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似乎看出了女子由惊转恼,微微勾了勾唇,迅速探出一指,精准一点,就将糕点尽数推入了木小树口中。
枣泥松糕,入口即融,这下,木小树当真是吐也吐不出来了。
要死不死的是,墨染还好整以暇地看着道:“娘子还嫌弃为夫咬过么,又不是没吃过。”
木小树心中愤恨,当真飞快咽下了口中食物,急着出声,“什么叫又不是没吃过,我看你是好了没一天,又覆车继轨死性不改了是吧!”
墨染见此眼帘轻颤,也勾了勾红唇,却是看向了羞怯垂头的少女,“灵犀你看,我可没颠倒是非,胡乱冤枉夫人。”
木小树不欲与他纠缠,翻了个白眼再吃了两口,就飞快擦干净了手,又坐回了镜台边。
心想除了必要的摆在台面上要应付的场合,这私下与墨染接触相处的时间,还是来得越少越好。
因此她也马上利落地给自己描起了淡妆来,打算描好后就直接去蛇族书阁,可在给自己上胭脂时,她又发现了更为惊人的事物。
她当真无意吓到灵犀,若非实在控制不住的话。
她当即在镜子前地惨叫一声,更是立即站起身,满目震惊地去掀自己的衣领。
“死墨染,你给我滚过来!”
本来她还只看到领口边缘隐隐约约露出小片红痕,这将衣领扯开才发现,从一侧的脖颈开始直至蔓延到胸前,都接连布着暧昧醒目的吻痕。
墨染应声走近,神情懒散,见到红痕面上毫不意外,反而拉着软软的语调明知故问,“娘子,何事?”
见木小树咬牙切齿,表情愤恨,他又慢悠悠道,“昨晚那般激烈,不留痕迹才叫奇怪了。”
木小树又急又气,“住口!根本就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么一回事。”
墨染偏了偏头,唇角一勾,“那娘子说说,是怎么回事?”
见她气得双眸冒火,墨染忍了忍笑意,又作出认真之态,“娘子若气不过,为夫也让娘子咬回来。”
木小树一忍再忍,知道这妖孽就算不再装出刻意的媚态来,实在也不是个坐得直端得住的君子如兰般的人物。
与他在这种问题上胡搅蛮缠,实属把屎按在自己脸上。
她用力踹了身边的俊美之人一脚,踹得他也退开了两步。
之后就不再看他,转过身将领口捂好,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红痕,又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自己细细描妆。
倒是身后的灵犀一直脸蛋红扑扑地看着两人,时不时抿着嘴偷笑,全然是一片欣慰与憧憬的美好神情。
等到木小树淡妆落成,就起了身,兀自朝门外气冲冲而去了。
她看到飞快跟上来的墨染,皱着眉嫌弃道:“你离我远点,我实在是怕了你了,不想再与你有任何肢体接触,玩笑也不敢开了,敢情这一个一个的,最后全部报应回我自己身上了。”
一边又转头去看尚且还坐在桌边静静吃着点心的少女,“灵犀,你且自由活动,不必受束。”
墨染勾了勾红唇,不发一言,直到走出白露行宫之后,才将手轻轻扣住了女子腰身,将她搂近了自己些。
“娘子走得这么急,这是知道书阁怎么走了?”
木小树瞪了他一眼,一边去掰他落在腰侧的手,“不知道!”
墨染见此举动,也马上开口,“莫要令为夫难做,为夫不会再做出轻薄之事来,娘子大可放心。”
木小树低哼一声,听得这话,这才收回了手。
“去书阁作甚。”待她心情平复了些,墨染才问道。
木小树在他面前无意隐瞒,说到这正经事上,也克制了自己的小情绪,径直张口就道。
“想去看看有没有常识类的书籍,既然墨奇邃是个喜欢人世生活的人,定然会顺带收集些俗世流通的书籍话本,诸如医术典籍、各国地志、灵法诡术之类的,你又不接触人世,问你也是白问。”
“主要也是因为我这脑子里空空如也,若多少有些准备,应对晚宴时也好有备无患。”
“且不说等黑崇姬墨正卿回过味来,在晚上巧设难题,就是那黑夜姬,昨晚被我坏了大事,今晚指不定怎么为难我。好在还有些时间,趁着还没去拜访你父亲的空档,能获取多少信息便获取多少,尽量利用上。”
墨染双眸微微一亮,“娘子实属心窍灵通。”
木小树嗤之以鼻地自嘲,“什么心窍灵通,这是自保狗命,我可不敢指望你救我,本来昨晚就想约你去书阁的,结果一打开门,吓都要吓死了,我看你这条浪荡的蛇,才是我蛇宫之行最大的障碍与威胁。”
俊美之人听完幽幽落话,“为夫并非那么怯弱无能之人,此后,会护好娘子的。”
木小树摆了摆手,不想听这些废话,“得了得了,你别再来添乱添堵就行了,我看你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不等他回应,又是直问:“这书阁位于何处,是否是独立院阁,可有人看守,翻阅书籍之时,不会留下痕迹吧?”
墨染不以为然地软哼了一声,“独立之楼,除了娘子与要死不死的墨奇邃,蛇族中人,几乎无人会去那种地方。”
如此正好,木小树心中暗自盘计,也不再与身侧的人搭话,被墨染搂着带着,沉静走上了好一段路后,两人就到了目的地了。
照样是暗红石头墙、黑色飞檐的建筑形式,风格与蛇宫中其他大小宫殿并无差别。
确实也属全然独立的一座阁楼,周围并无任何大殿,这阁楼分为三层,面积层层向上递减。
看得出来少有人来,连这书阁周围的草木,也比别处长得高一些、茂密一些。
木小树走近之时,又仰着头目光搜寻,想看看这书阁有没有牌匾之类,是否有人命名。
认真打量之下,倒也真的看到了个黑木挂匾,上面用暗红的色料写了好几条七扭八扭的文字。
木小树颇为费神地盯着看,最后得出结论,这压根不是任何古时的汉字,只好将手一指,转脸求助墨染。
“那二楼挂着的小牌匾上写的是什么,我认不出来。”
墨染顺意看过去,面上无谓地道:“这是蛇族的秘符文字,一般是用来写咒印阵法的,上面写的像是诗句。”
木小树点点头,“给我念念。”
那俊美之人有些苍白的面容透露出无趣,仍然满足的女子的要求,他红唇轻轻开合。
芙蓉落尽天涵水,
日暮沧波起。
背飞双燕贴云寒,
独向小楼东畔倚阑看。
“这是……”木小树睁大了眼睛,这听得颇为耳熟,究竟是……
忽然灵光一过,这是分明就是现代历史上流传下来的诗词啊!
她费神琢磨了好一会,脑中细想了又想,也没能想起来到底是出自何处、又是何人所写,只好暂且不去追溯这一茬了。
这边可是充满玄灵神迹的异世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现代真实的历史人物出现,那这墨奇邃,又是从哪里抄来的古诗?怎么说也不会这般百分百偶合,是他自己写出来的吧!
“为何惊讶。”倒是墨染念完,见她神情不寻常,问了句。
“你这大伯,实在有些超出我想象了,他写的这话,是我家乡数百年间流传下来的古诗。”
“具体有何含义。”
木小树抵着下巴,凝神想了想,也与他细细解释起来。
“就是写诗人在描绘着说,看到荷花凋落满地,寥廓的天空与浩瀚的江水相连,暮色中秋风阵阵,碧水翻澜。独自在小楼东畔,久久地倚着栏杆,看缠绵双燕各飞东西,贴着高寒的云天,远远飞去,心中苍茫一片。”
墨染只觉自己又被木小树十万分看低了,眉头压了压,言辞间也有些咬牙。
“为夫没有这般智能低下而字词不识,字面意思自然看得懂,为夫问的是,既是生于家乡之词,可有特殊立意之处。”
木小树恍然理解过来,也点点头,为了解气,有意夹杂丝缕奚落。
“噢……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刻意冒犯,只是以为你这个风月公子满脑床事糊涂账,不懂这些呢。”
不等墨染回味,她又紧接着道,“秋风江上,日暮远望,水天相接,烟波无际,然而一地残荷,落日沧波,双燕离分……”
木小树沉吟片刻,得出结论,“也说不上特殊立意,就或许是你大伯心中萧索之际,忽然有感而发,亦或许是他当时正在伤感一段黯然离别,心中愁绪万千。”
但既然都提了这小半的诗句,却不曾给书阁署名,也不知是为何。
想到这里,也随意多问了一句,“这书阁是墨奇邃尚且行动自如的时候修建的?”
墨染眸光缓缓下落,淡然道:“阁楼早就有了,只是字是他后面不知何时写好挂上的。”
木小树点头,不欲再问,“先进去看看再说。”
待墨染轻轻推开书阁接地一层的大门时,木小树小有惊讶,本来还以为会有铺面而来的灰尘感与陈旧气息,可周身五感都在告诉她,这书阁之内一片整洁干净、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