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承祚的年纪比我大得多,但说来有趣,我和他的父亲相识,倒是在和他相识之前。距今廿五年前,我因为要了解一点清代的科举制度,曾特地到广州向他的父亲请教。他的尊翁商衍鎏是清代末期探花,当时他老人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
我曾听老一辈谈过那一科他本来是应该中榜眼的,后来被西太后改为探花,当时忘记问他,直到去年才向他的儿子求证。他已去世多年,儿子如今也七十九岁了。
据商老说,这件事是真的。那一科的状元本是广东朱汝珍,他的父亲是榜眼。当年天大旱,西太后发现有一本试卷的姓名是刘春霖,觉得“春霖”这两个字“好意头”,就把刘春霖拔为状元,朱汝珍、商衍鎏各降一级。商老说:“所以父亲常说:‘我从榜眼变探花,不算什么,最吃亏的还是朱汝珍,状元变榜眼,差别可就大了。’”
记得那次访问商衍鎏,谈起一件有关科举的“妙事”,甚为有趣。清末广州赌风极盛,赌商动脑筋竟然动到科举上面,赌“闱姓”。所谓“闱姓”即是那一科中举人的姓氏,例如你赌这科有十个姓陈的举人中,假如真的给你猜中,赌注是赔得很大的。越是冷僻的姓,如冼,麦、蚁等,赌中了就等于赌马中了大冷门,越冷赔注越大。因此也就有人作弊,或贿赂试官,取录他“买”的“冷姓”;或替某个“冷姓”的请枪手,种种花样,说之不尽。说起来也是八十年前广州的怪现象之一。
说到社会风气,新加坡比香港好多了,香港今日的社会,类似广州八十年前那种赌“闱姓”作弊的现象还是存在的。报纸常有“蛊惑马”(赌外围马作弊)的新闻就是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