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飒也不知自己此番大义论道之言,对于这新收的尚且年幼的小徒儿来说,会不会过于严肃玄妙了。
当下木小树也是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像是有些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得太明白。
她心中其实并不大认同荣飒师父这番道理,她以为,既然这陆地的顶点上有大能之人如那大神官,那样的人自当是垂爱世间万物的,只要是活在世间的生灵,都应该不分上下、平等以待。
但师父会如此说,自然有师父的道理,因此她无不再去纠结这细节,继续想到了墨染那边的事。
她坦然问道,“墨染,自在留幽森林中见到我的第一面起,你便有此谋划了么?”
墨染本来将脸一瞥,神情还有些委屈置气之意,听得木小树如此问,才又转了回来。
“娘子竟不知么?”此刻他俊美妖冶的面上,也浮现了淡淡的惊讶。
“娘子身上可是有些许神力痕迹的,那晚,为夫便是感知到了,才会身陷囹圄之下仍然千方百计设法引你。”
见木小树果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墨染又继续说。
“寻常妖灵魔兽,见了或许躲避不及,可这对为夫来说却是个极佳的机会,蛇族污浊固封之态早已成型,唯有神迹这样的强势外力介入,才堪搅乱局面。”
墨染话中信息量不少,木小树听得惊愕,一边眼神飞快瞄向荣飒。
见荣飒只是面目含笑,不打算接话地在一边听着,她也强压心中之话,迅速理清思绪。
没想到今日通过墨染之口,才总算是知道了当日种种奇缘是何处由来。
墨染那晚所感知到的神力,无非就是来源自那面容清澈的白衣仙女,或者是那时还在她身上的并未交付自己的织语石。
但墨染口口声声只说是在自己身上察觉到了神迹,却丝毫没发现仙女姐姐的存在。
照理说,仙女姐姐将织语石留给自己,该是勘破了墨染‘幻木白梨’所设幻境之后的事了,分明那段时间她们俩都待在一块儿。
只能理解为白衣仙女有意隐去行踪气息,能力又在墨染之上,才做到这一步毫无声息。
因此墨染才会有此误会,试图借由她身上的神迹,来破蛇宫中的僵局。
既然眼下墨染一开始就不知情,木小树也不打算多此一举,再与他说白衣仙女之事。
之前所说的,在入“千手医仙”师门之前的初谋计划,想来便也就是此计。
木小树当即心中一震,也有些佩服起墨染来了,他竟是如此之早就谋划了这一切,并在蛰伏之中将计就计、步步插针。
按照他的计划,原本应该是打算等受伤的清让在虞笙手上落败时,他再顺势出现救下自己,此后清让回去疗伤,他再以此救命之情让自己到蛇宫帮忙。
不料清让竟与虞笙打了个平手,之后更是同她双双被投海,这时墨染也没出手,想来是发现了虞笙要复活之人竟是“千手医仙”,料定之后事情更有转机。
果然,暗中观察之下,就见自己入了医仙门下,这才迅速落定了新的计划。
他的判断何其准确,一等到清让离开,察觉到师父意欲复活村内无辜稚儿,便以交换蛇晶为由立马寻上门来了。
并非一切如墨染所愿,实则他在其中未出手出力,甚至都未露面,可他最终还是顺势而为达成了此计。
期间,无论是他当晚阻了清让将其逼退,或是其后阻了虞笙博她好感,亦或是直接现身帮她将村里之咒尽数化解,事情都不会走向对他而言最有利的最后一步。
便是在不结仇怨的情况下清让自主离去,毫无逼迫之下更有千手医仙随行相护,领她自愿进入蛇宫。
要知道,其他因素都可不提,但这两人,都是墨染无法强求其行动意图的人。
就在这时,又听墨染语中带笑,靡软地开了口。
“娘子也算是为夫的救命恩人了,那一片遗留的神力痕迹,可是令恶念凶兽们都避之不及,先前那些伺机吞我心胆噬我血肉的,也再无敢向前,亏得如此,为夫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就是不知为何,再见娘子时,那神迹便消失不见了。”说完,墨染一边歪着头有些疑惑,一边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是否是清让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