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听得的熟悉的论调，嘴角抽了抽，敢情这对母子性情差不多啊，先前墨洵不也是这般直截了当问过自己。
但穆后会怎么回答就不知道了，黑崇姬也不像是这样简单的人，想来定然是有别的逼问手段。
沙哑的声音也没有犹豫，“崇姬夫人对族内之事心中存疑，可以去问墨正卿大人，至于夫人所问，在下无法回答。”
高贵的女子像是没有听进去这番应答，言谈间像是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越是这几年，本姬的直觉越来越强烈了，总觉得蛇族不日将经历一场浩劫，是否，与你脱不了干系？本姬虽没有那些争夺之心，总归也不想看着种族覆灭。”
“尤其本姬那为杀戮而生的外宗妹妹，早些年来到主宗后，竟收起尖牙利爪，整个身心都扑到了那异族中的异子身上，以她的实力手段性情，若只是想要手下玩物，世间男男女女，想要怎样的极品没有，居然能因为那副妖媚皮肉日渐荒废了自己，连烙骨魔鞭都脱手送了人，也是令本姬头疼得很。”
说完，声音娇美之人，像是又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接着陷入了沉思。
当即所能听闻之声，只余一片安静。
木小树迅速在脑中整合听到的信息，听完这最后一句话，双目陡然睁大，趁此空隙面带不可置信地去向墨染确认。
“这……是在说你吧，异族中的异子又是何意？”
墨染的双眸先是凝了凝，其后才缓缓开了口。
“蛇鹭两族，在异族中向来是单向的天敌关系，鹭捕蛇，鹭族克制蛇族，因此，在为夫的父母互相倾心进行异族通婚之前，从未出现过两族婚配的情况。”
木小树明白过来，想到墨染的母亲妙翎仙已经回到鹭族，也不欲再继续深入，又谨慎地开口，“那你……与黑夜姬到底有何私情？”
“我与那个女人没有私情。”墨染回得很快，情绪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见此，木小树才决意快刀斩乱麻地追问，“好好好，没有私情，那便说，究竟是何种关系。”
墨染口头也随意极了，“昨日娘子不是亲眼见到了，她想要玩弄凌虐为夫，为夫不愿，她便百般胁迫以各种手段得到。”
“玩……是我想的那个玩弄吗？”木小树嘴角抽了抽，若事实就是这般，那也太惊悚了吧！
她此前不知疲倦想探究的、甚至做过诸多不实猜测的所谓两人的关系，难道就是这样乱来的肉体关系？
可肉欲之事上，墨染不是一向百无禁忌么，那为何每每提及黑夜姬，还会暴怒不已……
不对，他一贯是个不喜被人强迫的，恐怕有这层因素在里面。
木小树暗自琢磨着，就听到墨染不以为然的语气。
“娘子以为呢？”墨染琥珀色双眸直直抬起，幽幽开口，并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木小树心中已然有数，对这离奇的蛇族乱事实在无话可说，也不敢再去看墨染，干脆扭开了头。
却不知紧盯着她神情的俊美之人，见到这样的举动双眸即刻冰冷一片，放在女子腰身的手也骤然收紧。
“问是你要问的，我也如实答了，听完为何目光避开我。”
木小树心口猛然一跳，墨染这个可怕的语气，甚至用上了“你我”的称谓，说明他此刻心情转差，已然处于不好惹无法讲道理的边缘状态。
她当下立刻迎上他蕴含隐怒的视线，唯恐他又突然翻脸暴走，连忙费劲解释，“不是，我就是怕你尴尬为难，没有别的意思。”
见他听了这话，面容依旧一分一分阴冷下去，木小树更是一阵莫名的头疼，这真叫一个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不是，他为何毫无缘由地又生气了啊，难道是认为自己在厌恶嘲笑、在看不起他？他这心硬血冷的放荡之人还会在意像旁人的眼光这样的小事？
但眼下她哪里敢多问，木小树有此猜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一边在他怀中如坐针毡，一边连忙哄道。
“墨染，可别闹啊，你也看看当下是什么紧要关头，一层还有两个大活人站着。另外我早说过，这些事我不介意的，也不会对你有何看法。再者，这是你们族内的事，你们各自处理妥当便是，继续听，你乖巧温软点，别好端端的又来吓我。”
说完，她更是壮胆抬手去捏了捏近在眼前的苍白俊脸，她使了些劲，试图瓦解掉这份危险的冰冷感。
也不知是口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手上动作起了作用，只见墨染接着就垂了头，令木小树不再能看到他的表情，与此同时，手上的力也松开了。
他埋着脸，将额抵上女子的肩，极轻微地开口。
“我并不在乎旁人如何看我，但……”
木小树没有听清他的低语，只是心悸地拍着胸口，更是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看来已经躲过一劫。
这该死的妖孽，口口声声说黑夜姬的所作所为是无谓的事，才令她在这里踩雷，他分明心里就介意得要死，还属分分钟心态爆炸的那种介意！
好在这几日，木小树多少算是摸到墨染的脾性了，这才慌乱中应付了过去。
这黑夜姬，她此后真是万万不敢再提了。
所幸这难堪的时刻没持续多久，在一层的黑崇姬与穆后两人，又开始继续交谈了。
这次，是穆后开口接了话，那干哑的嗓音短短传出一句。
“墨染，似乎不简单。”
高贵女子先是娇笑了一声，才缓缓道出。
“你也别急着将矛头调转到墨修洁一家身上，无论那放浪的异子是否简单，总归是我们蛇族中人，墨正卿与墨修洁到底是两兄弟，可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究竟何以取得墨正卿这般信任。”
娇美的女声沉了声，下达命令，“将面具摘了，本姬要见见你的真面目，也看看墨正卿身边日夜不离的，是为何人。”
接着，一层就又陷入了一片沉默，或许是穆后正在心中考虑，是否要执行黑崇姬所言。
又得了短暂的空挡，木小树也小声问身前人。
“墨染，你以往里留给族人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印象，听到这样的话，黑崇姬竟丝毫没怀疑你，只当是穆后在这里挑拨引战。这穆后姐姐，确也是个厉害的，像是有一分怀疑你了，是你曾做过什么事不小心暴露了吗？”
墨染本来心中还有些沉闷，听得怀中人这一会时间里，又心无芥蒂地与自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起来，丝毫没有因为片刻前的事影响心绪。
墨染紧抿的唇角，这才微微有了些弧度，神情也缓和不少，他贴近了女子些。
“大致是个放浪乖张的，平日里没有个正形，沉溺肉欲之事，偶尔研究些下流之术，嗜好随心所欲的疯狂屠杀，却缺少计划性与沉静的头脑，大致上，就与娘子最初如何看我一样。”
木小树撇着嘴，小声嗤了一声，“难道你不是吗？”
墨染这下也不恼，只是仰着脸回，“如果娘子心中认定是，还问什么。”
木小树见自己的假意嘲弄被戳穿，只好软了嘴，“好啦，开个玩笑，如今我已经知道这是你故意而为，倒是这么多年，令所有亲族之人都这般认为，当真也是伪装得厉害。”
想来当初那单刀直入试探墨奇邃死活的行为，之所以最终没被长辈们怀疑目的，也便是因为这糜烂透顶的表面性格。
墨染接着也难得带了正经的语气，“穆后之所以会怀疑上为夫，大概是因为为夫曾设计见过她真面目，无论过程多么巧合掩饰，最终结果还是见到了，为夫该是蛇宫内第二个见过她的人。”
木小树没能理解，“既知冒险，你为何要见，那面具之下，又是如何的一张脸。”
“她并不简单，如今连不闻诸事的黑崇姬都想到了，为夫当初怎会放任这个不安定因素。”说到这里，墨染又没有兴致，“人世之脸，记不清了。”
木小树嘴角抽了抽，否则，他心中想的是看到怎样的脸，人身之上总不能是妖魔鬼怪的头吧！算了，在这个目中无一人的人眼里，问他这等凡人表相问题，实属自找没趣。
她又偏头去看眼前苍白俊美的小脸，“那她真的与这些年的不太平有关吗？”
墨染也不拒绝，“说来话长，娘子眼下要听么。”
现下哪有时间听什么长篇大论啊，木小树只好泄了气，“那算了，之后再说。”
说音刚落，一层又有了新动静，似是发丝摩擦的声音，接着就是有什么物体落在桌面的碰撞声。
看来，穆后最终的决定是脱下面具？
只见那女声又缓缓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表明黑崇姬此刻似乎在穆后身边踱步，看来是正在审视。
不消一会，就听到这样的定论。
“倒是有副俗世好皮囊，但在异族之内，也算不得多稀奇，或者说，你有什么些特殊的手法与技巧，若是如此，不如与本姬玩乐一番，令本姬也切身领教领教，识趣的话，就将自身衣物尽数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