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墨染,几乎就是此前少不可见的第三状态的墨染,难道说,这样的他,才是他性情最为真实的样子?还是说,这幅模样,是他判断出自己喜欢,才故作此态引她放松,从而好更配合他行事?
她心中不敢轻易定论,她决定接下来再试探试探。
木小树心情大好,也笑眯眯走近已经慵懒落座的俊美之人。
她微微俯身,凝神看着那张苍白细腻的脸,更是忍不住用指尖轻戳了戳,口中直言不讳。
“真是奇怪,抛开刻意而为的媚态,分明好好的时候,夫君看上去是个性子极温极软的,怎么发疯的时候那般狂乱骇人,你是如何做到,这短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大反差的。”
墨染也不解释,索性静静合上了眼,仰起脸来任由女子尽情戳弄,“娘子只记住为夫现下的模样就好。”
“那可不行,要记住就每一面都要记住,关键之时也好应对不同的你,免得哪天又忽然暴走,我实在想不出新的办法来制住你了。”
木小树捏了捏眼前称得上柔软无害的俊美面容,想起什么来,又覆手摸上了他的额头,见只剩一片微凉,又放了下来。
“为何昨晚不去找别的女人。”
俊美之人听到这话停了停,再开口语气有几分认真,“为夫,并不是很喜欢那些事,不过是很长一段时日里来者不拒,并非主动去寻乐。”
“做得再多也只觉得无趣,或许是娘子所知的心中无人所致。”随意说完,墨染又睁开了双眸,定定看向女子,“娘子可信?”
木小树当即笑弯了眼,“信,今日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来者不拒跟主动寻欢差别很大吗?但我才不管你那些私事嘞!木小树只当耳边风一听便过了。
接着,就听到异口同声的两声。
“为夫喜欢娘子。”
“但诸如爱我之言除外!”
两人又片刻的一愣,接着都笑开了。
墨染也是垂眸无声勾唇,木小树则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笑出了声。
我靠!这问无不答、知无不言的墨染,交流起来也太爽了吧!木小树此刻心中畅快极了,简直给整个蛇宫之行忽然从炼狱模式变成了殴打小朋友模式,就算殴打小朋友有些夸张,可说是简单通行模式也绝不为过。
看来还真的要感谢昨日那上下折腾不断的一天,也怪这妖孽,早干什么去了,此前非得藏着掖着活活给她找罪受!
笑完之后,她也正色不少。
“这种话你还是少说,无论是对我,还是对着旁人,平时不照镜子的吗,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心中没有数?”
玩笑话说完,木小树又随口补充了一句,“以后少轻贱他人,也是爱惜自己。”
“娘子训的是。”墨染只是眼眸半垂,轻声接话。
木小树心中有了结论,“墨染,你是从今日开始,才将我视为值得信赖的同伴的吧。”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见他一时不答,又兀自哭笑不得,“那我此前也太惨了,白白被你戏弄这么久,以致我撑到今日,忽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日出的劫后余生感。”
墨染听完这话,勾着唇默声笑了,“为夫怎会一开始就将希望压在凡人身上。”
“为何现在又承认我了。”木小树歪头追问。
“娘子的作用远超乎为夫的想象,这样的心智与种族无关,加上为夫喜欢娘子。”说完,他握住了女子一手,拉入了自己怀中。
像是要证明自己口中之言一般,又低头在木小树脸颊,用微凉的唇印了印。
做完这一切后,倒是双手又松开了,并不限制女子的行动。
木小树哭笑不得的神情更甚了,她有一丝恼火地起身站开,“你怎么又做这种轻薄事,我知你看我的双眸中并无情爱,以至我都不知如何追究着骂你。
俊美之人似乎颇有震惊,他抬脸迎上女子的视线。
“不是娘子自己说的么,除开那些不行,其他都可以做,娘子也会这般心口不一么,凡世之人竟连这等碰触也不能接受,这对为夫来说,不过是以证信赖,淡入饮水,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
这一连几句,句句都令木小树怀疑他这是在扮猪吃老虎,可在他完美无暇的面容上又找不到证据!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眼下又不需要我们演戏,哪有你这种闲来无事就腻腻歪歪卿卿我我的。”
墨染继续惊道,“既是夫妻,夫妻做这样的事如何奇怪。”
木小树气结,放弃跟他口头辩论了,索性将计就计。
她心中暗想,既然你都送上来门了,别怪我掀穿你老底。
她定了定音,开口,“你既这么说,那我就要问些夫妻间该剖心坦诚的事了。”
“娘子开心就好,为夫昨日将命都给娘子了,娘子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言下之意竟是默许了?
“但那个女人的事除外,为夫不想谈她。”
木小树沉吟片刻,不就是抛开黑夜姬,并不影响她直捣黄龙,一语直中核心。
“你设此大计,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墨染似乎有心理准备,面上并无过多变化,只是漫不经心地转开了视线。
接着就听到天生有些妩媚意味的声线缓缓响起。
“其一,复活沫儿。”
“其二,查明当年鹭蛇两族交恶真相,寻回风凌鸢,给鹭族一个交代。”
“其三,杀了那女人,将外宗横插错乱盘踞之力一并驱逐出主宗。”
“其四……”
木小树整个人呆若木鸡,她哪里想过墨染会有这么爽快的一天啊,见他还要往下说,反应过来也是立即地喊断了他。
“等等等!停、停停,你先停。”
谁知墨染只是抬眼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还欲开口,木小树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仓皇失措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说了墨染,我不想听了。”
这短短数句话语中包含的信息量大得惊人,其中每一件事都脱离了木小树对蛇族认知与了解,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都是些机密至极、知道没有一分好处的事,更是蛇族内部的私密之事。
我靠,“你这忽然之间也变得太直接太爽快了,缓一缓,我有些接受不了。”
木小树又想起荣飒师父命她不要涉及蛇族深处之事的嘱咐来,她连声开口道。
“你方才说的这些惊如炸雷之事,件件非同小可,可别再在我脑中加深记忆了,且不说没有前因后果的,我若要知道详情得坐下来听你讲上一天。”
“更重要的是,我可没有一身傲骨,万一接下来真被捉拿住了,被严加鞭打、酷刑伺候,吃痛之下可就全部招干净了。”
“你不必提前告诉我,等到真相摊开于日光之下,那一刻,我与大家一起知道就行了。”
“娘子真有意思。”墨染把她的手除下,又仰脸直视女子,“此前诸多试探、百般打探,怎么为夫如愿开口,还不敢听了?”
木小树见他不再接着说惊人之语,也放心了些,接连摇头。
“别了,墨染,其实我就是寻求个态度问题,如今,你不再对我全身设防,真相对我来说触手可及,我心中有数后,自然就不会再刨根问底了。”
“娘子……”俊美之人凝眸唤了唤,“想知道,就索性全部知道,一知半解反倒致命。”
木小树心中自有判断,继续拒绝,“不想不想,你别说了,我不是怕死,是怕坏你大计,我若是大能在身,也想不瞻前顾后,目前自己有几分斤两我还是有数的,你不要这般冒险,哦对了,还有那妖丹,你也赶紧重新换个位置。”
俊美之人此刻是真的忍不住了,撑着脸低低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才用晶莹的琥珀色眸子,盯住了眼前女子。
“娘子真是妙人。”
木小树听了也没有高兴,知道他看她无非是看猫猫狗狗般,“总之,你对我卸下伪装与防备,我确实开心不已,也别说这个了,快些换个话题。”
墨染稍稍勾唇,“娘子今日怎么这般闹腾,话也多了许多。”
木小树知他这是主动转移话题,也笑着与他开起了玩笑,“多亏了夫君一日三变脸,次次不同,这见识多了,胆就肥了,自然什么都敢说了。”
“还嘲讽起为夫来了。”墨染挑了挑眉,伸手一拉,就将女子拉得坐到了自己腿上。
他另一只手轻轻捏上她的下巴,略显苍白的俊脸缓缓下压,红唇也寸寸靠近,“如此说,娘子当真丝毫不怕了?”
木小树心中真真切切无一丝慌乱,如此状态下的墨染,并不会做出令他为难的事来,反倒是因为此举,她想起来此前一直被气昏头而屡番打岔的重要之事。
她也定定地盯住墨染,一字一字问清楚,“你上次说,我又强吻了你,又是何意,你并未告诉我。”
墨染的面容丝毫未变,口中幽幽吐气:“为夫忘了。”
见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就连睫毛都未颤上一颤的,木小树一时也无法分辨他是在说谎还是真的忘了,毕竟这妖孽的表面伪装功夫,几乎是无懈可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