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心在何处

黑夜姬缓缓露出笑意来,站直了身。

“这样别致的请求,本姬自当满足。”

说完,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踩着步子,去了室内暗的那边。

木小树直盯着黑夜姬,见她一身白衣再折返时,手上精心挑了一枚只如柳叶大小的特制匕首,神情也颇为开心。

她的心也在黑夜姬将小小的柳叶刀片贴到自己脸上时,悬到了顶点。

跟刀片一样冰冷的,是黑夜姬接下来的话语。

“小玩物,你可知道这样的薄刃,本姬在玩乐之时,通常用在怎样的地方。”

木小树心中不定,只十分谨慎地摇了头。

黑夜姬也不急着解释,捏着匕首的柄,轻巧在眼前这张略施粉黛的脸上,顺着骨骼轮廓游走。

“并不锋利,且有细小锯齿,就是切开皮肉,也需耐着性子,一点点施加力道,因此,被切割之人,往往能在过程中尽情领略到疼痛的美妙。”

木小树只感受到粗粝的摩擦感,便知这薄刃确实没有划破自己的脸。

却在听到黑夜姬的话时,眼中隐隐忍着的泪霎时决了堤。

这样的一幕,让白衣温言之人面容更加兴奋,微眯了眼眸不说,就连身子也俯低下来。

“让本姬猜猜,这无用的泪,是为谁而流。”

“你要是喜欢听,本姬还有许多这样的乐事,能慢慢的、详细地讲来给你听,尤其是那与霏迟相关的部分。”

木小树心中一颤,急促出声。

“不必了,对于夫人的个人嗜好,小树认可不了。”

见眼前的凡人女子面露抵触,黑夜姬先是眸光变冷。

“这便是你不懂趣了,本姬,可是从来爱惜霏迟,待他,远远优于旁人,时常会因不舍弄坏他的身子而最后心软,所以,用上的机会并不算多。”

却在念及此时提到之人时,不知想到了如何画面,面目又兀自转为愉悦。

“区区蝼蚁,自然理解不了,霏迟也不会在任何人前,再露出那样的姿态,因为,那份极致的脆弱与艳丽,只属于本姬一人所有。”

木小树咬紧了哆嗦的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也更加不想与黑夜姬在这件事上深入纠缠。

几度吸气,等气息稳定后,就直转开话题。

“如夫人所见,小树既没有能力逃,也没有心思逃,还请夫人先解开我右手上的锁铐,令我能惩罚自己。”

左手传来的钻心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黑夜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顺利问完十个问题过。

不过第二问,就随心所欲破坏原有的游戏规则。

或许是不再有耐心,或许是发出警告。

由此可窥,强势且不容进犯,疯狂而不受约束,无法捉摸,手段诡怪,黑夜姬是真正会对自己造成致命危险之人。

一旦黑夜姬对她不再有探究之心,这场只有庄家的游戏,在黑夜姬兴致落定之时,就会单方面宣告结束。

既不提蛇宫内里之事,也不顾及医仙一脉在后,黑夜姬目的究竟为何。

但首要的是,她还不想死在这里。

木小树此刻心中反复不断安慰,既然左手已经落残,不如先发制人,最后尝试一次能否将规则扭转回来。

起码让黑夜姬再多问几个问题,自己也好多争取一点时间。

不仅如此,她更没有忘记,在她右手掌心尚且留有墨染所设咒印,那咒印,能使人失去行动力与意识。

能否应付黑夜姬且不说,先将右手脱困并保全,万事才能多一线生机。

黑夜姬懒洋洋地将指头一拨,便打开了白玉圆台一侧的手铐。

木小树右手得空的第一时间,是恭敬地摊到黑夜姬眼下,接过了那枚柳叶形状的薄刃。

此刻,她的左边半个身子疼得几近麻痹,从手掌四个对穿的血窟窿眼里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小半个白玉圆台不说,还在往圆台之下滴落。

哪怕目不忍视,也不得不直面那血肉模糊黏连之景。

木小树牙关咬得极紧,还是忍不住手上颤抖,却也不敢拖延,攥紧了刀柄,就直朝左手小指而去。

唯恐自己切不断,又将落刀口选在了第二节指节的关节处。

再吸了口气,就发了狠按紧了刀背,来来回回切割起来。

她清晰听到刀刃在筋骨上咔嚓咔嚓作响,听到自己皮肉绽开爆破,听到磨骨霍霍的钝声。

这样的魔音径直入脑,伴随如巨浪狂风般冲涮身体的每一个角度,生理上每一处的感官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木小树疼得整个身子佝偻下来,手上自始至终没停。

她张了口,是为了大口呼吸,同时拼命咽下汹涌流到鼻咽的眼泪,鼻子更是不停地吸气,只得以加快的呼吸节奏,强忍住濒近生理极限的剧烈痛感。

等到数不清多少个来回终于费力切断了小指后,木小树已经疼得意志恍恍然,脑子里只听得到嗡嗡响声,整个人几乎是虚脱了一般萎坐下来。

无论是感官上还是生理上,她都趋于溃败的边缘。

白衣温面的黑夜姬,看到安静放在一边的断肢,眸眼也睁大了些而颇有赞叹。

她这次探手,是动作异常温柔地拨开了木小树被冷汗浸湿,紧贴在额头上的碎发,一边拨弄,一边道。

“真乖,看在你不吵不闹的份上,那本姬,再与你玩一会。”

说完,更是低了头,笑着将冰冷的唇轻轻印上狼狈不堪的额。

“疼么,这是,给好孩子的奖励。”

这一点冰凉碰上的即刻,木小树全身的鸡皮疙瘩霎时炸了起来,她浑身触电般一抖,猛然抬眼,在对上着一袭无垢白衣,面目温柔和煦的黑夜姬时,险些情绪崩溃放肆哭出。

她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就怕片刻死命忍住了的每块骨肉都在叫嚣不止的疼痛,在这一刻齐齐倒戈。

她更是不解,为何,为何会这样温柔笑着的人,眼里竟没有丝毫温度。

无论看多少回,看得多真切,在那双淡黄色的眼瞳深处,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残酷。

“游戏继续,小玩物,本姬的第三问是。”

“依你看,霏迟的心到底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