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三月,我在新加坡的《星洲日报》写一个名叫“笔·剑·书”专栏,写了将近一年光景,现在由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出版的这本小书,大部分就是选自这个专栏再加上在其他报刊的同类性质的文字编辑成的。因此就借用当年在《星洲日报》所写的“开场白”作“代序”吧。
台北风云时代出版公司与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合作,在台湾印行我全部作品的修订定稿,读者的反应令人感动。
我本来是从事文史工作的,以偶然的因缘,写上了武侠小说,不知不觉,在刀光剑影之中,已是浪费了将近三十年的光阴了。多年前我曾借用龚自珍的一首诗:
少小无端爱令名,也无学术误苍生。
白云一笑懒如此,忽遇天风吹便行。
答复一位对我期望甚深的朋友。最近我想“铜盆洗手”(没有钱买金盆,所以只能用铜盆),“闭门封刀”,他也集了龚自珍两句诗给我:
且莫空山听雨去,江湖侠骨恐无多。
劝我不要“封刀”。
但对写武侠小说,我实在有点疲倦了,为酬朋友雅意,多写两年,无论如何,在我写满三十周年(一九八三)的时候,我是一定要“封刀”的了。
我比较喜欢写“随笔”一类文字,不拘内容,不论格式,说得好听是“谈古论今”,其实是“东拉西扯”。有兴趣有材料就写,没有就不写。五十年代中期,我曾和百剑堂主、金庸二人,在一张报纸上合写“三剑楼随笔”专栏,后来出了单行本。这个专栏,其后因“各奔前程”而结束,但我还是相当怀念这个专栏的。事有凑巧,去年(一九七九)十月,《星洲日报》董事经理兼总编辑黄溢华兄来香港,和我谈起,说是《星洲日报》也希望有这样一个专栏。溢华兄是我多年老友,老友有命不敢违,只好再为冯妇。
武侠世界常有“论剑”之举,我写的不是武侠小说,这“剑”当然不是剑客之剑,而是文坛上的“剑”。论“文坛”之剑,少不免要涉及“书”,我写的这个专栏是以谈论作家及其作品为主而旁及其他的。成语有“刀笔”一词,但其含义则是贬多于褒的。我的文字绝不配成为“刀笔”,也不想成为“刀笔”。加上一个“笔”字和“剑”相连,不过是表示我这支笔写的大都是和“剑”有关罢了。这就算是开场白吧。
(一九八零年三月十七日《星洲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