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可是,你说的那神殿,会收我这种毫无资质的普通人么?”
清让心想她倒是考虑得周全,一时之间啼笑皆非,“你先去试试,听说也收一些平庸之辈,以证神殿的教学水平。”
木小树了然地点了点头,将他的话牢记于心,丝毫不理话中的暗讽。只要心大,万事无忧!
两人这一路上,交谈今日暂离后各自发生的事,偶尔再你来我往说上几句闲话,拌上几句嘴,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已在夜色中走出了密林。
在踏出密林之际,清让脸上轻松的脸色也顷刻不见,瞬间变得凛若冰霜。
木小树已经知道越是遇到危险情急之境,他反而越是冰冷镇静,一见已经被他领着走出了密林,心知接下来便是径直要往村外的山洞而去了。
“既然已破除了幻境,你还在担心什么?”木小树见他俨乎其然的模样,想不明白地问道。
眼下他也从反噬中脱身,两人还特意一路步行过来,养精蓄锐未动半分灵力,照理说,不应这般戒备了才是。
“预感,不祥的预感。”清让微微蹙了眉,冷淡地回道。
木小树很大几率不会将这话放在心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直觉从来都是非常准的。
幻境被破,虞笙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八成他人就山洞内等着他们前去。虽说眼下他只受压制之力,面对不擅正面应战的对手而言,还是游刃有余。虽说理清了渔村诅咒之事的前后脉络,事到今晚一切便能终结了。
他又暗自觉得这个时间卡得未免太巧,他身上的压制之术一天过后便能解除,他去看那阵法之时,发现完成之时也恰好就在这一两天之内。偏偏“九灵锁魂之术”会在大限内的任意时间完成,如若不是这样,他大可待到明日压制解除后再去,更加万无一失。
这处巧合,令他再度想起先前脑子惊闪而过的操弄命运一事,他的眉间不由得蹙得更深了。
另外虞笙这个名字,总觉有一分耳熟却又想不起。事已至此,已经行到此处也无妨了,此番前去,见到真人一切便知。
“走吧。”
出了留幽森林之后,清让手一挥,之前一直在左右两侧的暖白光球随之变成无数的光点,后再逐渐消散在夜色中。
虽说出了密林不再有魔物之扰,但这一下了跟着失去了照明,木小树又不像他灵知卓越,虽还拽着他衣角,但脚步也不由地慢了下来。
这一慢,像是提醒了清让木小树只是区区普通人,只见他转过身,面上冰凉语气也同样冰凉地开口道:“你不应与我同去,在此处等我。”
并不是在征询木小树的意见,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木小树一听,虽然心急但也压着性子与他分析道:“不可,虽然我去了说不定会遇上危险,但尚且在你目光所及。眼下我也回不了村子,将我留在此处,万一被人捉拿,死都不知道死在哪,岂不是更加糟糕?”
她倒不是怕死,只是先有墨染之事在前,也怪不得她会做如此想。那句带她回蛇族她可是听到的,虽然墨染人身是个真真切切的妖冶美男子,但她只要一想到“幻木白梨”幻境中墨蛇真身暴乱狰狞的样子,就忍不住打冷颤。
清让此刻也想到了墨染,觉得她此言不假,便也不再说什么。无形中放慢了脚步迁就慢吞吞的木小树。
在能远远看到那间前后孤身的小木屋之时,木小树了然马上就要到了。心里顿时不免有些紧张,抬头看了前方的清让一眼,只看得到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散开的长发。见他脚步稳实没有半分迟疑,也不再顾东望西。
此刻两人已经经过了小木屋,清让带着她直直拐了个大弯,拐过之后直朝山体本身岩石而去。
即便已经提前知道,这只是设了障眼法,但眼见两人下一秒就要撞上坚硬粗糙的岩面,清让面容冰霜不动,木小树还是早早吓得闭了眼。
预想中的碰撞自是没有发生的,空有一阵虚若无物的空虚之感,畏畏然再睁眼,发现已经是身处岩石之后、山洞之内。
此刻此刻木小树突然想到,崂山道士中的王生穿墙而过的时候,莫不是也是这种既生怕又玄妙感觉?
进了洞内,清让便冷着一张脸驻足不动了。木小树不明所以,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悄悄打探了一眼,这一眼惊得差点喊出声来。
在前方十步之外,站在红色阵法之后的、端着冷笑看着他们的人,可不就是在以看病为由在村里卧藏八年之久,实则为了设咒取魂的虞笙!
“不早就猜到是我了吗?怎么还露出惊讶的表情?”青衣的医者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人来,也不再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没想到我谋划八年之久,最后关头竟被人看破。”
这前一句话是看着木小树探出来的半个脑袋说的,后面这句话却是对清让所说。
“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何事已至此还没有放弃。”清让也不想多费唇舌,在看到虞笙全然陌生的脸之时,心里的疑问更甚了,他定然不会记错,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么名字?
“放弃?”淡淡青衣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反问,似是不相信所听到的,他接着笑出声,“谁说我要放弃了?虽说到目前为止我也不知你究竟是何人,并且一开始确实小看了你,才放任你搅局搅到现在。”
“你认为,我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既然已经撕破表相,虞笙也无意再伪装,周身阴沉冰凉的气场从青衣里自内向外散发出来,一身淡色青衣加上半分邪气的神色,有一种反差强烈的又颓又惊人的奇异感。
这就是此下,木小树才终于知道为何他身上总散发出不协调的气场。一个无心阴沉之人伪饰慈爱怜悯,自然是只到表面不达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