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生死救火

紧张而快速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停下来的木小树,只觉自己双手颤得厉害,心脏更是狂跳不止。在这时,屋内其他几人也反应了过来,一边口中喊着打水扑火,一边乱得撞到一块又急忙散开。

木小树松了一口气,好在她先一步赶上了,接着这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淡色青衣的男子,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了。

等了好一会,直到木小树确信火光覆灭以后,她才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揭开虞笙手上,裹得跟着大号粽子一样的被褥。此时张家几人,也在慌乱之中,端了水盆拿了毛巾围拢过来。

几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木小树手头的动作上,木小树自己更是聚精会神,手上层层剥离的动作尤为轻柔。毕竟火光之下的皮肉免不了烧伤损烂的,更严重的,若是最里层的被褥已经与皮肤烧得粘连在一起,她手上的分毫用力都会令伤口疼痛万分。

木小树毫无分心、分外认真,自然没有注意到青衣男子的奇异神色。

那虞笙欲言又止,端着一股言说不清地神情,眼帘半落,低低注视着木小树认真谨慎的脸。从头到尾,丝毫不在意手上如何,更是一句喊痛之言都没有发出。仿佛那烧得只是不相干系的旁人的手,并不是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

薄被外层已经被卸得干净,只剩下最里的紧挨着皮肤的一层。感受到薄被之上尚且还散发着蒸腾的热度,木小树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随意动作。

“我也不知里面伤得如何,如果表面肌肤已经尽数烧坏,揭开被子大概会……会很疼。”木小树扯着嘴角,不大好意思地说道。

青衣男子听完似是淡淡笑了一声,见他将受伤的手左右转了转,似是明了烧伤大致,接着另一只手拿住了薄被,“我是医者,这点伤痛算不得什么。”

木小树眼见他就要一把将薄被全然掀起,脑中先行想象了伤口皮肉黏连血肉模糊的样子,哪里还敢多看,于是用力地闭上了眼。

直到身后几人接连松口气的声音传来,木小树才一只眼先试探性睁开了一条缝。见眼前并没有出现血肉绽开之景,才放心地全然睁开。

“多亏木姑娘反应及时,在下才免了一顿皮肉之苦。”青衣男子淡淡勾起唇角,将手送到木小树眼下,左右翻转了几番。

木小树睁大了眼睛,这才看清,男子的手大部分都微肿而红,却没怎么掉皮,只在手背处,损了一块铜币大小的表皮,直见浅粉透明的生肉。

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木小树跟着松了口气。她本以为会是这世界独有的咒法之火,好在这火焰来势汹汹看得吓人,也没什么特别的伤害力。

“虞医者,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说木小树,算是跟着清让见识过几番大法术。可这淳朴普通的张家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魂未定的三人,互相看了好几眼,才由张叔开口探道。

青衣男子作沉思状,看了手上伤痕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那纸上所写就是寻常的药方,但那纸张之中,似乎施加了燃火的咒术。”

此话一出,当下听的几人皆是大骇,无一不惊骇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出现了新的咒法,也不知是不是害人的咒。

“你且详说。”木小树更为激动,接着便是追问道,要知道这纸药方可是清让所留,他行踪不明不说,怎么还在这药方上下了咒?

虞笙先是淡淡瞥了木小树一眼,眼里似有不悦,又很快消失。

也不管众人心急如焚,他先是起身接过妇人手里的水盆,将水盆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将灼伤的手浸了进去。直至凉水中镇静得差不多了,才一边取回手,一边接过粗布擦干净了多余的水渍。

他的动作缓而细致,医者有条不紊的整洁利落的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

这时木小树心里那股违和感又冒了出来,无论是他气定神闲的言论举止,还是永远一丝不苟的面容神情,都过于完美无缺了,完美得竟像个精细的傀儡假人。

要说手上燃烧之际他是过于惊讶而忘了喊疼,那清洗伤口擦拭伤口,总该皱一下眉头吧!可他只是静静看着那火焰焚烧、静静地清理伤口,脸上依旧无懈可击,连一根毫毛都分明没有变化。

要说是居高自清自傲,但实力强大如清让,也经常与自己拌嘴置气,比起来,清让竟更有活人气息。一定要做个比较的话,虞笙的气场,倒与那个活不好活死也不死的变态兰玉有几分相像。

都像是在死亡与绝望之谷中开出的高岭之花,看似精美如厮,实则脚底一片潮湿黑暗。虞笙……你真的只是个安于置身世外的寻常游医吗?

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的虞笙,也不管在旁的几人眼中几乎喷涌而出的求知欲,悠然自若地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见他坐了一会,只是左右端详着受伤的右手,依旧不说话。

张家人或许还在勉力克制以免冒犯,木小树早已急得恨不得撬开他的嘴了,正准备再次出声催促。就看到虞笙手心朝下、微微握拳地将手一呈,将手背清清楚楚地呈到众人眼下。

屋子四人不解,但还是目光一同盯向了那只灼伤发红的手背。

令人万万意想不到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就在那块铜币大小的、已无皮肤覆着保护的浅粉生肉之下,赫然浮现几处血色红点,只一会,那红点就渐渐汇拢聚集成了线状,再接着,这不知名的线状物,像是活过来一般,活生生像是一条细小的幼虫在血肉之中疯狂游走。这像虫子一样的未知物,所经过之处更是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这血痕显形得极快,几个眨眼之间,一个诡秘的图案便在肌理之中逐渐浮现出来。

直至这图案完全勾勒成型,那些虫子同时也一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