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是怎样的？”既然清让主动提及，想来是不怕自己追问的，木小树心想。
“以后，带你去看，看了便知。”清让指腹少量多次地揩了妆粉，一层一层地按在女子面颊。
木小树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回答，说了跟没说似的，好歹多透露点信息出来。
她不死心追问：“分明你是收集情报与替人办事的清阁之主，也算个头面人物，为什么还要掩藏自身，清让，你家中究竟是做什么？”
见木小树一心打探到底，清让知道经过蛇宫这些时日，她的想法多少有了改变，已经不像以前那般自我蒙蔽。
“那不过是个在人世行走方便的身份，异界便无用了，一如眼下，我只是千手医仙之徒。”
见木小树没对这番回答满意，他不动声色，“想知道？”
木小树相当诚恳地点了头。
清让指尖落到鼻尖，轻点了点：“若想知道，日后便勤加修习，凭实力来探。”
“那我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行？”
“对你不设障，亦不隐藏，任由你探。”清让这次按完，不再去取粉，而是对上木小树双眼，上身往前靠近了些，“是否要试试。”
木小树这下满意了。
难就难在她完全不得章法，也不知其中有什么法术窍门，最多只能想起当晚在邀夜湖边，墨染伸手朝清让眉际一点。
“像那晚的墨染一样做，便能知道你是何人吗？可墨染，似乎厉害得不轻，换成我能行吗？”
“不提他。”
见清让好端端的皱了眉，木小树一愣。
说起来，墨染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两人，似乎都相当讨厌在她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
墨染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清让，是能好好讲道理的。
于是，她想了想，“你们俩素昧平生，为何你一听到他就面目不悦？是因为我要与他成婚了？”难道清让还在因为这事生气？
木小树眼睁睁看着清让将手中新拿的黛粉捏出了裂纹，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你也说了，如今，你是我半个师妹，作为师兄，我自然得管束你与其他男人的距离，尤其是，不怀好意之人。”
她撇嘴，“知道了，师兄。”
得了清让允许，她依葫芦画瓢，小心翼翼地将一指轻落在清让眉心，还轻轻摸了摸。
她自然不知，除了那晚负伤时被墨染意外得手，旁人绝无任何机会能直探清让灵台。
“灵台即是灵法本源显形之处，万千灵络，始于此，也终于此。”清让解释道。
哪怕清让已经摆明了说会对自己放水，不设任何屏障，她也屏气敛神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却依然什么都没能感觉出来，可见，自己一点灵根都没有。
“毫无头绪。”她收回手，有些丧气。
也不知这要运用的，是灵法还是医道，但无论哪一个，照目前看来她都遥不可及。
“不急。”清让不意外，坐直时重新去取了眉黛。
短小的绘眉笔在他手中灵巧运转，就连蘸取色料这样的动作都格外利落有致。
木小树一边欣赏，一边琢磨。
清让虽不明说，但任由自己探，说明已经不避讳真实身份被她得知，木小树难免想问：“清让，既然无心隐瞒，为何不以真面目见我。”
“那般模样，在外十分碍事。”清让手上一停，淡淡道。
难看的人，木小树或许见过，难看到影响跟人打交道，事事都办不成的，木小树还真没见过。
照她所想，这估摸是到了毁容级别的那种。
“要是面容残损，难道师父也没有办法吗？”
见清让久久不回话，她信誓旦旦保证，“那你等我，等我有朝一日学有所成，再替你治。”
到时候结合超前的现代医疗知识，说不定能突破师父也束手无策的毁容症状。
清让听完好一阵无言，才道：“我要点唇脂了。”
意思是让自己暂且不要再开口了。
她闻到揭开的小罐唇脂香气蕴藉，清让正用指尖打着圈在鲜艳细腻的膏面摩挲。
她实在有太多好奇的问题，见清让面目作真、手下细致，只得闭嘴做罢。
再度一惊，是温热的长指真正触及嘴唇。
第一下，如春雨抚面般落在了整颗唇珠与下片唇瓣。
再一步动作，是一点一点沿着唇线数次轻弹，时而轻缓，时而短促，将上好的红脂逐步晕染。
她不知清让是如何做到的面不改色，她只知自己快要坐不住了。
她只觉得那只如水柔软的手，并非扫在唇上，而是拈了尾绒感十足的羽毛，一阵一阵撩于心上。
既有一点点痒，又带着一点点暖。
此时此刻，两人间距离不到半尺，就是呼吸都叠在一起。
任凭她如何转移注意力，都平复不下内心波澜。
更令人呼吸困难的是，她好不容易挨到唇妆结束，也见清让去取锦巾将指尖残余的脂膏擦净了。
可清让既没有离开，更没有起身。
就在她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时，清让两指再探出，直朝自己下巴捏来。
“回头再想，连我自己也不知，当时为何会允了你。”
他神色自若，双眸下落，像是手中捧了如何奇特之物般细细端详。
“若我也觉得委屈，你，如何弥补。”
更为低沉的声线，使得木小树呼吸都为之一滞。
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你、你委屈什么？”
清让眸光微动，却不回答。
木小树紧张到身体僵硬，她甚至能清晰看到清让的每一根睫毛在缓缓下落。
就在此时，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房门从外面被大力踹开，紧接着一声怪叫，响起爽朗而懊恼女声。
“唉哟喂要死！又是这种时候，你们恩爱时就不能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别每每都让我迎面撞上啊！”
很显然，来的是荣飒师父。
“又？”木小树一脸懵，反应过来荣飒话中所指后，脸一下炸得通红，“师父都说到哪去了，万万没有这样的事，清让，不过是在审验妆容。”
“少不经事，难免害羞，为师懂，都懂！”荣飒怎会听信这说辞，反而朝木小树挤眉弄眼。
说完又向清让挑眉，“既然已经和好，这下不会再迁怒为师了吧？”
“你又来做什么。”清让眸眼收起，这次，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我见你临走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怕你难为小树，这不，赶来救场。”荣飒笑着直言不讳，“哪里想得到，好心办坏事，成砸场了。”
木小树听得耳热，辩解无力下不敢再看荣飒，这时，注意到躲在荣飒师父身后的灵犀。
太好了，就将话题调到灵犀身上来解围。
谁知灵犀一看自己发现了她，便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
“小树夫人怎能与旁的人恩爱，小树夫人，无论无何只能与二公子一起行亲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