的维纳斯画像,唯美而让人心痛。
陈潜与武师傅跟着往前走,看来,这位月影斜将自己看成前来求雕品的附属风雅之辈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潜不愿意他这么看自己,他想,月影斜平日里对人也是冷淡而疏远的吧?笑容虽然亲切,却带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之感?
人之予他,就仿佛空掌击了棉花,着不上力?
一处如江南水榭一般的房子,房子四周围有小溪围绕,溪水清流见底,水底的鹅卵石光滑如玉,眼见是仔细挑选过的,流水潺潺,听在耳里恍如隔世,而面前坐着的少年,眼里的笑意却如霞光下的一抹山黛,遥远而不可接近。
但却让人感动莫名的亲近。
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陈潜第一次感觉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要是永远这样该多好?这个念头一起,陈潜忙把它打熄了,心中微微有些尴尬,怎么会起这样的念头?
月影斜指了指桌上未完成的木雕:“陈公子,这一幅,是近几日制作的,您看怎么样?”
桌上是一品栩栩如生的梅花,铁虬银枝,嫩蕊轻摇,虽然一种颜色,却让毫不懂梅花的陈潜感觉那一树孤傲扑面而来,就如月影斜。
陈潜轻声道:“好一树孤高亮洁。”
月影斜倏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如有利刃划过,却云淡风轻的一笑:“陈公子谬夸了。”
陈潜道:“如果月兄不嫌弃,能否为在下雕一树孤高亮洁,为我那屋子去去俗气?”
月影斜微微一笑,却未答话,从屋外走进来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脸色略有些苍白,人却显得柔弱娇弱美,陈潜第一眼望过去,感觉那女子没有什么,可望第二眼,却发现那女子柔弱中带有一丝媚意,等望到第三眼,却感觉那女子美艳不可方物,行走之间摇曳生姿,竟然没有一人有她的风姿。
那名女子微微行了一礼道:“公子。”
月影斜点了点头:“陈公子,这位就是宝师傅了。”
陈潜暗暗佩服月影斜人情达练,自己只在门房处略提了一提,不用自己吩咐,就叫人找了自己师傅要找的人来。
看来,他并不看轻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也许月影斜也明白,这个宝师傅与自己的武师傅一样,都不是普通的护院?
陈潜暗想,难怪武师傅在府内穿衣打扮良久才走了出来,看看宝师傅,衣着打扮无一精细服贴,脸上妆容一丝不乱,虽然为同门师兄妹,与自己的师傅明显不是同一类人。
宝师傅向陈潜微微行礼,这才向武师傅道:“师兄,好久不见?”
武师傅全没了以前在陈府的随意自在,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师妹,您可好?”
陈潜道:“师傅,你们既然好久不见,不如出去聊聊,我也有事请教月兄。”
宝师傅没有马上答应,只是拿眼望了望月影斜,直到月影斜笑到:“也好。”
她这才带头向外走去。
陈潜见此,暗自吃惊,他知道武师傅与宝师傅都不是一般的武人,很有可能师门大有来历,但凡充作富户的护院的,只不过权宜之计,所以,有一些武人骨子里带着天生的傲气,除了自己应当做的事,不会对东主仿如下人般的恭敬,可是,这位宝师傅举止言行之间却无一丝不恭,仿佛月影斜的家生奴才一样,这就让人奇怪了。
这位月影斜到底是什么人,住处富贵非凡,下人气度从容,自己的言行之间,不经意流露出与众不同的绝世丰华?
月影斜却没有当前京城官僚贵族子弟流露出来的天生的嚣张骄傲之气,依旧言语谦和,与之相处,让人如沐春风,不比得那明言,让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陈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想起了明言,一想起他,肚子的火就噌噌直往上冒。
第三十四章为求雕梅,与人亲善
陈潜提起被打断的话题:“月兄,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
月影斜还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身边站着一位衣着整齐的俏丫环,身着淡黄色的上衣,看来在月影斜身边是颇得宠的,忍不住插嘴:“陈公子,我家公子很少为人雕梅的,就算是皇宫内院的人来求,他也不会为了去什么俗气而为人雕梅的。”
那丫环说话谦和有礼,就算插嘴,声音也娇柔婉转,优美之极,陈潜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是什么人,叫公子雕梅就雕梅,还得看你对不对得上公子的眼!别以为使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家公子的钱多着呢!
听了她的话,月影斜道:“环儿,不可对客人无礼。”
陈潜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月影斜自己不好意思无礼,就要这丫环无礼!
陈潜有一项特质,那就是有一点儿扭劲,别人不让他做什么,他偏偏要做什么,他一看这月影斜如此的拗,心中起了好胜之心,道:“如此说来,在下孟浪了,原想与月公子也算脾气相投,屋子里还有一方玉石桌子,刚好可以放下一树梅花,与其它的佚名,顾恺之的画儿摆在一处,也算应应景儿,如果月公子不愿意,我倒是孟浪了。”
陈潜话里的意思:你什么人,不就雕一株梅吗?当朝大家的画我也只不过随便摆摆,就你孤高!
月影斜却未动气,反而微微的笑了,他一笑,仿佛满屋之内有春花开放,又像高山白雪之上忽然间绽开一朵雪莲,看得陈潜一阵恍惚。
他道:“陈公子倒挺有品味。”
陈潜发现,这时候的他,眼眸极为沉静,那繁华落尽的忧郁已然不见踪影,仿佛青碧色的湖水,沉静而幽远。
陈潜道:“在下仔细一看。月公子地梅虽然孤清高洁。但少了些许含蕊绽放地活力。一昧地孤高了。想必与我那屋也不太搭调。月兄不送我那梅倒是应该地!”
月影斜身边地那俏婢一听这话。柳眉倒竖。圆目怒瞪。刚想张口。却被月影斜阻止了。他神色不定地‘哦’了一声。
陈潜知道这话已经微微地提起了他地兴趣。便继续道:“月兄如果不嫌弃。我倒要指出几点这树梅花上了地几处错处了。”
月影斜轻笑一声:“那倒麻烦陈兄了!”
陈潜道:“俗话说得好。画由心生。而月兄地雕塑。同样也由心生。太过孤高清冷。要知道过刚则易折。梅花也是一样。所以。这株梅花便少了几分那种摇曳生姿地生机。”
当陈潜说出那一句话。孤高清绝之时。就看见月影斜眼光一利。其实他不懂啥画梅雕花地。但他想。凡事都讲意境。我小处不会说。大处胡乱地说。还撞不中?
果然,月影斜眼神一凝,沉默半晌,忽然哈哈一笑:“不错,这株梅花每每我自己看来,也有点儿不妥,自己却想不到不妥在何处,经过陈公子一起醒,倒让我知道了,多谢陈公子了!”
他一挥手,吩咐道:“环儿,扔去烧了吧!”
陈潜可惜的道:“虽然这株老梅有那样的毛病,但如果放在我那俗气满堂的屋子里,反正我那屋子柔媚过头,正需要一树孤高来衬衬,这么衬衬,就会别有一番风味,不如月公子把这树梅花随手扔给了我……”
不但月影斜笑了,连环儿也掩嘴而笑,心中感叹这位陈公子真是一位脸皮超厚的趣人,为了讨这盘梅花,倒什么话都让他说尽了。
先贬后扬,既讨好得来,又让人生不出厌烦之心。
月影斜轻笑道:“那好吧,既然陈公子这么喜欢这株老梅,不如我雕好之后,就送给你?”
陈潜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个大大的礼,肃然道:“多谢明兄了!”
告辞出来的时候,他没有看见,月影斜嘴角含了一丝讽笑,眼神变冷,手指在梅树上轻磕,嘴里低吟:当真是一树孤清高洁?
当陈潜与武师傅告辞出来的时候,武师傅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徒儿啊,你师姑已然答应抽空儿可以帮你训练两名贴身丫环了。”
陈潜道:“师傅,你今儿个打扮入不了师姑的眼,居然没从师姑那里拿到秘笈?”
武师傅道:“有这个待遇算不错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潜失望的道:“有了秘笈就可以成批地训练,现在这样,还得看师姑有没有空,得趁她有空的时候才能让她教,师傅,其实吧,有些基础入门的东西,您让师姑写一写,不就行了吗?”
武师傅哼了一声:“你以为这东西这么容易写了出来,只有我这个懒人才顺便写了一份给你,本门的东西都是口口相传的,挑弟子要经过十挑九选……”
武师傅一顿说教下来,把陈潜说得头大如斗,喃喃的道:“那你又随便的寻了家能给银钱的人当了师傅?”
武师傅脸上略红:“这是因为为师我没什么远大志向!”
两人一路说着,一边往山庄外走去,出大门的时候,陈潜见一顶青顶小轿停在山门之前,不经意的望过去,却见那轿门揭起,却忽又放下,陈潜一瞥之下,已经看清楚了轿里是一个戴着青帽的年青公子,但他那举动却让陈潜暗暗生疑。
这人为什么仿佛害怕见人一样?
特别是害怕见到他?
武师傅还沉浸在重见师妹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那顶小轿,大踏步往门外走去,陈潜忙跟上,心中却疑意更深,道:“师傅,你先走一步,叫了轿子,在前头等我!”
没等武师傅答应,他却回头向那顶小轿走了过去。
两名轿夫手扶轿抬站在那里,见他走近,忙上前招呼:“公子有何事?”
陈潜用手拨开他们二位,忽地向前,敲了敲轿门,冷声道:“还不出来,躲到几时?”
轿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公子爷……”
是一个柔媚娇俏的女声。
陈潜一见猜中了,唤了一声:“出来!”
轿门揭开,那名女扮男装的小厮走了出来,一出轿门,就跪在了他的脚下:“公子爷,是我错了,公子爷您原谅我吧!”
陈潜仔细一向,那位青衫少年琼鼻修颈,肤色洁白如玉,他忽然间记起,这少年不就是自家二姐陈雪清身边的大丫环翡翠吗?
她怎么会来这里?
第三十五章姐弟互防,何谓亲人
翡翠跪在地上,虽然连连求饶,却只说自己淘气,又在二小姐面前得宠,所以换了衣衫出来玩耍。
陈潜看她眼神游离,神情惊慌的样子,心里猜了个七八分,便道:“既如此,回府之后,看来要叫母亲管管这府里头的人才行!”
那翡翠却不是太害怕,嚅嗫道:“公子爷,我们二房的事,一向是与大房互不相关……”
陈潜气得冷笑:“连丫环都可以换了男装出门了,看来当真连母亲都管不了了,要不要我直接禀告了老祖宗?”
陈潜心想,原来,刘氏居然在陈府有这么大的权力的吗?连我这位公子在他们下人的眼中都没有什么份量?他想起第一次去拜访刘氏的时候,那刘氏居然避而不见,看来,自己的母亲与刘氏的斗争当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且他有一种感觉,自家的母亲在陈府仿佛很不得人心,老祖宗和她的关系不好,而自己的父亲对她也淡淡的,陈潜知道,这样的大家族,如果和两位可操生杀大权的人关系弄得不好,便意味着在这个家族里生存将成问题,但依他来看,自己娘亲还未到那种地步。
翡翠这才害怕起来,连连磕头不止,但死咬着是自己出来的,一点都不牵涉到陈雪清。
陈潜冷声道:“你既然是二姐姐房里的,就跟了我回去,叫二姐姐亲自来领了你!”
翡翠脸色略有些发白,但却紧咬了嘴唇,一声不出,陈潜知道,从她的口中只怕问不出什么来了,他暗暗心惊刘氏在陈府中的势力,在自己如此精明的母亲执掌之下,刘氏不但养出了一个国色天仙的女儿,而且,与母亲分庭抗礼,毫不逊色,如果陈雪清这次顺利上位,做上了太子妃,那么,母亲只怕得为了皇室的体统让出这大夫人的位置,陈潜越想越惊,看来这位刘氏恐怕是让母亲把自己当男子来养最大的动力。
如果自己不是一位男子,从容貌上,自己的确比陈雪清逊色了很多。
回到陈府,陈潜叫人通知了自己的二姐姐前来领人,就叫小丫环从厨房端了碗冰莲子来解暑,刚拿起银勺没放入口中,就听春兰前来禀报:“公子爷,二小姐来了!”
陈潜心想,自家这位姐姐来得够快的,他刚想要人请她进来,珠帘就被揭起,陈雪清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位神色尴尬的丫头,看来,她们阻不住人家的冲势。
陈雪清地脸带着微微地粉红。嘴唇娇艳欲滴。连陈潜看了。都不由在心底感叹一声:好一位绝世美女。那样地唇眉。连自己这个假男人见了。都想一亲芳泽。
她一进门。便向陈潜拂了一拂。淡淡地道:“听说弟弟找我。把我地丫环带了回来?不知这小贱人在哪里?她出了错。我自当教训地!”
陈潜心想。看来自己今儿个踩到了陈雪清地痛处了。也难怪她来得这么快地。
陈潜道:“二姐姐地丫环。自然得二姐姐教训。”
他一挥手。让婆子请了那翡翠过来。翡翠见了陈雪清。脸上带了喜色。才要跪下。却冷不防地。陈雪清一个巴掌挥了过去。把翡翠地脸打得歪向一边。脸上一下子起了五只掌印。打得翡翠忙下跪磕头不止。
陈雪清冷冷地道:“弟弟。这小贱人既坏了陈府地规矩。你看。是就地打死呢。还是发配了出去?”
陈潜淡淡的看着她:“既然是二姐姐房里的人,自然由二姐姐做主!”
陈潜很明显的看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陈雪清眼内现出一丝讶色,然后,便极端庄的向门口走了出去,那翡翠在她身后跟着。
陈潜感觉到了陈雪清对自己深得不能再深的敌意,他知道陈雪清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很好,但他还是想不到,她对自己的敌意这么深,而且毫不掩饰,当着他的面打人,他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原来的这位陈潜,是不是有点儿怕这位姐姐?
他想起她眼中的那一抹讶色,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原来的这位陈潜,的确很怕这个姐姐,为什么?
陈潜是一个心里面装了事儿就想把事儿解开的人,他决定把这件事儿弄个清楚明白,他想让阿元查查这件事,回头一想,阿元虽然如今对自己没了什么敌意,但说不定查来查去又查到了春月的死上,他一冲动之下,又把刀子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就不太好了。
他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自己再去拜访自家二姐姐一趟。
过了两天,月影斜当真送来了那株梅花,他想着上次仿佛听壁角,有小丫环说起小姐想要梅花的事,又在月影斜的门口遇上了翡翠,仔细一联想,莫非当真自己这位二姐姐只是求梅花?自己把她想得龌龊了?
于是抱着那盆梅花,也不要人陪同,直向刘氏的院子走了去。
当他带着春月来到陈雪清的院子的时候,还没进门,刚走到门口,就有两名丫环神色慌张的从月洞门里走了出来,半低着头,差点撞到了陈潜,陈潜一侧身,才勉强躲过,道:“你们干什么呢?”
那二位丫环向陈潜行了一礼:“公子爷,我们去叫二夫人,小姐正大发脾气呢!”
陈潜不由得在心中勾出一幅画卷,陈雪清如果发怒,是会摔东西,还是打人耳光?那丫环们惊慌的样子,想必情景好不到哪里去?
陈潜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手里抱了盆梅花走入院子,却发现院子里鸦雀无声,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以前他来的时候,还见了几个丫环走动的,虽然她们对自己的神色总是淡淡的,但总还有人招呼,可现在,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陈潜当真奇怪了。
他沿着花园小径走了过去,踱过了花园一道青石小径,来到一个雕栏画栋的房子前,才听到里面有竹板打在肌肉上的声音,却听不见有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