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无话可说

他深深看着木小树清澈的双瞳,缓缓开口:“你可知,我手中方才所显,便是‘燃尽’真身,这世间见过的人,用手能数得出来,无一不是天下闻名之辈。”

“你可知,留幽森林魔兽妖灵众多,我携你凌空之路赶来,便是有几分忌惮林中未知。”

“你可知,我昏迷林中设下的结界非常人能破,胸口冰针也非你之能可除,你口中的小野也非你所能青睐。”

“你可知,那兰玉他……”话到此处戛然而停。

木小树早就立定坐好,在一旁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安静听着,听见对方突然闭嘴,不由皱眉疑惑,下意识问道:“兰玉怎么了?”

清让神色复杂,木小树听得认真不假,却对这些话没有任何反应,唯有提到那兰玉……莫不是……

凝了凝眸光,清让终是垂下了眸子道:“没什么。”

“别啊,说话说一半又不说了,你是成心要急死我吗?”木小树急得就要跳起来,也顾不上斟酌敬语用词,就急冲冲地脱口道。

“仅是如此?”所幸清让也没在意木小树的鲁莽言语,只是这个反问,令木小树更感莫名其妙了。

“不然呢?”木小树一脸懵态,不知其所云。

这下看到清让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打算了,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一时之间不吐不快,“你不说我便说了。”

“你说的第一,金莲便是‘燃尽’,我也是方才这一刻才知道的。之前虞笙告诉我,‘燃尽’是一朵通体黑色的枯萎莲花,我一直认为如此。”

“第二第三,密林中,就是你口中的留幽森林中的种种奇遇,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质疑的事情,如你所见,我作为一个普通凡人解释不了,我还想有人同我解释呢。”

“至于兰玉,你既都不愿意说,我便更没什么好说的。”

该说的都说了,木小树摆了摆手,将目光转回床上的孩童,不再看清让一眼,“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始至终唯有一愿,便是希望泽泽可以获救。”

“你真没有失过忆?”清让沉吟了片刻,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他相信木小树所言不假,但重重事迹非寻常人力可为。若木小树是与他一般有灵根的人,他早能想通了。

木小树说得都有些厌烦了,她此刻只想迅速结束这个话题,不与清让再多纠缠一秒,索性豁了出去,“我就直说了,我并非你们这片陆地上的人,来到这儿也并非我愿,我真正的故乡远不可及,Travel through time知道吗?Do you uand?”

这一开口,终是如愿以偿开口把清让震住了,只见清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得很是精彩。

木小树鲜有机会看清让的好戏,她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直到清让寒风里夹着刀子一样的眼光扫了过来,才生生憋住笑声。

“好了好了,别在意我的事了,你要是想听,有机会给你说上几天几夜都行,大哥,咱们能不能先救人。”

“你说谁想听?”只见刀子又唰唰唰飞来几片。

“我想听我想听,这总可以吧。”要是可以,木小树此刻真的很想堵上他的嘴,再把他的头按回床边专心诊断。当然想归想,做是不敢做的。

清让表面上撇嘴哼了一声,心里却认同了木小树的说法,也不再纠结眼前这事,重新将视线重新汇聚到了孩童身上。

“办法是有的,只要将‘九灵锁魂’术,引渡一半到我身上,便可确保你弟弟在找到下咒人之前气息不绝。”又看了几眼床上昏迷的孩童后,清让掸了掸衣袖上的褶皱,面无表情地开口到。

“大哥,你觉得吓人很有意思吗?”敢情之前你说得那么十万火急危在旦夕是在逗我玩?木小树此下真的想撬开清让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如何,你以为‘九灵锁魂’之术是谁人都敢往身上引的吗?如果今日不是我在这里,你便只能准备后事了,这和等死有什么区别?”话刚说出口,清让就有些后悔,言语中隐隐讯息差点暴露自己的身份,所幸听得人没心没肺,对外面的世界也一无所知。

“你这不是在这里嘛……”木小树头歪到一边,小声不满地嘟囔道。

也不知清让听没听到,总之没有回话了。接着,见他将孩童扶起,想让他保持坐着的姿态。只是男孩昏迷脱力已久,哪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木小树见状,眼疾手快向前扶住了男孩两肩,朝清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清让悠然自如地将右边衣袖卷起,露出一节白皙的手臂,随即左手并指抵在右手臂弯处,口中低语了几句咒法。细碎的金光从指间逸出,落在臂弯上,顺着白皙如玉细腻的一节手臂顺势往上爬,流过手腕,在右手掌心汇集。

没能停留多久,只见右手很快变换了几个奇异的手势,那金光一阵躁乱,再恢复平静时,已经汇聚在了两指之间。

木小树看得是目怔口呆,每一次看到的不同术法,都有各自的玄妙与精美,这是她从未见识过超乎常理之美。唯一要说有什么怪异的地方,那就是清让的手臂也太白嫩了些,似是比起女人之手还要细腻。之前没有对比还不觉得,但两者一对比,清让的脸较于手,就形成了一种仿佛头和身体是两个不同的人组成一般的怪异感。

在木小树胡思乱想之隙,清让已将右手并指,指尖逼近了那方血色三角符印。

那金光一触碰到男孩后颈,就像活过来一般纷纷跃入发灰的皮肤之下,不过分秒,便尽数没入光芒消失不见,再定睛一看,那猩红咒印竟慢慢蠕动了起来。既像幼虫脱茧时的奋力摆动,又像落入蛛网时颤抖着的垂死挣扎。

木小树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分毫的细枝末节,只见三角之内的细密咒文,似是率先按捺不住,张牙舞爪地脱离了三角符框的限制,竟活生生脱离了孩童身体,在现世化成了实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