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听到清净的女子之声,在一片绵绵密密的雨声中,颇为空灵地缓缓传出。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夜阑卧吹风听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
……
她挑了许多与雨相关的诗句,在此当下,一句一句对着庭院慢慢念了出来。
虽不知道墨染究竟听进去了几分,但木小树心想,既然听过,总归日后能触景生情,眼中便会多些自然活气之物吧。
毕竟,像墨染这样从头到脚各方面,比她都厉害数百倍不止的、甚至称得上有些完美的人,坐在这般景致面前,处于这样的意境之中,却对世上美好之物毫无认知,令人看得心中寂寥。
当然,那不完美的地方,便数他动手动脚没个正形的时刻了。
她的动机很简单,也不曾多想,只是见过《乾坤大千美人秘鉴》中发自内心散发温柔的墨染,便怎么也看不下去他此时此刻双目无趣、空无淡漠的模样了。
就像是途径一片园林,每一盆骄花都长得好好的,偏偏有一盆,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不仅焉焉的,盆还倒了,泥土洒了一地,这看到了,便就顺手给扶上了。
她念完了这一阵,一边考虑着,下面再念些什么给他听才好。
这一下子,脑子诗词歌赋的库存整个哽住了,不免四处朝着院中扫视了去,想想有没有什么景致可以给点灵感,提醒自己多想起来些。
这一看,就看到了一只金蓝双翅的绮美之蝶,正穿过细雨迎着长风,看似孱弱弱实则双翅有力地直直朝她飞来。
木小树这才想起,昨日自己早早睡去,是因为持续反复练习了许久言灵术,才累得昏昏然睡过去了。
临睡之前,她确是留了两只金蓝蝴蝶打算以此为伴,想着还能偶尔看看逗弄玩儿,直到等师父回来前都用来解闷。
但一觉醒来,竟是只剩下一只了么……
不仅如此,怎么还是从庭院中飞回来的,难不成,这蝶儿趁着自己睡着,还偷偷跑出去采花采蜜了不成?草变成的蝶儿也会授粉?
她虽说有一边想一边有些愣愣的,也仍然探出了手,等着雨中的蝶儿飞回来。
那蝴蝶动作流畅毫无迟疑,准确地落在了木小树手背上。
墨染自然也全程看到了这一幕,凝目之间,唇角也是妖娆至极地又勾起了,一边慢悠悠地出声,“就剩一只了,娘子若喜欢,可要收好了。”
木小树左看右看地戳了戳蝴蝶的翅膀,一边点头。
墨染又缓缓道,“说起来,为夫还没摸过这蝶儿呢,为夫也想逗弄一下,可好?”
“自是可以。”见墨染竟难得对幻化出来的美丽之物有了兴趣,木小树当即将手递到了他眼下。
虽说荣飒师父此前万般交代,不可再让外人碰触,但作为短暂同伴的墨染,怎么说也不算外人。
墨染先是笑了笑,其后才慢慢抬了手。
不料他指尖才刚刚探出,还没来到蝴蝶身边,那金蓝双色的蝶儿就率先扇腾着盈盈翅膀,从木小树手背飞离,转为停到了她头上。
木小树仰起脸,此刻已经看不见那蝶了,只得口中喃喃,“奇怪,师父不是说着蝴蝶会听我命令的吗?之前使了几次,都好好的,怎么到你这里就不灵了。”
墨染心中已有结论,唇角的笑意愈加深了。
若真是如此,也不见得尽是坏事……
但表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情绪来,只是偏着头随意地道:“娘子不必在意,初学者,自是难免有失控的时候。”
说完撑着一只手起了身,晃着俊美的脸,就径直去了屋内。
木小树心想他说的也在理,既不想问他去哪里,也不再去管那停在头上像是一动不动的蝴蝶了,就自己独身坐着,细细品味起了这雨景来。
不得不说,这白露行宫中的陈设园景堪称一绝,意境悠远,景致瑰美,简直是现代世界里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庭院。
倒是墨染很快就从屋内出来了,等他重新坐下,木小树发现,他是回屋去取了她的鞋来。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起床之际过于匆忙,确实是光着脚就兴奋地跑了出来。
见墨染又俯了身子,一副作势要替她穿鞋的模样,木小树连忙劈手从他手中夺回了鞋,口中连连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想来起来这一会了,都没见到荣飒师父,又问,“师父已经离开了么。”
墨染点头,“昨晚便就出发了。”
木小树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墨染见她不愿,也不强求,只是用手轻轻撑住了下巴。
“娘子可真是个奇怪的,经历了昨日那样的事,不是该希望师父片刻不离身地护着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