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树先是惊声叹了一叹,“实在是靡乱非凡。”
后才忿忿不平地嘀咕,“你这也太狡猾了,这种事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叫你拿个十瓶八瓶的来了,那……我现在加大药量还来得及吗?”
墨染撑着脸,语气懒懒地回:“且不说这惩罚都在进行了,没有临时加码的道理,若真如此,娘子难道不该考虑自己,第二天能否下得了地吗?”
“少贫嘴!”木小树白了这妖孽一眼,自知好不容易得来的惩人机会已经告吹,心中也颇有怨念。
墨染看出来她的不满,只是轻笑,“娘子这么想看为夫堕落的模样么,有些晦暗事物,可不是娘子该接触的。”
木小树也答得很快,“我并非想看,只是非得让你这条一贯胡作非为的蛇,也知道知道,忍而不发、求而不得到底是什么滋味。”
墨染身子往后动了动,托着脸的动作并没有变,只是琥珀眸中有暗潮翻涌。
“娘子错了,为夫从来是极为能忍之人,一向是知道忍是什么滋味,至于为夫所求,也从来是非要得到不可,此生没有不得这两个字。”
木小树见不得他这幅从容不迫的样子,当即就撇了嘴,“是么,说得这般好,那碰上黑夜姬,你怎么忍不了?”
墨染听到这话的瞬间就垂了头,在额前脸侧的墨发掩盖之下,木小树也看不清他当下是如何神情。
她心中打鼓,这条黑心蛇该不至于又心态爆炸了吧?但很快,她就见墨染抬起了脸,神情似乎没怎么变,口气却疏离了不少。
“若娘子困了,去睡便是,为夫自会在庭院中静心受罚,不必在此守着了。”
得得得,这次倒是不变脸不发脾气了,直接赶起人来了。
算了,聊也聊了,罚也罚了,该说的话今日几乎也说明白了,当下,木小树心中火气确实消了不少。
她也不是穷追猛打过分无理取闹的之人,见戏弄到此,确能结束了,便点点头起了身,大摇大摆地往屋子里走了。
临走之际,还扭头提醒道:“你自觉点,别可逃啊,我指不定中途会出来查岗的。”
墨染也不接话,只唇角微微动了动,像是默应了下去。
于是木小树真正不再去管他,一边伸着懒觉,一边一头扎进了房间。
见到房门缓缓合上之后,院中兀自坐着的俊美之人接着也起了身。
他面上不再有多余的表情,步步走向庭院边中的小筑,一边走一边单手扯着衣领,将胸前的衣衫扯得松垮了不少。
若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妖冶之人的额角,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浅汗。
黑衣俊美的男子没有在意,只是兀自坐到小筑的凭栏处,整个人慵懒地斜躺了下去,颀长的双腿也轻轻交叠着搭了上来。
他将头抵在身后的栏柱上,先是偏头望了望房间的方向,见房门紧闭,后又仰头看了看愈加暗淡的天幕,接着就平静地闭上了琥珀色的琉璃双眸,打算这样待过今晚。
屋内屋外,就这样度过了片刻的静谧时光。
直到有一只同样苍白的女子的手,轻柔而怜爱地抚上闭眼静眠的俊美男子的脸庞。
这一触碰,浅眠之人即刻醒来,霎时睁开了冰凉的琥珀色的双眸。
见被男子发现,那只手的主人,也慢悠悠地将手收回了。
接着就听到女子三分冰冷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出,“霏迟对我总是这般冷淡,我可是十万分喜爱你的,为什么你总要惹得我用些强硬的办法,每每在胁迫之下,才愿乖乖听话?”
本在安静躺着的男子,听到这女声的瞬间,下意识是想弹身而起的,但他厌恶的眸光一凝,清楚见到了女子在指间盘弄把玩的金色琉璃球一般的圆形晶体。
他强忍住了动弹的意念,面容冷漠至极,唯有双手在大袖下暗自握紧。
他知道,这颗小小的晶体,其中封存的是墨沫的灵魂。
他接着冰冷地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难道霏迟不知道吗?”女子丝毫没有因为眼前人语气冰寒而退却,反而贴身坐到了他边上,更是有意倚靠在了两条修长的腿上。
俊美的男子浑身没有动,只是将眸光下移,他见到那处断肢,虽然伤口血迹已被处理得干净,白衣也重新换过,但空荡荡的袖子中,并无上肢。
“为何不将手复原。”
“霏迟这是在关心我么?”女子这时也娇笑了一声,索性将仅有的那只手,支在了男子胸口,上半身也伏了上去,甚至在男子眼皮底下玩弄起那金色的灵魂珠来。
“本姬为何要复原,不如趁着明日晚宴,也让大家都看看,族内的天赋之子,已有片刻交手间断我一臂的实力,本姬这个外宗最强之人,最强战神的称号可以让给霏迟了。”
女子勾着红唇,知他在意的什么,故意再将灵魂珠凑得近了些,“顺带也一起说说,霏迟是因何原因,才与我动的手?”
俊美至极的男子,脸上冰冷漠然一片,看不出有丝毫情绪,唯独眸子紧紧盯着近在眼前的金色灵珠。
“将手接回去,我如你所愿。”
那女子听到满意的答复,又笑了一声,这次不似先前的娇气,语气中多了一分残忍的意味。
“迟早也得答应陪我玩,还与我打闹作甚,虽说我一向是疼爱你的,可弄断我一只手,怎么说我也得在你身上加倍凌虐回来。”
听了这话,男子转开了视线,改为望向暗不可探的天幕,双目中空无一物。
片刻,他又冷淡出声,“换个地方,不要在这里。”
女子并不在乎男子的冷漠,目带迷恋地抚弄上男子天生妖冶妩媚的脸,用指尖自他苍白的脸上,一分一分往下移动,划过弧度完美的下颌,又落到胸前,并轻巧地探了进去。
她口中非但不允,反而说出想刻意激起眼前男子情绪的话来,“今日你为她伤我,我偏就要在这白露行宫里,在她的房间之外,你又当如何。”
阴冷俊美之人,唯有眼睫颤了颤,似乎对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他缓缓合上了空茫的琥珀色双眸。
只有冷漠无谓的两字,散在空气中,“随便。”
听到了最终结果,女子的手也轻柔地在男子细腻如玉的胸前缓缓游走起来。
“霏迟今日气息沉重了不少,身体也比往常温热,额间竟还有些发汗,倒像是吃了媚情之物。”
女子也是反应极其快之人,得出结论之后,不等男子有回应,就站起身沉着眼四下巡看了一番。
此举之下,自然轻轻松松就看到了不远处石桌上,一白一绿的两个小瓷瓶。
蛇族之人,看上半眼就知这是何物,见她凌空一抓,便将瓷瓶抓回了手中。
“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用这些东西,怎么,这是为了取悦你那人世的小玩物?”
俊美的男子自始至终都阖着眼,全然不在意她手中之物,口中之言语调全失,毫无起伏地冷淡开口。
“没有的事。”
女子冷笑着哼了一声,掂量之后将绿色的空瓶弹指击开,一边抛接着白色小瓷瓶,似在想改如何处置为好。
她很快想到了,嘴角勾起邪气而残忍的笑意,“既然‘春日醉’已经喝了,那‘秋日醒’也一起喝了吧。”
“我不能没有意识,其他随意。”男子很快接话,虽没有直接拒绝,但言下之意也并不答应,“你若执意将我逼得太紧,对你也无好处。”
“霏迟,你弄清楚,我并非在征询你的意愿。”那女子听到这话,更是一连串笑出来。
她用纤细的食指挑开了白色瓷瓶的软塞,“你知道的,你越是说不行,我就越要行之,如果眼下我说,我偏要这般行事?”
她听得男子先前迫人的口气,毫无退缩之意,更是不急不缓地道:“你想如何反抗我?比如杀了我,令这蛇族经由你手间接覆灭,那是否先得给你远在鹭族的母亲传个信,也好赶回来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喔,本姬差点忘了,还有那个墨星河,如此一人,实属我族异类,旧时只抽裂他背脊着实是下手轻了,远远不够令他铭记痛意,说起来,本来他墨星河才是本姬要嫁的丈夫。”
说到这里,女子的面色明显阴沉下来,“若非中途变故,哪有你今日张口闭口唤我母亲的机会。”
“如今倒也不晚,霏迟与之甚是亲近,不如就去告诉你那小叔,做好身心准备再……”
“够了!”男子飞速打断了她,像是实在忍不下了,他不想再听,只得睁开了冷漠无尽又晦暗压抑的双眸。
“药给我。”
女子这才露出合意的笑容,很快将白色瓷瓶喂到俊美男子的唇边。
“霏迟,早在你小时候我就教过你了,心硬手狠之人才可成事,你若不去管那些人,说不定早就从我手上逃脱了。”
男子一个字都不想再回,红唇紧抿也不张开,只是神态冰冷地从女子手中接过白瓷瓶。
于是,木小树无心散漫之下,大喇喇地拉开房门时,见到的恰巧就是这样令人原地魂飞魄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