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聿以前觉得女人是很麻烦的生物,情绪收不住,动不动就要发脾气,连他的母亲都偶尔不能幸免,但和舒檀重逢半日,一阵不自知的情绪在他心底缓缓蔓延。
面对外人那样落落大方,端庄稳重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却软了性子。
屋内的温度渐渐上来,宋时聿扫了眼她掩在拖鞋下的白皙皮肤。
哭成这样,还说要出去吃饭...
“今天太累了,你在家里休息。”他语气微顿,“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
舒檀一边抬眼望他,一边小声说:“想吃甜的...”
那张小脸白皙清透,眼眶微红,抬头看过来时,显得可怜兮兮的。
宋时聿扬了扬嘴角,一口答应,“还有什么,”他对女孩想吃的东西不太了解,勉强想出来一样,“奶茶?”
舒檀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心里一暖,弯了弯眼睛。
宋时聿指尖微动。
搁在一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
舒檀看过去,宋时聿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接起电话。
对面是沈延淮。
他言简意赅:“出事了,你抽时间来一趟。”
宋时聿眉心微皱,“什么事?”
沈延淮:“黎漾在浮砚把孟忱打了。”
宋时聿:“?”
他并不担心发小,垂眸看了眼正抬起小脸关心看过来的舒檀,嗓音淡淡:“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延淮:“外面围了一圈狗仔,她经纪人拉不住她,你好好想想,不要这颗摇钱树了?”
宋时聿:“......”
见他表情微淡,舒檀的睫毛小幅度颤了颤,立刻说:“有事的话,你先去忙吧。”
她笑了笑:“我在家里等你。”
她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腿侧,纤细白皙的小腿在床沿微微晃荡,看起来乖乖巧巧。
宋时聿喉咙微紧,“嗯”了一声。
他挂掉电话,又看了她片刻,声音有些哑,“还有什么要带回来的?”
舒檀不想一直麻烦他,摇头,“没有了。”
宋时聿指尖微动,终于没忍住,在她发顶揉了揉。
“一会宋俭把晚餐送过来,我先走了。”
这个动作太亲昵,舒檀面色微红,轻轻应了一声,“你...注意安全。”
宋时聿眼里浮现出一丝笑。
“嗯,我走了。”
浮砚是京城著名的私人会所,由早几十年的他国领事馆改建而成,日常接待京圈的达官贵人们。
这里私密性极高,宋时聿和孟忱等发小聚会十次有九次来这里。
黎漾是宋氏旗下天映传媒近两年力捧的女星,她长得美,也肯吃苦,在天映呆了六年,突然不想呆了,公然和公司叫板要提前解约。
她当年一签签了二十年,到如今,一半的时间都没到,天映的老总不是傻子,不可能放任这颗摇钱树跑了,就算她真的要跑,也要赔偿天价违约金。
这种小事本不会惊扰到宋时聿,但事情就是那么巧合,黎漾为了解约无所不用其极,不仅和公司在微博上大吵,她知道天映背后是宋氏,慢慢打起了宋氏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裁宋时聿的主意。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反而宋时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被黎漾发现了行踪,最接近的一次,她追到了浮砚大门口。
浮砚等闲难进,堂堂女明星像个跟踪狂似的在门口等了大半晚上,终于等到宋时聿几人出来。
当时沈延淮正与宋时聿并排走出大门,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他过去在军队呆了几年,离宋时聿也最近,第一时间挡在了宋时聿身前。
沈延淮一头板寸,身材高大,从军队带回来的兵痞子味儿十足。
他往那一站,黎漾正个人都被他笼罩在影子下。
她被吓得后退,但不死心,隔着沈延淮向宋时聿哭诉天映背后的肮脏运作。
直到沈延淮从宋时聿身前走开——
疏疏月光下,男人身形修长,矜重沉稳。
他的面色疏冷而淡漠,停留在原地半分钟,连眼皮都没掀。
黎漾猛地看见他的真实模样,狠狠一怔,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突然说不出口。
沈延淮站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他和宋时聿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兄弟这张脸有多招人,更别说现在很多小姑娘都喜欢沉稳挂的男人,几乎没一个女人对上宋时聿会反应平平。
黎漾的魂瞬间被勾住,她在原地怔了半响,抿抿唇,一言不发地走了。
宋时聿站在车边,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上车后,沈延淮问他,觉得后面会是什么走向。
宋时聿轻嗤,说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种事情闹到他面前,本应该是天映老总的责任,宋时聿那天心情不错,懒得计较,却被手下人误会了意思。
黎漾回去后就改变了主意,提出不解约可以,只要帮她制造和宋时聿相交的机会。
宋氏旗下最大的传媒公司不是天映,而是与宋氏直属子公司森海控股一脉相承的天澄娱乐。
两家老总任职前在业内各有名气,也是出了名的对头,天映老总想向宋氏掌权者证明自己比天澄老总更有能力,这两年堪称殚精竭虑,捧出大量明星,去年的影后影帝都出自天映。
天映在之前只是一个刚被宋氏旗下子公司收购的小公司,能发展成这样,和老总的努力脱不开干系。
但天映老总想要的不止是一个小小的传媒公司的位置,他想往上升,离宋氏总公司权利圈越近越好。
黎漾的莽撞正好给他提供了机会,再加上发现宋时聿根本没计较,他下意识以为黎漾这是入了宋总的眼,开始找各种关系把人往上面送。
没想到再次误打误撞,黎漾没入宋时聿的眼,入了当晚和宋时聿一起打牌的孟忱的眼。
车窗外接近黑夜,路灯早已亮起,散发着淡黄朦胧的影子。道上车流如织,宋时聿坐在车内,按了按额角。
麻烦。
黑色宾利在会馆门口稳稳停下,司机下车,绕过来帮他拉开车门。
夜晚潮湿风冷,原本僻静的周围有一圈人影,伴随着隐约摄像的闪光。
宋时聿下车,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修长笔直,大衣勾勒出挺阔肩背,五官清晰疏朗,线条利落。
他没往旁边扫一眼,大门处的门童早就认出他的车,上前恭敬迎接。
一进门,沈延淮从拐弯处出现。
他眉梢一挑:“陪正宫的人来了啊。”
宋时聿撇他一眼,“孟忱呢。”
沈延淮笑:“被打的是他,你觉得呢。”
宋时聿稍稍抬眼。
黎漾跟着孟忱才一个月不到,这就敢动手打人了?
孟忱看着好说话,脾气可不算好。
宋时聿不置可否,“带路。”
今天孟忱做局,开的是浮砚里最大的包厢。
大门敞开,中间五光十色的灯影晃荡着,左边的公子哥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正襟危坐,右边红丝绒沙发上,黎漾正低着头擦眼泪,阵阵啜泣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