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慈母之心

但毕竟木小树脸皮也没有那么薄,有时候甚至厚的很,于是她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吞吞吐吐地回着清让。

“随…随你怎么想,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你要觉得高兴,就、就当我…我心慕你吧。”木小树努力告诉自己专注要眼前,别细想这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的对话,好在这绳结她也已松动了小半,只要能顺利输出那根能活动的绳便大功告成。

“心慕于我,不好吗?”你可知这世上想对我说,我心悦你四个字的人,可以从这里肩并肩排到梦洄神殿去,可能还排不下。

清让一见她烧红着脸低下头,一直强忍的笑意,便迅速染上了整张清秀面容,此刻哪里还有平日冰冷的样子,温柔含笑的样子若是被木小树看到,只会心都漏是一拍,叹一句公子如玉世上无双。

木小树此刻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她甚至怀疑清让经与虞笙一战后脑子秀逗了,这种生死关头他不着急就算了,本以为她前一个回复就能堵住他的嘴了,哪里想到他竟还在这里穷追猛打地取笑她。

于是这次她这次干脆不接清让的话了,强压着羞赧之情,只管用心解着清让手上的结。

“我不好吗?”没有得到木小树的回应,清让也不放弃,反而接着又问了个令木小树更加难为情的问题。却不知清让此刻是真心反问,就因她没有回答,他竟人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木小树真的恨不得原地咬舌自尽,或者将清让的嘴缝起来之类的,也不想再听清让口中所说出的故意取笑她的话,本想狠狠地瞪他一眼,头抬起一半,发现依然不敢直视他的眼,便又放弃了。

为了彻底终结这个话题,木小树也是眼睛一闭豁出去了,无奈地道:“你很好,好得很,非常好,要不是我眼前眼见就要小命休矣,恨不得插上翅膀去追你。”

哈?清让此刻是真的忍俊不禁了,接着便是一阵轻笑出声。木小树的一言一行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出乎意料,从她口中说出这样露骨示爱的话,他当下竟也不觉得抵触。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的鼓声锣声此刻突然就跟着停了。清让脸色当下一变,面上再无轻松笑意,俨然变得极其冷峻严肃。

木小树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变故,下意识地就是抬头去看清让,见清让神情便猜到,应该是仪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接下来,应该就是要将两人投海了。

如此一想,心里瞬时有些发急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她便能解开清让手上的绳索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因为惊慌导致手上动作更加僵硬,只要在给她一点时间,她便可以做到了。

就在她心慌意乱之际,听到头顶传来对方像是下了莫大决心一般的、甚至声线中有一丝颤抖的两个字。

这下别说了手上不稳了,木小树就是全身都僵硬了,只因她千真万确地听到了那两个字,不是别的,而是……

“吻我。”

她莫不是临死之前出现了幻听?否则清让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就在她如遭雷劈僵硬在原地,脑子还在反复回想刚刚有无听错之时,清让又重复了一遍,言语之中还带了几分催促的语气。

“快些,没有时间了,我此刻还不能动!”

木小树本就惊惶无措被这一催促,脑子里也顾不上再想别的,就是飞快地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只听清让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呼出这口气,像是气得合上了眼,看他侧脸轮廓分明,像是此刻牙都咬紧了,接着就听他从牙缝再逼出三个字,“是嘴唇。”

木小树当然也知道眼下情况危急间不容发,绝不该犹豫耽误,但清让此刻要求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了。

她既不敢动又不敢不动,见清让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只好将脑子里所有念头一抛,也闭上了眼睛,看准他红润饱满的双唇,快得跟眨眼一样,闪电般在他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甚至在还感受到对方唇上的温度之前,便飞快地撤离了。

退回来之后木小树才有空去想,难道是临死之际他想风流一把,又苦于眼前只有自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木小树了然于胸,兀自点了点头,又低头接着去解他手上的绳结。

也好在她只是心里想想,要是将这番推测与清让确认,只怕清让要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曾看清让此刻心里有气也无处发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这就是这一刻,她终于一点一点扯出了那根活绳,加上清让似乎也在勉力挣扎,总之,两处力使到了一块,他手上的粗麻绳终于解开了。

清让手上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把大力搂过木小树,一边一只手按住她的脑后不让她再乱动,一边直朝木小树的红唇压了上去,同时咬破舌尖将一点鲜血送进她口中。

只听到“嗤啦”一声,也就是在千钧一发的一瞬,几乎是在清让拉过木小树之时同时发生的。

一把长条形的利器刺穿了红布,猛然深深刺进了竹笼之内。定睛一看,这利器便是先前握在披头散发的面带彩绘的巫师手里的那把。

木小树瞪大了眼睛,她还在被清让的举动吓得魂都离体,就听到背后传来破空一刺的响动。她双手在他胸前一撑,借力离开了清让的唇,回过头之时,才更是被吓了一跳。要是清让方才没有手快地拉她一把,这利器此刻便该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胸口。

没有时间给她再去惊讶眼前了,那利器抽回之时,下一秒竹笼便被摇摇晃晃地抬起,木小树茫然地睁大了眼,她似乎听到四周的欢喜的呐喊、兴奋地助威,夹杂在其中的,似乎还有另一个万分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