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如你所愿

可她后退,不过是怕墨染再做出上次一样的疯乱之事来,就是单纯的本能性的自保行为啊。

她心中也确实有过那等猜测,但自从知道了墨染本意不愿后,就不再妄加论断揣度了,因此,她绝没有在脸上表明出来分毫。

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明明肉欲之事,他一向无所谓极了,唯有这不可说的黑夜姬是个例外,一提就点火爆炸。

除此之外,墨染似乎还特别敏感自己当着他的面作出逃避之态。

木小树尚且心悸,却不得不强压心念,而先去安抚眼前之人。

她连一丝一毫软弱躲避的表情都不敢再流露出来,她即便不抬眼,也知道墨染正阴沉地盯着她。

但凡她神情带有退让,他极有可能行为也跟着脱离控制,而风雨如磐地狂乱发起疯来。

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将情绪绷直到极点之后,木小树反而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些日面对墨染时的种种谨慎分析,导致再面对这种情况,她竟都熟能生巧了。

面对他,以他绝佳缜密的心思,实属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口若悬河的套路都没有意义。

她嘴角一崩,索性不再顾及,就是一阵一阵轻笑出来。

她并不介意墨染心绪究竟如何,只是也不能看着他步步癫狂下去。

实际上,比起最开始,墨染对她已经不再精心伪装,就是连风雨欲来前的最后耐性,也增加了许多。

以至于她心中此刻有数,在他只是面目冷绝、厉声发狠,但未做出举动之前,事情还有挽回余地。

又想到他手上的红印,竟是他自己大力擦拭出来,木小树眼帘又垂了垂。

她心念一动,主动去拉过墨染的手,将他黑色的大袖撩起,径直握住了他发凉的手臂。

果然就见他飞快抽回,一言不发地从她的拿捏中挣脱。

墨染此举,与其说是怕她厌恶,倒不如说是在厌弃自己。

有了结论,木小树双手穿过黑衣俊美之人,也不再害怕,而埋脸轻轻抱了上去。

她一边轻笑,一边也有些无奈:“虽说是假扮的,你看我们眼下像不像一堆难夫难妻,别的都不管,也不提,只论这双双受迫的情况,你难道不觉得过于荒谬以至于有些好笑么?”

她效仿俊美之人每次在耳边的低语,这次也贴近了他的耳廓,尽力用温热的气息,瓦解他的冰冷、分崩他的摇摇欲坠。

她语气放平放缓,如实叙述心中所想。

“我当真没有觉得你不洁,你即便不沐浴,也可以赶来安慰拥抱我。我刚刚之所以后退,是想起你上次的施暴行为,难免有些后怕,但眼下,我知道你在克制、有分寸,不会再做那种事,就不怕了。”

“不要厌恨自己,也不要说这般侮辱自己的话。”

她语速平缓,语气安定,言辞间唯有真切。

一字一句,并无刻意的安慰,也无讨喜的讨饶。

却听得黑衣俊美之人身子微微僵了僵,只见他也垂了脸,再下一秒,就急切上前,抱紧了身前的人。

他将暴风骤雨般的吻落在她眼帘、眉心、面颊,寸寸下落,而最终停在了柔软的唇瓣前。

他双眸中有压抑而暗淡的光,几乎就要贴上,但在看清眼前面容后,最终又错开了些,只是擦过脸颊,而一路埋进女子颈窝间。

好几个呼吸起落之后,他颇为心安地感受到女子身体的温度,低软的声线才闷闷道。

“也就你心这般大,在内外夹击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木小树听出这话里的旁意来。

这外,自然是指她片刻前受到的侵犯。

这里,可不就是他眼下在自嘲了。

如此,木小树也终于松了口气,一边撇了撇嘴,将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引。

“你说这话,分明就是认同我所言了,那为何不笑。”

黑衣男子闻言将脸抬起来,极其轻微地翘着红唇,将琉璃双眸看向女子。

“娘子,可有在心中留下创伤?”

木小树也坐直了些,有意只回前事,无视了后事。

“好在在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来之前,你就赶回了。虽有些膈应吧,也没到留下心理阴影的地步,毕竟硬要说的话,你上次行为更过分、性质更恶劣,别以为我忘了你在我脖子上一顿好咬,就是真有创伤,我也得收拾你,先将你咬烂咬穿不可。”

说完,木小树还气势汹汹地扯开他领口,装作真的要报复回来的模样。

却不曾想墨染这厮从来穿得轻薄,她手下不过轻轻一扯,就将他一边的衣袍给撩落到肩膀以下了。

放到平常,本也没什么,但就在她顺势去提的时候,猝不及防就见到了墨染细白如雪的肌肤上,撇开片片发红不说,竟还有数个吻痕。

似乎墨染自己也忘了这一茬,而没赶在第一时间阻止,等他察觉到眼前人片刻僵硬的动作后,才猛然意识到。

他当即毫无遮掩地面露痛苦,更在仰脸之际闭上眼,接着飞快打开了眼前的手,将衣袍拉上来后就撑身离开了床。

他不再说一言,只随手扯了一旁屏风上的深色盖巾,盖到昏迷在地上的赤裸之人身上。

见此,知道这是要处理他了,木小树再没心思去想别的,只紧忙问了句。

“他会死,是不是。”

墨染依旧没说什么,只是唤出魔鞭,绞绕在昏迷着的男子的脖子上。

他往上提了提,在确认缠紧了之后,就打算带人离去。

木小树却因最后的动作,双目霎时睁大,慌乱不定的瞳孔中惊惧不堪。

“等等!”一声尖喝。

她甚至连鞋都顾不上就跑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赶上,自背后紧紧挽留抱住了墨染,生怕再慢一秒,眼前人就凭空消失不见。

再开口时,几乎是在哆嗦,“他是宴席上那位乐师对不对!我认出他的背影来了,墨染,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盲目好奇,多看了他一眼,就是因为这一眼,他才得死对吗?”

这下,黑衣男子的身影也顿了顿,他垂眸沉思。

想来是自己提人的动作,引起女子留心,从而辨认出来了。

他没有动,也不回应,只是冷淡地道:“不是娘子的过错,娘子不必问,也不必管,为夫会带他消失。”

木小树知道他这是间接承认了,脑中更是嗡嗡作响。

“墨染,这就是我的过错,是我不知轻重,不知死活。”

“如果是无缘无故只为毁灭我而来的作恶之人,我或许不会在意,可他不是,他仅是因为我在宴席上多看了他一眼,被有旁人看到,误认为对他有兴趣,这才被迫受命而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行事少有差错,救他,你若有办法,我求你救他。”

被热切恳求的男子,半侧过脸来,神情是认真的探究之意。

“娘子分明前一刻还在被伤害,为何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女子满目失措、惊惶不已,这才有些无奈。

“娘子,不要如此天真,并非我一定要他死,多杀一人,少杀一人,对我来说,是没有感觉的事。只是娘子认为,从他出现在白露行宫的那一刻起,他还有活路吗?”

“娘子想如何救她,与他欢好,让他成功回去复命?那明日被族人指上门来,以人世规则称娘子失节,逼退这婚事,再接着,当场杀了娘子,尸身连一片碎肉都寻不见。为了死无对证,娘子要救之人,自然也会死得干净,较之今晚不过多活一日而已。”

“就算师父回来,只需奉上记录好的明日晶,说是娘子不敌诱惑,失节后心中有愧,自行了断,已与情郎天地同归。”

“到那时,娘子又想要我如何做呢?是暴露自身,不留实力救下娘子,主动毁去大计。还是冷眼旁观,看着娘子去死,事后诸多人问责,被动坏了大计。”

木小树听得嘴唇咬紧,一个字也反驳不了,空留眼泪在打转不停。

“乖一些,即便之后娘子心中留有怨恨,今晚之事,我也不会任由娘子任性,会自行收拾干净。”

听到这话,她的牙关又开始打颤,而迫切开口。

“墨染,我不是大发善心要做好人,我自知不够资格,但不要让他因为我而这样死在我眼下,我接受不了,真的,不要这样。”

“你可以将计就计,让他带着足以保命的信息回去复命,无关你的计划,你利用我的身份、出卖我的动向,还有许多,只要令人觉得有机可乘,就都是有价值的,这样,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事了,我真的不怕,我能面对。”

墨染面上也有些怔然,随即转过身,“娘子连这样的代价,都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付出么。”

只见女子咬着唇,忙不迭点头。

他终于忍不住,探出一指,拭去了女子眼角颗颗滚落的泪水。

一触及温热的泪,似乎也跟着想起女子身上的温度来,这下,墨染也脱手了魔鞭,再度抱上了眼前人。

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顶,面上几乎看不出特别的感情,唯有声音低软不已。

“傻娘子,不要为了这等小事在我面前哭,既然娘子不喜欢,那如娘子所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