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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电话里都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明稞听到那边有人喊他,闻屿笑着回了对方一声,随后安静下来,谁也没先说话,只有呼吸声提示着对方还在。
“闻屿。”明稞声音放软了些,不像刚才强硬,“我没地方去。”
“想拿捏我对吧。”闻屿压了下太阳穴:“我知道你跟寝室老师关系很好,你几点回去她都给你开门。”
郑凡的交际能力很厉害,这段时间打听到她的事全当课本内容一样跟他讲。
“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她直笑:“你们清北元旦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晚会什么的,你去看吗。”
“我们学校也有,你要是没事不然过来看看?我也去报名表演个节目。”
明稞不太参加这些事,但对清北的活动还是挺有兴趣。
“不参加。”闻屿没好气,总觉得自己被拿捏住了:“挂了。”
身后黑色跑车开远,明稞低头笑了下。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进入十二月到元旦前,明稞忙的不可开交,她跟着导师在清北校园里都没碰到过闻屿几次,碰到郑凡的次数都比他多。
跟闻屿之间也没什么进展,她太忙了,忙到没有多余的时间像沈月卿那样时时刻刻粘着他。
十二月末,她跟着导师再去清北的时候,看到校园里有对新人在拍婚纱照,明稞惊呼,导师看向她,笑说:“那是大四的学姐,今年毕业就结婚,跟系里说明了情况就在学校拍婚纱照,你要是能保研,应该不成问题。”
明稞笑了下,毕业就结婚,这得多喜欢对方才能做到。
后来她在清北的公众号上看到关于这位学姐的报道,讲了她跟男生的恋爱经历。
惹得一众羡慕。
她本来想把这篇文章单独发给闻屿,又觉得这样做目的性是不是太明显,所以她发了朋友圈。
除了零星几个人点赞,闻屿没有。
十二月最后一天傍晚,下了场小雪,零星下的雪把清北校园覆盖成冰雪天地,陈意缩着脖子回寝室看到明稞还在看书,就问她晚上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玩。
“不想去,外边太冷了。”明稞说:“晚上我还想回趟家,好久没回了。”
“行吧,反正闻屿晚上也说不来。”陈意笑着从帆布包里拿了两杯奶茶出来,递给明稞一杯:“你要回就早点回,太晚了不好走。”
“行。”明稞应了声,把奶茶戳开吸了一大口。
陈意看她是真没兴趣参加这种活动也就随便她。
明稞简单收拾了下,坐公交回家,明骆最近干的不错,她也有一个月没回去。
路过菜场的时候,她去买了点排骨打算回去炖,在楼下的时候,看到外边停了辆保时捷,这地方不常看到这车,她就多看了两眼。
明骆在家,明稞进来的时候看到有客人在,第一反应是觉得菜买少了,“我去再买点。”
那位客人比她反应更快,声音带着哭腔,隐忍又克制地喊了声“稞稞”,明稞僵在原地,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这么久没见,吴薇状态又回到了有钱时候的意气风发,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过去所有事情抛诸脑后,“稞稞,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明稞站着没动,明骆在一旁催她:“高兴傻了啊,你妈回来都不认识了。”
“吴女士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明稞眼神冷淡,“爸,你别告诉我她回来是想跟你和好的。”
明骆脸色一沉,但手却跟吴薇紧握在一起:“我们是有这个打算,你猜到了也就告诉你吧,我们确实是有复合的打算,你妈这几年过的也很不容易,她这次回来……”
话音未落,明稞嗤笑:“你忘了当初出事以后她是怎么对你的吗?你现在在她眼里算什么,谁知道她忽然回来是为了什么。”
明骆扬起手,下一秒,屋内发出闷长又响亮的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人。
而且打得还是自己女儿。
明骆眼睛都红了:“我不许你这么说你妈,我跟她从没办过离婚手续。”
“可她却离开你好多年了。”明稞看着她对面的两个人:“她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你怎么敢保证,以后不会再遇到难题。爸,清醒点吧。”
明稞说完,快步离开了这个房子。
早知道今晚她就不回来了。
明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母很恩爱,或者说,是明骆单方面的迷恋吴薇,迷恋到什么错误都能包容。
但她不行。
她做不到在吴薇爱了她十几年后忽然把她丢下。
不知不觉,她坐车到了闻屿家小区,这会进出人多,她跟着住户走进来,一直到闻屿家楼下才停,她没上去,就坐在长椅上,看着小区的人来来回回。
她觉得有点孤单,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她也这么做了。
她给闻屿打了通电话,他接通了,是气音。
“有事?”
“没有,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闻屿你跟我说会话行么,说什么都行。”明稞这么说。
闻屿睁开眼,他无措的看了几秒钟天花板,然后问她:“你怎么了。”
明稞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就是你记不记得有次我失眠,你给我讲了一晚上故事。”
“不记得。”某人毫不留情道,“这种事我为什么要记得。”
明稞心里更难过,她轻轻“哦”了声,说了句“不打扰你了”就挂了电话。
闻屿掀被下床,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去洗手间的几分钟,接了通林昭意的电话。
“你晚上真不来?你不来我也不打算来了。”
“不去了。”闻屿按下冲水键,对着镜子把乱糟糟的头发拿手指随意理了下:“你不去,那几个人应该也不去。”
“我管他们干嘛。”林昭意无所谓道,他最近没谈恋爱,也没搞暧昧,就跟和尚一样清心寡欲的:“你说搞那么多次恋爱多无聊啊,到最后还不是要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过个跟大家一样差不多的生活。”
“那你还想怎么样。”闻屿骂了他一句。
“就觉得挺没劲的,要是日子真过成那样,那我不就向这鬼日子投降了吗。”
以林昭意的家庭,大概率是不能按自己的喜好来选择结婚对象的。
这么想想,就没劲。
“其实你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我的真爱被我弄丢了。”林昭意忽然认真起来,他前几天整理东西翻到了毕业纪念册,看到了鹿漾给他写的情书,“你说怪不怪,我跟高中的人打听鹿漾,没人知道她现在在干嘛,你说她是不是人间蒸发了。”
闻屿挤出牙膏,面无表情的刷牙,漱口,“说完了就挂了吧,我还有事。”
跟傻子没道理可讲。
他现在才把鹿漾想起来,都没想起明稞,这姑娘心里不知道骂他骂了多少遍!
刚才电话里她声音不对,闻屿是个挺会装的人,没问,可过后却焦虑起来,也不知道去哪找她。
算了,大不了问陈意。
闻屿收拾好以后拎着包垃圾下楼扔了,他昨晚通宵刷题,天亮了才睡,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然后他想去找的那个人就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明稞穿的薄,她没想过会碰到闻屿,所以也没打扮,脸上就扑了层气垫,腮红都没擦,再加上她心情不好,又被扇了一巴掌,脸色别提多难看。
当闻屿站在她跟前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把帽子戴起来,然后低下头装没看见。
闻屿被她这一系列操作给逗笑,拽住她的帽子往后扯,“干嘛呢你,蹲我呢。”
“没有。”她嗓音是刚哭过得,她觉得闻屿一个直男肯定听不出来。
他就这么扯着她的帽子去把垃圾扔完,然后又带她去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挑了两个死贵的冰激凌让她买单。
明稞看看他,咬唇,“我没说要吃…”
“我要吃。”闻屿笑了下,“你不是在追我?买个冰激凌都舍不得?还说什么最喜欢我,你明明最喜欢钱…”
明稞头皮都麻了,飞快的拿手机出来扫码。
外边天冷,他俩坐在还算温暖的小超市里把冰激凌消灭了大半,然后她听到闻屿问她,“你刚在哭什么,因为我不给你开门还是我没答应跟你好?”
明稞没反应过来,长长的“啊——”了声,然后闻屿把身体转过来,仔仔细细看她的脸,皱紧眉头:“你脸怎么了。被谁打的。”
“我爸。”明稞吸吸鼻子,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她把头往闻屿肩膀上靠,边靠边说,“他就是个恋爱脑,那个女人都不要他了,他还巴巴的上赶着,你看吧,他铁定要吃亏在女人身上。”
“都多大岁数了,怎么一见到她就上赶着。”
“真喜欢一个人不就这样么。”会原谅她的一切过错,好的坏的,都比不上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感觉强烈,看到她,再苦也是甜的。
明稞偏着头,目光沉溺在他身上:“那你呢,你以前也是真喜欢我的么。”
这个问题明稞没得到回答。
外边的世界铺了一层的白色,闻屿看着外边,好半晌才开口:“我是真的喜欢过你,但伤心也是真的,我玩不过你,就不陪你玩了。”
闻屿替她买了把伞放在手边,然后什么都没再多说就走了。
我没法承受你再一次离开我,我宁愿你从来没回来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