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逐步分析

待他在原地仔仔细细感知灵力脉络的走向,顺着极淡的痕迹,果然一路找到屋后的一处人为的山洞。这山洞称不上隐蔽,也毫无要隐蔽的意思,只是在洞口略施了一个障眼法,令寻常人看不见而已。用于应付村里的普通劳作之人,是远远足够了。

他在洞口踌躇了几番,掂量着是否应该进去。

进,里面必定提前设好了埋伏,以他目前受到压制后的力量,也没有什么把握如数应对。不进,不看到那阵法,也不知里面究竟是何情况,“九灵锁魂之术”走到了最后哪一步,还剩下多少时间留给渔村的男孩。

想到即便自己不能全身而退,但想要将他困于此处,凭他对对方实力的推测,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无论如何,还是去亲自确认一下为好,心一定,于是一头扎进了山洞之内。

不料这一踏,脚才刚落地便踩进了弥天幻境。

只见周身一阵五彩斑斓的光斑漫起,再飞快地向四周蔓延,光斑所到之处,场景也随之变得万分绮丽,渐渐地,一座华美庄重的殿门的虚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清让此刻也不知是该喜该忧,对方设下的阻敌之法,无疑就是这幻术了,幻术所映自然是他记忆的一部分,以幻术困人,无非里以现实里所不能达成的美好憧憬,或是执念夙愿诱人徘徊。

所以接下来,他马上就在殿门口见到了记忆里那个粉糯稚嫩的小身影,也知那个小身影接下来要去作甚,便闭上了眼不再去看。

该喜的是幻术对他来说,是最为熟悉不过的,无论何种程度幻术,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以他目前的状态,若要破除幻术从幻境中脱身,就不得不动用双眼的力量了。

这才是他担心的,双瞳之力不比小打小闹的法术,一旦动用,受到的反噬之力恐怕即刻便能令他难以支撑得住。

他心有顾忌,也不敢全力施展,开始尝试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可以破除幻境。耗磨多时,在尝试了各种不至于令自己遭受失去行动力程度的反噬的方法,发现都是无功而返后。

只得在幻境之内叹了一口气,看来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心念微动,再睁开眼时瞳孔之内便一片金蓝华光灵动流转,已然是他催动了瞳术。

绝世瞳术之下,眼前的幻境顷刻间就瓦解碎裂成了五光十色的光斑,光斑四处扩散,再渐渐消散不见。

只是随着幻境碎裂,瞳术解掉的下一秒,反噬便自下而上如排山倒海之势,席卷了他每一寸血肉经脉。

清让不敢再有半分耽误,咬牙忍痛踉踉跄跄地往山洞深处走去,果然如他预料的一样,这里才是真正的设法之地。

他勉力倚在石壁上,看着地上红色的阵法一隐一现地闪着暗光,定睛确定了地面所写术式的进度,还剩至多不到两日,“九灵锁魂之术”便算是彻底完成了。

四肢传来清晰剧烈的疼痛,分秒都在提醒他必须马上离开了,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再看洞内别的,便竭力施展转移术离开了山洞。

本是想转移到木小树的居所,想在那里隐匿气息,好避人耳目调息撑过反噬期。谁知反噬之力如此霸道蛮横,他竟没能精准落身,而是到了目标地不远处的屋子里,一看周围摆设,像是到了厨房,但此刻他已无力再动,便只能暂时藏身于此。

再后来,便是在厨房截住了前来放碗筷的木小树。若是木小树先前不来,等他稍微能动了也是要去找她的,倒是她主动送上来,更省了不少麻烦。

清让一路上边走边讲,将自己在浅寐中惊起之后的事,悉数告诉了木小树,只省略了自己使用瞳术的细节。

木小树也一边跟着他一边听,听完之后木小树睁大眼,一时脚下竟忘了迈出下一步,她还扯清让的浅蓝大袖,因此清让也被扯得跟着一停。

他回头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村外的木屋、草药、山洞、能第一时间监视村里动态之人……

木小树心里有个初步的猜测,但不敢确定,她必须向清让证实,于是将她这边,自清让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从出门遇到张家人开始,到进厨房被他截住为止也一一告诉了他,倒是也跳过了虞笙脑子抽风问她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的部分。

听完之后,清让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只当知道了。

也不难理解,他匆匆从张家离去,对对方而言便是绝佳的机会。在他留下的方子上随意下个火咒,便能令村里人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是个心术不正的异能之辈,自此起了抵触排外之心。

至于他身上中的咒,清让没见到他人之前不敢笃定。但是按照他的猜想,对方大概是在自己手背下了真正的“命桎”用来混淆视听。

村里人自是不知“九灵锁魂之术”只会出现在中咒者的后颈,也不知“命桎”与“九灵锁魂之术”有八九分相像,就连仔细看过两种咒印的木小树也没发现,两者有细微的区别。如此看来,灵法之门的内外果然是云泥之别,也怪不得对方敢设此计用。

按对方计划,如果一切顺利进行的话,只要他令村里人坚信海神诅咒一说,并旁敲侧击地提点出献祭之法。接着便能动用全村之力为己用,甚至不需要出手露面,只要他找到尚且受压制、失去行动力的自己,令村里人将自己捕获并成功举行献祭。他的计划便是大功告成,“九灵锁魂之术”完成之时,他只需同时接着献祭的由头,便能明死假逃地从渔村之事里轻然抽身,反正此后也再也无需回到这里,还能顺便落下个好口碑好名头,引得村里人感激。

从头到尾皆是个完美无缝、将每一处细节利用得透彻的计划。

唯一的失败之处,唯有看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