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听到这样的话，似乎略有惊讶而动作停了停，他撑起上半身，与女子拉开了些距离，讥讽出声，“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求我了？”
他另一手捏上了女子的下巴，这强硬的动作令女子柔弱的脸上更多添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男子的面目逐渐变得冰冷，甚至轻蔑厌恶起来，但他却依旧没有松手。
木小树强定心神，就是这一刻！在他最松懈的时分，给他最猛烈的刺激，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不成功变成仁的一刻！木小树心中发狠。
“啪！”
室内蓦然爆起响亮的巴掌声，其动静之大，就连庭院中趁着凉夜昏昏卧眠的各类小生灵，这一下都被惊得乍然四顾。
木小树心跳如擂，知道墨染是个心细如丝察觉入微之人，就连她初抬手之际，也只敢借着要抚摸墨染的假动作，直至这大肥耳光真切落定到苍白细嫩的俊脸上时。
她面容上的柔弱才撤了去，此刻目光坚定狠决。
见眼前俊美之人琥珀双眸尽数睁大，连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都捏脱了。
“啪！”第二声同样的声音，在室内如出一辙地又响了起来。
是木小树不敢拖延，也不敢等他缓过神，将心一横乘胜追击，毫无犹豫地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给墨染猛抽了一耳光。
见俊美之人依旧没有回神，似全身僵硬，整个愣在了原地。
木小树咬了咬牙，手又抬到空中，打算扇出第三个耳光。
无论事后如何，眼下，她非得将墨染在此打醒了不可，一直不醒，便一直抽他，抽死他这个将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无良白眼蛇！然而这第三下，却不再得逞，她的手才刚挥出，就被男子快得看不清的动作给制住了。
等到木小树看清是墨染抓住了她手腕时，整个人也忐忑不安起来，甚至后背都有些冒汗了。
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墨染，却不能从他阴沉至极的俊脸上，得出自己是否成功的结论。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整个人就被猛然一拉一提，等到身形落定时，已经跪坐到了墨染身侧，又被他紧紧拥入了怀中。
墨染抱得太紧了，紧到她浑身难受，连肋骨都感受到了挤压感，更为惊悚的是，她竟听到了墨染的笑声！这绝对不是幻听，而是墨染真的伏在她肩上，不知缘由地低低地笑了，笑得双肩起伏，甚至整幅身子都在抖动不已。
她没敢吭声，不知道墨染此刻闹的又变成了哪一出，也不敢动。
只得心中哀嚎，救命啊，大哥你可别玩了，别又疯到新的层次再给我长见识了！等墨染像是独自笑够了后，木小树就感受到他将脸埋上了自己肩头。
他天生有些妩媚意味的声线止不住地发颤，口中也是破碎不断的轻如叹息的呓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即便墨染今晚癫狂至极，事到此步，木小树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了，她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下神智该归位了吧！
可就在她以为墨染整个人清醒过来之际，她又听到了更多称得上匪夷所思的话语。
只听到墨染隐忍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耳畔传来。
“为何要出来……为何要向我走来……为何要抱住我，为何不装作没看见关上门，为何不逃走，为何！究竟为何要管我！”
墨染伏在木小树脖颈间，先是反复轻声低语，后面语气逐渐重了起来，说到最后，整个人几乎是暴怒不止。
他忽然又猛然推开了木下树，双手大力按紧了她肩膀，整个人看起来怒不可遏，就连全身的动作都在跟着无形凶狠质问。
“是为何！为何要靠近我，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即刻就杀了你，捏碎你脑袋。”
这又怎么了？
木小树也快被反反复复的墨染折磨得崩溃了，她如何不知，眼下的墨染，是意志极为脆弱而摇摆的墨染，可这真的也太磨人了。
她不知他此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想了又想，最终不忍心再刺激他分毫，也不想过刻意劝抚他。
劝慰之言只管得了一时，却难以令墨染真正踏出疯魔之地。
她抬起脸，目光坚定，伸出手捧住眼前苍白的小脸，她全然不在乎这张俊脸的主人，此刻双眸压抑至极，眉宇间似有无处宣泄的戾气肆虐。
木小树坦然一片，一个一个字说清楚给眼前的人听，“因为你不愿，墨染，你全身心都在说不愿。”
“我看到了，心中也替你不愿，我不愿她那样强迫你。”
他心绪动摇得相当厉害，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浑身在止不住地颤抖。
“因此，我与你视线对上之时，看到你双眸中毫无生气死寂一片，还没顾得上细想，脚下就先行动了，你问我为何，可我没想过目的，也没想过后果。”
说完，她细细地一寸一寸认真打量眼前之人，这样动摇的墨染，就像个慌乱无章、毫无方向的孩子，全然没有寻常将一切玩弄在手心践踏周身一切的敷衍感，更没有残忍的杀伐意味。
若在认真一看，甚至还能发现他眼角似有些发红，但昏暗之下并不能看清，等木小树眨眼凝目，正要再凑近写仔细打量时，她就又被紧紧拥入了怀中，错开了那张苍白无措的脸。
一落入他的怀抱，他破碎的话语又断续传来。
“为何多管闲事，为何要管我，你不过是个区区凡人，更是个无力外人，这一切分明与你无关，为何要……”
这次，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发小了起来，到最后时，木小树已经不可察他究竟在说什么。
木小树不知道他为何会错乱崩溃至此，却清晰感知到了他每一次情绪转变。
见墨染情绪反反复复控制不住，她也觉得她离那个所谓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她眉目也有些沉重，再度抬起手，不再说一言，只是安抚般轻轻顺着他后背，希望他能尽快克制平复下来。
过了许久，久到墨染的喷洒在自己脖颈的气息缓缓安定了下来，她才尝试开口。
“墨染，你怎么今日如此反常，是因为我逼你服催情药的缘故么，若是如此，我向你道歉，算我胡闹折腾你过了头。”
墨染过了半晌，才接了话，却全然没有搭理木小树的问题，只是兀自低声道。
“先前才说过不会再让你见到这幅模样，当真是讽刺。”
木小树也不在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此刻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真的松口气了。
接着，又听到墨染闷声开口，“是我失误，先前一次冲动行事才招致后续祸事，令你屡屡受惊。”
木小树想了想，他口中的失误，指的应该是最开始被黑夜姬激怒抽断她一臂之事，今晚的事情，黑夜姬之所以会找上门来，看来也正是因此而起。
木小树诺诺点头，“是受惊不小，但勉强还算好，就是你状态真真叫一个差极了，你自己想想看，你今日喜怒反复几次了，当真不怕崩溃吗？”
墨染蹭了蹭女子的温度，颇为满足地闭上了眼，语调带了些缠绵的意味，翘着嘴角道，“不怕，有娘子在。”
木小树听到这熟悉的语调，嘴角也微微弯了起来，她心情轻松不少，“又开始贫了。”
她倒是第一次这般庆幸，庆幸墨染又变回往常轻佻浮生的模样。
真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的墨染，简直叫一个温软无害，实在是好相处好应付极了。
“娘子之心胆，当真是不凡，若非为夫阻止，还想抽打多少下？”
等到心绪全然恢复到了寻常，墨染也很快压了眉眼，声调也拉高了些。
一开始，她就没有做出过抵抗，令他的戒备心松懈不少，之后故意装出柔顺配合的样子，更是引导他捏上她的下巴，从而保证他双手都有拿捏，而她却有一手的空余，出手之际更是装作要与他欢好的手势。
就在他对这样顺从主动的女人顿生厌烦无趣之心时，她就猛然出击。
若没有这多番细节，作为一个凡人，这等直袭动作与意图根本不可能绕过他的眼睛，而偷袭成功。
她此前分明是个村野之女，如何会有这般沉稳的设想与心智，关键是，还真的张胆就敢做。
墨染不得其解间想到荣飒遮遮掩掩的郑重言辞，想来或许她还有另一番身份，自嘲一笑，倒也不再去想了。
木小树一怔，随即也坦率开口，“打到你从暴走状态脱身，神志清醒为止。”
“胆敢如此行事，就不怕事后算账上头？”墨染将声音故意压了压，显然是想令女子有些危机受迫感。
岂不知，木小树从来不是这边世间俗世规则能推测出行为举止的人。
“啊呸！”女子飞快急促啐了他一声。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
见墨染这次是真的稳定下来了，木小树口头也随意许多，不再掂量言辞。
“你做的本就是脑残错事，理亏在先，为了阻止这样的你，我做什么都不算过分，若非我手脚无力，今日我就给你打废了，我不找你算账，你都该烧高香感谢蛇族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