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让虽然垂着眼帘,但无须抬眼去看,他也知荣飒停顿下来这是何意,便淡淡接过了话。
“幼年孩童精神有如此排外,只有两种情况,其一,极为少见天生的,多是母体受过精神晃荡,给体内孩子遗留了些创伤,但一般症状都极轻。其二,本体在此前遭遇过非常强烈的幻术冲击,不可避免地在精神里烙下了痕迹。”
“有没有可能是他幼年经历不平,才落下了这样的精神伤痛?”木小树想了想,提出了疑问。
“不会,人生际遇带来的伤痛是必定会弥合的,难以在精神意念中留下永久深刻的痕迹,师父会如此说,应该是因为这八年来,他的防备状态丝毫不曾松懈。”清让抬眼轻轻看了她一眼,又解释道。
荣飒听到这里,也表情凝重地接回了话。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怀疑到他的身世上,但除此之外,他身上也再无异常了。后来,我有意去打听了当年之事经过,总也隐隐觉得,其间因果是对不上的,又苦于没有找到突破口。”
“直到八年后,他趁着我心神恍惚脑子浑噩不察的时候,冷不丁就复了仇,这事才算是有了可追寻的契机。”
“当时我匆忙赶去,第一时间亲眼所见之时竟不是生气,而是产生了莫大的违和感,混合着那股因果不明的余虑之情。”
“表面上看,他不过是清算恩怨、有仇报仇,即便手段残忍但大致也是合乎情理的。但我将他带在身边八年之久,看着他从幼孩长成了少年,对他的习惯、秉性、行事逻辑是相当了解的,我认为他心中是舍弃复仇了的,以至于这事突发之时,连我都觉得不敢相信,只觉他不该再做出这样的事来。”
越往下说,荣飒的神情也越发凝重起来。
“直到我弄来了‘断迷天’进入他意识见到了那个封印的那一刻,才笃定了此事非比寻常诡异,再联想当年之事,我便怀疑这一切是被人做了局。”说出这个结论之时,荣飒此刻眉头都已经微微皱起。
“能做到这样事情的人,定然存活至今。再想得严重一些,说不定连我收徒此举,都是谋划好的其中一环。
“虽说我是个闲散逍遥之人,但也不是任由旁人算计到头顶之辈,你们可还记得,那虞纪天口中的‘先知大人’?”
即便听到这里,木小树一个外来之人,也没听出事情的严重利害性,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清让却大不相同,低眉沉思之间,面上的冰冷气息愈加寒冷了。
荣飒停了停之后,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也有些心有余悸,“要知道,除了梦洄神殿里坐着的那位,这陆地上还有谁敢自称先知!如果背后真是这先知在指点,窥其实力、论其谋略,我只怕这之后有更大的阴谋……甚至是冲着神殿中的那人去的。”
木小树听得荣飒将此事前后明暗都给捋顺了一遍,当下却只想问,既是冲着神殿去的,那神殿到时自然会设法应对,又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但眼下见两人神情都格外认真,便又将这话咽了回去。
“这倒真的有点意思了。”清让听完之后,反而瓦解了面容的寒意,更是极为难得地勾唇笑了笑。
“可不是!因此我当年才会自我封印,将神形留在虞笙逆徒意念中,本是想着,等你来救我的时候,令你顺便打开天罗之印看看究竟,谁知你这个缺心缺肺的臭小子,分明见我失踪七八年了,也不知道来寻我,这才让那逆徒抢先一步将我复活。”
“师父,你当年当真不是为了躲避虞笙么?”木小树一直细心听着两人讨论,听到此处,忍不住抿嘴笑着问道。
“哎哟喂,小树徒儿你可别跟着学坏了,乖啊,不许调侃为师。”荣飒当即就语调一转,直指是清让将她带坏了。
“还是那句话,你有此计划,应当与我先商量。”清让也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嘴皮。
“算了算了,不提也罢,就你现在这幅弱鸡模样,都落魄到能栽在那逆徒手上,想来也是指望不上了。”荣飒说到这里,就又想起先前两次头痛欲裂的精神力反噬,嘴上马上就嘲讽连天的。
“你从未教过虞笙术法吧。”闻言,清让只是冷冷地瞥了荣飒一眼,没有搭理她反而问道。
这个他,所指自然就是虞笙了。
荣飒点了点头,“确是我有意而为,当时我看他天赋不俗,若是还习得一身灵法,顺带增强了精神力,隐隐担心日后会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