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双手早被限制,跪坐着的身子丝毫不能动弹。
黑夜姬手上并不留情,大力捏得她上下颌骨咔嚓作响,几要分离错位。
瓶口传来的冰冷触感抵破嘴唇时,木小树尽量平静闭眼,强忍着全身的剧烈颤抖,竭尽全力告诉自己要接受这不得不接受的一切。
浓烈醇厚的异香,直袭鼻腔,熏得她脑仁发疼。
就在她被迫仰起脸,被灌入黑夜姬所准备的兽珍族品之时,她像是幻听般,不可思议地听到室内冷不丁响起细微的咋舌声。
“啧。”
黑夜姬的动作,与此同时也戛然停下。
接着,是一阵轻而短的笑意。
“真热闹啊。”
轻笑的人出了声,不想那声线分外迷人,竟是天生带着妩媚而松软的滋味。
“除了胁迫还是胁迫,这么多年来,还没玩腻,母亲大人就没有些新花样么。”
木小树难以相信地睁眼,即便是无法挣脱扭动头,也瞳孔慌乱地开始在室内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更发现,不仅她一人不可置信,就连没得到命令此前一直不敢抬头的、恭顺跪成一排的蛇族男子十人,在这一刻,也明显惊异地齐齐转了脸去。
很快,她就在室内明暗相接的高大屏风处,看到了那熟悉的优美修长的身形。
他依旧一袭通体黑衣,却穿得轻薄散漫,尤为出众的妖冶面容,在光暗交汇处精致得无懈可击。
此刻,他虚抱着双臂,长指来回轻弹,整个身子懒懒地斜着倚在屏风的一端。
开口之际,殷红的唇在雪白肤色的照衬下,显得极为艳丽。
“既然我已经出现了,还捏着她做什么,母亲大人此刻想拿捏的人,难道不是我么。”
木小树的目光牢牢钉在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妖冶身影上,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任凭如此,她也能清晰感知,黑夜姬在撤手松开她时,周身气息跟着悄无声息地转变了。
不仅面目重回和煦,更是露出与一身无垢白衣显得相称的温柔笑容来。
对面之人琥珀色的眸子随意挑了挑,扫过室内一圈,最终未在任何地方停留。
只在看到一路断续的血迹,与半身染血的女子时,忍不住讥讽。
“每每将场面弄得随处可见血污,还真是不变的恶心嗜好。”
黑夜姬双目满意眯起,眸光放得软而迷离,她勾了勾手指,示意男子过来。
“霏迟,分明往日也时常在本姬手下血流不止,怎还说本姬恶心。”
妖冶之人勾起红唇,站直了身子,已然步步过来。
“那母亲大人听好了,孩儿不仅见了觉得恶心,每一次想起,心中更是痛恨憎恶到了极点。”
黑夜姬听完非但没有不快,甚至面容激悦,就连眼睫都兴奋得轻颤起来。
“那又如何,无论霏迟怎么想,还不是本姬的所有物。因此,无论霏迟何等模样,在本姬眼里,都是最为出色的。”
“但……”停顿间,她无意晃了晃手中的青铜小瓶,“今日这样的场合,那四个字的称谓,霏迟,最好不要让我听到下一遍。”
俊美妖冶之人,此刻已经来到白玉圆台之前。
他径直接过,或者说是主动从黑夜姬手中夺过了青铜小瓶。
一拿到手,便面无表情地仰头喝了干净。
将空瓶随意丢弃时只是冷淡道。
“我倒是忘了,我这位人世娘子心怀恻隐,时常关照身侧,偏还这般脆弱渺小,会轻而易举落入你手中,实属不意外。”
至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落在眼下圆台上狼狈染血女子身上,哪怕此刻口中之言,正是说的染血之人。
黑夜姬却听得分外愉悦,笑得深深弯了唇。
“霏迟怎这般无情,当着她的面还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你的小玩物可是喜欢你喜欢得紧,此前就一直在本姬面前说你的好话。”
“好像是说,霏迟是她心中分外温柔、只身伫立之人,并非本姬的玩乐之物。”
“如何,内心可有一丝感动。”
“感动?”黑衣俊美之人先是冷笑反问,“你亲手调弄之人,是否还有这种无聊多余的情感,你不是最清楚不过。”
继而正面对上一身白衣的黑夜姬时,他又露出妖娆笑意来。
“三番五次找上来,今日又做到这一步,绕来绕去不就是想要我,且让她看得这一幕。”
“既然如此,还说这些干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线变低几分。
而下一句,显然是对着圆台上的女子说的。
“你不是也一直想知道我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既有机会亲眼所见,那接下来,就好好看得一清二楚。”
说完,眸光扫到在旁跪着的蛇族一众时,面容转为冷漠。
“他们,见到我了,先清理干净。”
像是想起什么来,又厌恶皱了眉补充,“不要在我眼前。”
到此刻,黑夜姬才弯唇笑开,终于满意地退后一步,侧身之前对木小树温柔开口。
“你看,小玩物,情况有些变了,你变成了看客,而不必自己上,是否轻松惬意,觉得大松了一口气。”
说完,招手唤起那跪成一排的蛇族男子跟在身后,就径直绕去了屏风之后。
却不知从头到尾,木小树的所有注意力都一动不动,丝毫不带移开地停留在那袭黑衣身上。
她的眼神早已焦灼不已,更是心急难耐地无数次来回,但一次也没能与俊美之人视线交汇。
越是如此,越是胸闷气急头晕,却不敢轻易发声,只得死命咬破下唇强忍情绪。
却不知怎的,这下怎么也忍不住了,那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眶,再经蓄泪,更如针刺般尖锐地发痛。
墨染,墨染,告诉我,你如何会来,为何要来,来了又为何不敢看我。
你分明已经躲起来了,不要,不要救我,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我宁可你不要救我。
啊——
啊、啊——
接而猝不及防爆发的,是一声声极为刺耳的惨叫,间或夹杂的抑不住的哀声求饶。
木小树被吓得浑身下意识一抖,知道这是从黑夜姬离去的方向传来,也立即扭头去看。
黑衣男子就在这时身形一动,恰好挡在木小树身前,用身体阻断了视线。
木小树惶惶不安抬脸,这次,却是被苍白干净的长指抚上。
微凉的手指轻柔摩挲,似是想擦去女子面上沾染的血,但血已干涸,几次尝试,触目惊心的血迹依旧如初。
倒是有热泪滚滚落下,落到指尖处,这才洇湿化开了小片血渍。
木小树寻不到那双分外漂亮的琥珀眸子,只能听到眸子的主人,用极软的声线在轻问道。
“疼么,脸上,也被弄脏了。”
木小树怔了半秒,反应过来便是一声呜咽,千百句话已来到嘴边,“墨……”
即将要说出口,又被男子并指,先一步按住了唇。
她听到更轻微的,轻到几乎不可被察觉的低软声音。
“无事的,我本就污秽不堪,如此之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你……绝不可以。”
霎时,泪水更是全然崩溃落下,她此刻无法开口,只得拼命摇头。
不是的,墨染,不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屏风那边的惨叫声渐渐微弱,等到平定之刻,紧接着传出相当愉快的女声。
此前一身无瑕白衣之人,此刻语气尽是高涨情绪,她是这样说的。
“过来,霏迟。”
通体黑衣的妖冶之人,听到先是稍稍低了头,将抚过女子的血泪混合的指抵入唇间。
仔细尝了味道后,像是自嘲又像是厌弃地冷笑了一声。
再抬起脸时,双眸尽显空荡,侧身朝屏风过去之时,面上只剩一片死沉与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