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木小树一边细想昨日之事,一边疑惑不已。
“师父,为何你都不听到底是什么交易,就直直答应了墨染?”
万一他到那时提出无理至极、根本不可能达成之事,那可如何是好,依照墨染诡秘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吧。
“小小蛇族,还不敢拿我怎么样,更何况,这不还有……”
这不还有你这个金牌令箭在,当然这后半句话,荣飒挑了挑眉毛没有说出口,她神情极为轻松,全然一副没有后顾之忧的模样。
一边又笑着立马岔开了话头。
“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重塑肉身之事?”
木小树依言点点头,答到自然记得。
“那蛇晶虽说不是特别难以获取,但比起主动追捕猎杀百年生灵,去蛇族中,他们也许有更妥当的办法拿出蛇晶,既然我们确也需要,何不前去一探。”
木小树这才点头,心想原来师父都考虑好了。
见她了然,荣飒也不再去想什么破蛇族,而是想到了另一处更为有趣之事,当即就催促道。
“快别说那小蛇的事了,比起这个,昨日你与清让之事都还没给为师讲完呢,来来,继续说继续说,为师更喜欢听这个。”
木小树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师父还惦记着这个啊。
但想来反正也没什么,她与清让的二三事,于她来说或是堪称为一段奇遇。
但对于见惯了世间百态、风云大势的荣飒师父而言,全然算不得什么。
木小树便在路上,又接着与她说起了自己清阁之中不小心打了清让一巴掌之后的事来。
这说说笑笑之间,既不觉时间流逝,也不觉脚下路远,两人很快就走出了村口。
在经过村外的小木屋时,虞笙看起来也是一副早早就静心等在那里了的模样。
当然,他等的唯有荣飒师父,与她木小树丝毫无关。
青衣淡淡的他,见两人欢声笑语的一路而来,只是敛了敛眉目看了看飒爽快活的红衣女子,目送她一路远去,终是也没有说什么。
荣飒自然也是看到了虞笙的,擦身而过的时候,随意地摆了摆手,言笑之间随意脱口而出。
“阿笙,这几日记得将八个陶土肉身捏好,其后便在这等为师的消息。”
但这话才一出口,荣飒脸上的笑容就立刻僵硬住了。
万万没想到她在心神松懈之下,又唤出了那个八年前曾日日夜夜随心随口叫唤的名字。
笑容收回又面容僵持之下,她之内心情绪,当即也闪过诸多复杂,既有懊恼不耐,又有叹气疼惜。
所幸落话之时,她人早已走过了那小木屋,也走过了虞笙跟前。
因此她免了这一刻的僵滞尴尬,也免了去看虞笙是何种表情。
倒是木小树听到阿笙二字,迅速悄无声息地瞟了荣飒一眼,果然见她面容停滞不动,于是又扭头去看虞笙。
只见到虞笙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从惊愕中醒过来之时,面上迅速染上淡淡的欣喜,双肩似乎都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为何,其后又见他猛然按住了胸口,眉头也痛苦地拧紧成一团。
但他脸上,却依然是神态愉悦而万分喜悦的。
木小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实糅合着欢喜与痛苦的神情,像是满心愉悦之中又交织着丝缕的痛意。
她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荣飒师父与虞笙师兄之间的感情,很难由一个外人能看得清道得明。
或是恩,或是爱,也许是依赖,也许是陪伴,无论是否承认,又是否接受,总归是两人间割离不断的强烈羁绊。
当然,这当事人自己或许都没能想不明白的复杂感情,她此刻也不能尽数理解透彻。
又因着虞笙这一出,两人的言笑也被打断了,转而陷入一片无言的沉默。
好在恰好也快走到了昨日与墨染的约定之地——出了村口往右一里,在留幽森林的边界处见。
其实一路上,荣飒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这小徒儿,这点从来是很好的,从来不是刨根问底强求之人。
并非她不会审时度势,反正看得出来她是个心中有细微考量的,只不过是暂且心性尚浅、心胆不足,每每遇到的又是些卓越玄妙之人,眼下才总是默声不言。
假以时日,她这稚嫩的小徒儿,也有张开翅膀大胆翱翔的一天吧。
想到此处,荣飒也是有些慰然地微微笑了一笑。
再没几步,就要到了那双方约定之处。
果然,远远便见墨染等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