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看得双眸睁大,心神憧憬不已,“这便是母亲大人么?”
如此看来,墨染的长相更多是随了母亲,尤其是那灵动不已眉眼部分与轮廓精致的红唇。
不比画中人有意遮掩自己美貌,墨染那厮可谓是张扬作态极了,简直将生来的容貌利用到了极致,为达目的,或靡靡勾人,或冰冷伪饰。
墨修洁也是神情温存看向画中人,只是道,“本来该取明日晶来,令小树亲眼见上一见,但早些年在鹭族生活所存的明日晶,被霏迟弄丢了不少,所剩不多的为父都已妥贴收藏,一时之间也翻不出来。”
说完,又兀自补充,“却也不急,自婚后再取出来,到那时与小树细看也不迟。”
木小树一边点头,一边回想明日晶是个什么东西,这听得极为耳熟,像是曾在哪里听过?
她没能想起,又将注意力回到画作。
“这是父亲为母亲亲手绘作的人像吗?”
“正是。”
木小树赞叹不已,“父亲大人画功极为精湛,画作栩栩如生。”
墨修洁听完,倒是笑了笑,“如此,那今日便替小树也画上一幅吧。”
啊?
不是吧,说风就是雨,眼下就画?
在她张口惊讶之时,墨修洁已经起身朝画阁内而去了。
再出来时,手上捧了许多绘画相关的笔墨染料,更是卷了一卷画纸过来。
木小树无意扫他的兴,她倒也没什么不能被画的,就是这事突然而至,有些猝不及防。
她有些口呆,“那父亲,需要小树做什么吗?”
墨修洁此时已经站到了数尺之外,摆好了画架,夹了画纸,笔墨也很快到位。
“无需,静坐片刻即可。”
木小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心想事情都发展都这一步了,那便好好坐在这里,就当自己是颗没有感情的不会动的石头,好让这墨修洁静心作画。
木小树身子坐得端正笔直,唯有眼珠子四处乱瞟。
她忍不住,接连去看了眼下的白衣美人妙翎仙好几眼,又无意将目光落到那半人高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何物的精致大盒子上。
这不是这会看到,差点都忘了还有这物件杵在地上呢!
她暂且忍住了好奇,收回目光,也没有出声。
直到又过去了好一会的时间,静坐许久的她觉得浑身有些发麻,才稍稍转了转身子,还扭了扭脖子。
墨修洁专心致志,凝心凝神,也没被她的小动作干扰。
就在木小树当真坐得有些昏昏然时,就有敛目垂头的一双侍女,恭敬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门口。
“大人,是否前去沐浴更衣了,以备今日晚宴。”
不知不觉,竟都到了晚宴的时刻了?她有在这里坐这么久?
木小树嘴角有细微的抽搐动作,见墨修洁不作应答,她也只好一动不动。
那对侍女照旧拱身候在原地,开头提醒之后,就不再发出任何响动。
这样人为保持的绝对静默,又持续了一会。
直到墨修洁站直了身子,面上也像是松了一口气,才淡淡笑出。
“这会儿辛苦小树了,现在,可以随意活动了。”
画完了?
木小树当即也站起身来,大喇喇地转着腰身,扭着胳膊,活动筋骨,一边朝墨修洁走去。
远远擦过那对侍女的位置时,她又停了停,也好意提醒。
“她们……像是还等着父亲回应。”
墨修洁这才转脸,也像是才想起还有这一茬事的模样,淡淡开了口,“知道了,下去罢。”
那对侍女这才躬了躬身,应声而退。
木小树见此也道,“父亲大人大可前去浴身,不必记挂我,我与墨染约好了,一会他会来接我的。”
她也没有乱说,毕竟墨染自己说的,会保证自己在他视线之内。
那这跟他来接人,也差不了多少意思,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耽误墨修洁的时间了。
“如此,便好。”墨修洁听到轻点了头,接着抖落衣袖,也当真朝着门外走了。
这、这么快,这就真走了?也不留几句交代?那院中的东西怎么办啊。
木小树一眼扫到地上之物,又急忙喊住:“父亲,这镂花大盒子里装的是何物,父亲不需要收回么?”
墨修洁只是回头温和笑了笑,“冥河鹭起。”
彻底转身离开之际,又淡淡落下一句。
“送与小树的,记得带回去。具体为何,霏迟来接你时,唤他与你详说便是。至于画作,则留在原处,为父自会收拾。”
这画阁小院,顷刻间就只剩木小树一人站在原地,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比起墨染那堪比显微镜的观察入微的心细能力,这父亲墨修洁,怎么不经意间……
放到现代的话来说,令人觉得有一丢丢浑然天成的、从举止中漫不经心透出的呆萌感?
短暂相处间,她倒也没有特别感觉出墨染此前所说的、墨修洁的日渐消沉之处。
木小树无奈地笑了笑,又来到半人高的精致箱子旁,这指望她,是怎么也弄不回去了。
且不说她手上伤痛,就是完好无损,体积这般大,也搬不动啊。
既然墨染来之前,口口声声说会在暗中看着,那想必人就在不远处了。
她清了清嗓子,用不大的声音喊。
“墨染,墨染?”
装死?故意在暗地里看她搬不动的热闹?
这次,木小树就不客气了,可谓是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霏迟霏迟霏迟,给我出来,墨霏迟!”
最后三个字刚落音,就见一道黑色的修长身影在眼前凭空出现。
抬眼对上,自然是那肌肤苍白,面容妖冶俊美之人。
木小树扬了扬眉,见此也打趣到:“霏迟大美人,舍得现身了?”
黑衣俊美之人只是步步靠近,一拉一楼,就将女子捕获进了怀中,魅惑的脸也紧接着寸寸往下压。
天生有些妩媚意味的声线,此刻带着淡淡的威胁意味响起。
“为夫记得此前提醒过娘子,不要取闹为夫。”
木小树本来有几分玩乐兴致的好心情,一下子被临头泼了盆冷水。
“我靠,我那句话哪个字带有恶意了,你且讲出来看看,夸你长得美也不成了?你怎么越来越小心眼了,现在一点玩笑都不让开,那你干脆把我嘴缝起来得了,我看这大婚之前,你我不必说话了。你现在也原地消失,我不需要你,大不了我麻烦几个侍卫大哥,将这箱子抬回白露行宫去。”
说完就不满地扁了嘴,还扭开了脸,一副根本不想看到眼前小白脸的模样。
倒是见女子这一连串话,说得都不带歇气的,引得墨染也阵阵轻松笑出了声。
他一边笑一边搂了搂怀中人,“好,方才是为夫错怪了。”
木小树神情不变,只是嘴皮翻动继续玩笑之言。
“我方才见到你母亲了,在画卷上见到的,生得极美极温柔,难怪你这张小脸会这般精致妖艳,引人惦记,祸害一方。”
墨染听完也只是在女子肩头蹭了蹭,低声接话,“无妨,娘子随意言戏,只要娘子喜欢就好。”
这下,木小树才转回来脸,这还差不多嘛,算你这厮认错及时又有诚意。
想起墨修洁绝非等闲之人,木小树也有些咋舌,“你这隐藏气息之法厉害啊,竟连你父亲也能瞒过去。”
“刚才我与你父亲的对话都听到了吧?我进门之时,想着反正是你父亲,加上你之前说让我随意而处,我就没演什么一心痴迷你的人设了,倒是你父亲极为亲和,对此并无闲话。”
墨染装作没听到前言般,只回了后一问,“听到又如何,娘子又想说什么。”
见他允口,木小树也是连串发问,“为何不愿旁人唤你霏迟?还有,你竟被你父亲抓包过靡乱现场,也太丢脸了吧!可你一向谨慎,这不应该啊,另外,自那以后,你当真改过自新了?”
“不愿便是不愿。”
墨染口风极紧,这前一问,一句话就带过了。
后才有几分委屈意味,“为夫一开始就说过,早已禁欲许久,只是娘子不信。”
见他又有意蒙混,木小树也是下意识地拆台,“得了,还禁欲,就你与那位不可说之间……”
谁知,此话一出,那前一秒还温软至极的语气陡然变得凶狠厉声。
“闭嘴!不许在任何人前提及!”
乖乖!这霎时凶煞阴沉的口气,吓得木小树这提起的一口气,久久不敢放下来。
她都没敢提名字,现在都只称不可说,都这样勃然大怒?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没不知死活地去问墨修洁,照这个口气,要是将这事暴露了,墨染简直得捏死她不可。
任何人?言下之意,压根就没什么人知道这事?
就连作为父亲的墨修洁也不知情这段从表面名义上看称得上是禁忌的关系?
妈呀,她总是这么不长记性,这黑夜姬分明就是个雷池,她怎么偏偏就嘴贱忍不住!
平日里只要不碰这颗雷,在墨染面前什么都好说。
让你嘴贱!这下好了,轻松场面瞬间失控,对话直接宣告结束,还不知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变脸大王现在情绪如何。
木小树不敢抬头去看他,只得抿嘴小声试探。
“不然……眼下,我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