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2

岑宁平时虎,但好歹是女孩,总归是吃亏的。

季言之一直没舍得动她是一回事,但并不妨碍他有想法,岑宁有意地这一撩拨,他是彻底放开了手脚的弄她,一回完了岑宁就喊“不来了。”

季言之可不依,岑宁舒适劲儿过了就觉得疼,耍赖撒泼,也不管是自己先点的火,气得直哭,季言之给她气乐了,一边拍着背哄她,身下还黏黏腻腻的纠缠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里挺。

岑宁的啜泣声渐渐就变了味道,季言之对她甜的发腻的声音喜欢得不得了,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的爽,少年人一身无处发泄的精力都撒在了她身上。

……

岑宁拉着他的衣摆晃了晃,季言之回过神,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眼神发暗。

此时才觉得自己自控力没有自己想像中强,蹬着椅子默默离她远了些。

岑宁问:“你要不要去呀?”

季言之:“周末?”

岑宁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是呀是呀,我看过你的课表,你这周末没课。”

季言之心说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高冷的“嗯”了一声,就算是应下了一起去林珊婚礼。

……

到了周六,同样收到邀请的姜恨竹问岑宁要不要一起,岑宁得意极了,跟她炫耀:“季言之说要和我一起去!”

姜恨竹稀奇地一声哟,“你俩好了?够可以的啊,闷声干大事。”

岑宁一噎,“其实还没有,就是不知道他哪儿不对,对我的态度突然就好了。”

姜恨竹:“……”

“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吗?”

岑宁就把那天逛商场遇上余文轩以及后来又遇上季言之的事说了。

姜恨竹啧啧两声,“季言之是被余学长刺激到了有危机感了吧。”

她给岑宁出招儿,“不然咱们在找两个刺激刺激他吧,说不定明天你俩就又能滚一块儿了。”

岑宁连连拒绝,“算了吧,我可不敢,就算好了,季言之肯定也要跟我秋后算账的。”他那点心眼,可不敢作,不然到头来还是她自己吃亏。

姜恨竹骂了两句没出息,又故意酸了她两句才挂电话。

周日大早,岑宁起来这倒腾倒腾,那儿收拾收拾,等下楼才知道季言之昨天根本没回来。

季言之这段时间都是早出晚归的,岑宁昨天还没等他到家就睡着了,以为他跟前几天一样回来得晚。

结果明柳说他没回来,岑宁傻眼了。

心里酸酸涩涩的,先就骂了他两句王八蛋,大骗子,鸽子精。

明柳看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打趣几句:“宁宁今天有约会啊?”

岑宁先还兴致勃勃的,此时就和霜打过的小白菜一样,蔫蔫的,“没,高中同学结婚,去参加婚礼。”

明柳就呀了一声,“你的高中同学不也是言之的高中同学吗,他不去?”

岑宁更委屈,脸都快埋进碗里去了,闷声答:“不知道,可能没时间吧。”

明柳忍不住就念叨了两句,“你们两个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高中同学也结婚了,你们俩怎么连点消息都还没有呢,这样下去啊,说不定明年你们高中同学就该有孩子了。”

“宁宁啊,有合适的男性朋友吗,可以试着接触了,回头我也要说说你哥。”

岑宁动动嘴唇,很想直接问她:“阿姨,把我和季言之凑一起不就两个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但是时机不对,她和季言之的内部问题还没解决呢,没敢说出口。

“诶?宁宁,怎么不吃,发什么呆呢?”

明柳看她的注意力整个都在面前的那碗粥上,搅过去搅过来,就是没往嘴里送一口,才觉得不太对劲。

岑宁摇摇头,胡乱塞了两口,“没事,想工作上的事呢。”

明柳又嘀咕让她压力别太大了。

二人正吃着饭,季言之突然回来了。

还穿着昨天那身,风尘仆仆的,像是一夜都没休息。

明柳都惊了,她这儿子,打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个注意自己形象的,别家小孩还在流着鼻涕泡满身是泥的跑时,他就要让大人给他穿得整整齐齐的,又爱干净。

“哎呀你怎么这幅样子回来了,昨天干什么去了,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季言之几步进门,声音里都带着疲倦,“嗯,有点急事处理,我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没说忙什么,明柳也没问,有点心疼他:“肯定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先吃点东西再上去吧,然后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季言之一抬头就看见岑宁趴在椅背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季言之下意识就说:“不了,还要赶去高中同学婚礼,你们吃吧,我上去收拾收拾就出发。”

明柳跟在后面哎了两声,“忙什么,你先睡会儿赶中午过去不行吗?”

岑宁心里涨涨的,又是喜悦又是心疼,也开口劝道,“不急的,你先睡会儿吧。”

季言之一面上楼,一面坚持,“车上睡一样的,你来开车。我怕晚了堵车。”

岑宁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随他去。

季言之半小时后下楼来,清清爽爽,看不出他昨夜是一夜未睡。

岑宁已经吃好早饭,正在外面逗明柳养的猫。

他站在楼梯口喊她:“岑宁,走了。”

岑宁连忙放下猫,拍拍裙子就跑:“来了。”

走近了才看到季言之眼圈底下有些发青,突然后悔:“不如你别去了吧,反正交情也不深,我帮你随个份子钱就行了。”

季言之没有多言,拿起一边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吧,我说了和你一起去。”

岑宁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大概还是开心居多的。

连忙跟上他,拖过他的外套自己拿着,狗腿得很,“我来拿我来拿,我来开车,你上车就睡觉吧,也能睡好一会儿。”

季言之只是稍微觉得有些疲惫,精神还挺匆足,嗯了一声。

从季家出发,到婚礼会场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岑宁求稳,开得就慢些,开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才到。

离中午的时间尚早呢,季言之靠着副驾驶睡着了,岑宁没喊他,熄油门让他接着睡,她就拿着手机和姜恨竹联系。

姜恨竹还得半小时才到,岑宁看了一会手机,还是觉得无所事事,干脆就侧着脸打量季言之。

季言之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事了,眉头轻轻拧着,岑宁以前现在都看不得他拧眉的样子,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拿手去抚他的眉心。

季言之这几年睡觉越发的警觉,岑宁刚靠近还没碰上,他就醒了,刚醒过来,眼神不见半分迷离,反而如鹰般犀利,看得岑宁一愣。

见是她季言之才收敛了摄人的气势,问:“到了?”

“嗯,刚到。”

季言之往酒店门口看,婚车还没到,新人估计还在路上,有其他家属在接待客人。

“下去还是先等姜恨竹?”

“等小竹吧,她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到。”

季言之没反驳,靠着椅背又闭上了眼睛。

“你昨天忙什么去了,是市局的事吗?”

岑宁对他的课表安排比对自己的会议安排记得还清楚,知道他昨天没课,而且学校的事不应该忙一个通宵才对,这样一来,只有市局明季那边的事绊住脚了。

季言之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直接承认。

话问到这儿,岑宁就不好意思接着继续问下去,刑警大队的事肯定就要涉及案子,肯定就是不能说的。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去了。”

岑宁说起这个心情还忍不住一低。

季言之喉咙滚动,在岑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出声,“我答应过你的,什么时候失约过。”

岑宁心里一咯噔,泛起些甜蜜,随之就表现在脸上,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如果不是季言之又接了一句:“倒是你,岑宁,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岑宁可能会问季言之,他们俩现在是不是已经算是和好了。

季言之闭目养神,压着嗓子,说话带鼻音,“你决定好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岑宁被逼着,不得不直视这个问题,心里一团乱,“过,过两天吧……”

总不能现在说,几句话也说不清楚。

季言之抬起眼皮看她,语气挺随意,但是说的话却是在给她下最后的期限,“那就最后两天,岑宁,如果两天后你还是不肯说,我不知道我还等不等得下去。”

“嗯。”

姜恨竹到的时候,岑宁和季言之之间的气氛就怪怪的。

分明半小时前都还挺高兴呢,现在又跟个鹌鹑一样,耷拉着脑袋。

姜恨竹拉着岑宁落后季言之,悄悄问:“你们又怎么了,吵架啦?”

岑宁甩头,“没有。”

“那怎么回事。”

“说不清楚。”

姜恨竹恨铁不成钢,戳她脑袋,“你有什么用,什么都说不清楚,你们现在到底什么状况,又没和好,你和他提过和好的事吗?”

“提了……”

岑宁脚步一顿,不对,她其实好像没有明说过……

“没提。”

姜恨竹:“……”

“我真想看看你脑子是不是被僵尸吃了。”

岑宁呲呲牙,牙尖嘴利的顶了一句:“被你吃了。”

姜恨竹拧一把她腰间的软肉泄恨,“我看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岑宁躲开,反击到:“你还是想想温乾怎么办吧。”

温乾追姜恨竹现在也算是完全摊开了,火力全开的在追,算下来暗恋的时期,也追了有好几年了。

提起他,姜恨竹脸色就有些讪讪的,说了句:“说实话,我现在挺烦他的。”

岑宁大概也知道,温乾不是姜恨竹喜欢的那款,且两人认识多少年了,要喜欢早喜欢上了,不会到现在还没个说法。

“那你总要和人家说清楚的。”

“一天要说八百遍才算说清楚吗?他提一次我就要和他强调一次,我和他不可能,就算是明天地球就爆炸了,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我就根本不喜欢他那样的。他死倔我能有什么办法?”

姜恨竹之前在国外还好,两人有时差呢,随便找点借口就搪塞过去了,也不常联系。

结果倒好,她一回国,温乾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小区,公司,哪哪儿都有他。

反正,就是烦。

岑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劝姜恨竹,“不接受他,你也该考虑别的人了,你都多大了,还没谈过一次恋爱。”

姜恨竹挥挥手,“你急什么,等过段时间,姐姐就给你找个亮瞎你狗眼的姐夫回来。”

岑宁惊呼,“有情况啊?!”

姜恨竹神秘兮兮的卖了回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酒店门口接待宾客的除了两方新人的家属,还有男方高中时期的好朋友。

岑宁他们一到,就认出他们来。

对于季言之大家都是印象深刻,毕竟他那时候就是优秀耀眼的,全校师生也没几个不认识他的。

那人迎上来,热情非常:“季学神!哎呀,山子的婚礼能请到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现在发展得不错吧?”

说着就给季言之递了烟。

季言之谢绝,又客气地说了两句。

“还是不抽烟呐?”他看向季言之后头半步处的岑宁,打趣道:“岑宁,你这是什么运气,季学神这么优秀的男人早早的就被你套牢了。怎么样,两位的好事也近了吧,记得请我们这些高中同学喝杯喜酒啊,我们也算是你们的见证人啊。”

岑宁和季言之是高考前夕才分的手,谁都没往外说,除了姜恨竹和温乾,没人知道他俩分过手。

岑宁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去看季言之的反应。

他微笑着,看着比平常稍微近人情些,摸出两个包好的红包递出去,“会请大家的,这是我和岑宁的份子钱。”

岑宁瞳孔一缩,瞪着那两个红包,怎么连她的那份也准备好了?

姜恨竹捅了捅她的手臂,朝季言之呶呶嘴。

代表新郎招待他们这些高中同学的那人也促狭的笑了笑。

岑宁伸进手提包摸了摸自己准备好的那两个红包,忍不住也笑。

姜恨竹也递上红包,之后那人领他们去和新人父母说了两句后就往酒店大堂里带。

“没和好?你俩赶紧把证领了吧,免得这种同学婚礼以后还要出双份份子钱。”姜恨竹又拉着岑宁落后季言之一段距离,凑在跟前笑她。

岑宁挥开她,“哎呀,你别闹,他在呢,别让他听见了!”

姜恨竹捏住她的脸扯了扯,“你就装吧,我知道你心里偷着乐呢。”

岑宁朝她做个鬼脸,“我没偷着乐,我明着乐呢。”

姜恨竹酸溜溜地哼了声,小声嘀咕:“迟早有一天,我也要秀你们一脸。”

……

婚礼中午十二点正式开始。

前面的仪式就进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等到正式开餐众人真的是已经饥肠辘辘了。

新人把高中同学都安排在了挨着的几桌,到时候敬酒也方便。

季言之作为高中时期的风云人物,自然是备受关注,时不时有人上来打个招呼。

他都不甚热络的回应。

岑宁坐在他旁边,也收获了不少目光和问候,一个接一个的,总少不了调笑几句说她和季言之结婚记得请喝喜酒的事情。

新人过来敬酒的时候,姜恨竹和岑宁耳语,“我都记不清他俩长什么样了,现在看见林珊勉强想起来点以前的样子,那个新郎以前真的是我们同班同学吗?”

岑宁瞪她一眼,“不然还能有假啊?”

姜恨竹讪笑着摸摸鼻子,和一对新人碰杯。

吴远山原来就挺开朗的一个人,这时候见到季言之才知道他来参加婚礼了,也是挺惊喜的,“哎呀,你们这一桌都是稀客,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啊,来来来,今天你们一定要多喝点。”说完绕到季言之身后,要和他单独喝一杯,“季学霸和岑宁你们俩还在一起吧?摆酒了吗,没摆酒以后记得请我和珊珊喝酒啊!”

吴远山估计有点上头,还拉着新娘子过来,“珊珊你过来沾沾季学霸的气质,让咱们孩子以后也和他一样读书顶顶厉害。”

林珊不好意思,和岑宁喝了一杯,两人都喝的果汁。

岑宁说了两句恭喜的话,“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啊。”

林珊看一眼季言之,客气地回她:“也祝你们长长久久。”

岑宁心虚的摸后颈,心说又不是他们俩结婚,怎么今天大家都扯她和季言之呢……

新人敬完一轮酒,又回到高中同学这片和他们拼酒。

季言之对烟酒都很克制,喝得少,只是偶尔实在不好推才喝。

坐在姜恨竹旁边的温乾,开始还挺兴高采烈的,后来不知道姜恨竹和他说了什么,蔫耷耷的,前半程不停吃菜,新人过来敬完酒就不停喝酒。

等新郎第二次过来,他就彻底被点燃了斗志,把高中同学的几桌都喝遍了。

岑宁瞧他那架势,怕他把自己给喝进医院,好奇问姜恨竹:“他咋了,怎么跟个神经病一样?”

“不知道。”姜恨竹都没看温乾一眼,自己吃自己的菜。

岑宁有点怀疑,“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我还能说什么,我说我不会接受他呗。”不过比平时语气更重一点,话说得更绝一点而已。

岑宁再看温乾的行为就能理解了,这是失恋了,借酒消愁呢。

一顿喜宴,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宾主尽欢,欢欢喜喜的来欢欢喜喜的回,只有温乾这人欢欢喜喜的来,哭哭啼啼的走。

没人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他本来酒量就好,高中同学的几桌他都喝趴下不少人,散席时他已经站不住了。

吴远山是主人,还有后续的一系列事情要处理,没办法,只能拜托季言之把温乾送回去。

温乾喝醉了还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还没到停车场,一边走一边哭,“小竹为什么不接受我,我这么喜欢她?”

岑宁和姜恨竹就跟在后头,听得清清楚楚。

姜恨竹就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儿有为什么。”

温乾凭着本能回话,就这么聊上了:“她真的不喜欢我,我等了她好多年了,我真的喜欢她,我就是看着不靠谱,其实我也算是少年精英了。”

“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精不精英,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才回国多久啊,又不认识别的人,能喜欢谁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

“哦……”

说完又开始重复“小竹不喜欢我,小竹拒绝我了,这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拒绝我了。”

其实真挺可怜的。

岑宁唉声叹气,看看姜恨竹,又看看温乾这个被伤透心的少男。

这以后可咋接着处啊,一个圈子里玩,难免会碰见的。

林珊和吴远山两家家庭条件都还不错,举办婚礼的这个酒店是苏市数一数二的酒店。

到停车场取车,岑宁,季言之还有温乾一车离开,岑宁喝的果汁,能开车,姜恨竹自己开车来的,她喝了点酒,需要喊代驾。

季言之把温乾这个醉成一滩泥的人扔到后座,自己钻进了副驾驶。

岑宁准备等姜恨竹叫到代驾再走。

两人正说话,一排停车位的车上下来俩人。

岑宁还没反应过来呢,姜恨竹就往那边跑了,岑宁没看见男人的脸,只听见姜恨竹喊了声:“章时!”

他应声回头,岑宁看清楚,真是老熟人了。

章时眼神一抬,看见岑宁,略微一颔首,目光扫过她身后的车。

季言之也在此时摇下车窗,定定地看着章时,目光相撞,属于两个男人间的无声的战火。

姜恨竹并未察觉章时的小动作,只有偶遇他的惊喜,“你怎么在这儿啊?”

章时说话很冷,“吃饭,你有事?”

“我也在这儿吃饭,不过我们刚吃完,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我等你吃完一起走啊!”

姜恨竹的目的很明显,想和他相处相处。

“不了,我有事情要谈,并且我和姜小姐也并不顺路,你可以叫个代驾。”章时的意思也很直接,并不想和姜恨竹过多接触。

姜恨竹并不受打击,“也对,你谈事情估计要谈很久,肯定也要喝酒,那不如我留下来给你代驾好了,我喝得少,等你谈完我肯定也不算酒驾了。”

“我有司机。”

章时一个字都不想多说,领着同行的人往酒店大门走。

姜恨竹在他背后朝他挥手,“我没司机,那麻烦你送我一下呗。”

这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要蹭车一会要主动请缨做人家司机,岑宁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认识姜恨竹多少年了,身后追求者从来不少,她从来没正眼看过那些人,怎么现在好像在倒追章时呢?

岑宁身后的季言之撑着车窗,幽幽说:“你们两个追人的路数还真是一致,也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

都是走死皮赖脸的路线。

岑宁脸一热,仿佛确实有几分自己追季言之时候的影子。

她有点恼,干脆不接话,看章时已经进了酒店才去叫姜恨竹,“你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认识他的啊?”

“啊?就稀里糊涂的就认识了呗……你也认识啊?”

岑宁点点头,心情有点沉重,别人不知道章时是什么人,她却知道一些。

随身带着枪的……

总归肯定是不好惹的。

她怕姜恨竹惹上麻烦,只能委婉的劝:“你喜欢他吧,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做生意的啊,具体什么生意不太清楚,我也不好意思问,不过看样子做得挺大的。我又不图他这些,我自己也不差钱,我就是喜欢他。”姜恨竹和岑宁说了些自己知道的事。

岑宁摇头,“你说的姐夫人选不会就是他吧?”

“对啊,怎么样,是不是很优质啊?”

岑宁被她噎住,表面看,章时确实很优质,但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如果不是正经的商人,姜恨竹和他在一起也太危险了。

“你很喜欢他?”

“大概吧,反正我现在是觉得越了解越喜欢。”

姜恨竹说得很真诚,岑宁丝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想不明白这俩人怎么会到凑一起去。

岑宁看姜恨竹那一脸陷入爱情,仿佛章时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一样的表情,再多劝她远离章时的话都有点无从说起了。

不等她思索出到底该怎么开口,姜恨竹把她往车里推,“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等他饭局结束,和他一块走。”

“你……”

“别你啊我的,赶紧走啊,追到了再正式介绍给你们。”

岑宁一上车,季言之也不问其他,“先把温乾送回去。”

岑宁转头看到睡成猪的温乾,再想想刚才的章时……

真是……造孽啊。

车开了一半,岑宁总觉得不踏实。

季言之看她几次刹车都差点过线,问:“担心姜恨竹?”

岑宁点头承认,“是,我觉得那个章时有问题。”

季言之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直觉,“哦?”

岑宁回忆到,“你还记得他吧,上回在星锐,我走错包间,是他给解的围。”

季言之当然记得,同样是男人,他还知道章时对岑宁没安好心。

“你倒是记得清楚。”

岑宁没发觉他是醋了,又说:“其实那次不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在深市,我调回来之前不久,我也见过一次。”

季言之眼睛一眯,示意她接着说。

“他……出了点事,向我求救,我本来不想管闲事,但是他拿……枪,威胁我。”

岑宁点到即止,季言之也明白了。

他突然笑出声来,岑宁一脸的莫名其妙。瞥他一眼,你什么毛病啊?这事儿很好笑吗?

季言之敛了笑,嘴角止不住上扬,才说:“章时明面是个商人,但是在道上混得不错,他带枪不稀罕。他本人是个挺有原则的人,至少苏市他名下的几家酒吧从来不会流通些不干净的东西。”

季言之对章时的评价很中肯。

再说他之前为什么笑呢,是因为他觉得岑宁一本正经,小心翼翼地和他说章时有枪的样子有点搞笑,其实不难听出岑宁有点怕章时,毕竟她这一二十年都是乖巧守法的好公民,枪这种东西对于她而言就是天大的事了。

季言之又知道章时对岑宁也许有那么点意思,结果岑宁根本不知道,反而还怕他得很,他想着就觉得乐。

岑宁提着的心放下一半,章时是个有原则的人,那应该不至于因为姜恨竹喜欢他就把姜恨竹怎么样,另一半的担心则是因为章时混黑。

要是真和姜恨竹在一起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第一次遇见他时候的那种情况呢?

季言之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没有出声安慰,没说的是:姜恨竹能不能追到章时还一说,据他所知,章时身边从来不留女人。

……

婚礼这天后,岑宁心里就放了事儿,一直惦记着姜恨竹和章时。

到两天后季言之问她要解释的时候,她还有点蒙。

季言之敲着桌板,直把岑宁心里搞得七上八下,揪着裙子不安的看他。

“还没想好?还是不愿意说?”

岑宁懵逼.jpg

季言之给她提醒,“为什么分手?”

岑宁一脸遭雷劈的样子,她能说她这两天都去想姜恨竹所以忘了编故事吗?

季言之一默,似乎已经看穿她,“没编好还是忘了编?”

岑宁一个不小心,说秃噜嘴:“忘了编……”

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呸一声,扇自己嘴巴子,“我什么都没说。”

季言之低头,摸烟。

别人递烟的时候不想抽接都懒得接,这点烟瘾全犯在她身上了。

“你真行啊,岑宁,既然你还是不想说,那就算了,你守着你那点小秘密过吧。”

季言之挂着笑,是纯粹的皮笑肉不笑。

阴深深的,骨头缝里都渗着凉意。

岑宁慌了,看他站起来以为他这就要走,连忙抓住他手臂,怂巴巴地望着他:“你别急……总要让我理理从哪儿说起吧……”

季言之又坐回去,“嚓啦”一下点燃打火机,点烟。

岑宁这人就这样,平时看着大大咧咧,跟个小太阳一样,一遇事你要是不逼她,她能藏到死。

季言之把她摸得透透的,一言不发,一半是真的生气一半是装严肃。

岑宁垂着头,又怂又可怜的样子,“高三那年,我外婆突发脑溢血进医院这你知道,后来她偏瘫,程家的人都是一群没良心的,我不敢指望他们全心全意的照顾外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留在国内读大学……”

这些事都是季言之知道的,他问:“我当时是不是同意了让你留在国内,我也说我可以陪你一起留在国内?”

岑宁背也弯下去,低声应:“是。”

“所以,为什么还是坚持分手?”

“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那么好的offer,这对你不公平。”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也确实是分手理由之一。

季言之又问:“我们可以异国恋,我可以每年放假回来看你,或者你有假期过去看我。”

岑宁没有否认这种说法。

季言之:“岑宁,还有其他理由。”

岑宁已经快缩成一团,抿着嘴,不接话。

季言之就耐心等着,六年都等过了,这点时间他完全等得起。

岑宁正在组织语言,手边的手机不停震动。

头一个岑宁没接,接着又打,真像有什么急事。

岑宁这才觑一眼季言之,“我先接电话?”

季言之点点下巴。

“程嘉楠,找我什么事?”

岑宁其实挺感谢程嘉楠这通电话,算是迂回地给她争取了些时间应付季言之。

程嘉楠吞吞吐吐,尝试几回才把事情说出口,他不敢想象他姐接到这个电话的反应。

“你在哪儿啊,姐?”

“在季家,怎么了?”

“要不你回来一趟吧……”

“回哪儿?”岑宁真没反应过来,程嘉楠知道她和程家不和,一般不会直接喊她回程家的。

“回程家啊。”

岑宁像也没想,直接拒绝:“不了,我在这边挺好的,你没别的事儿我就先挂了。”

“别别别,姐,有事儿有事儿,那个……哎呀你先回来吧,总之就是有事。”

“程嘉楠,你吃错药了吗?什么事儿都不说,我是不会回去的。”

“哎呀,我小姑找回来了!”程嘉楠一咬牙,就这么吼出来了。

岑宁还在脑子里理了下程家的家谱,程嘉楠这口中的小姑是谁?

等她理清,也就两秒钟的时间。

程老爷子,也就是她外公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她母亲——程兰。

岑宁脸上的表情转为震惊,诧异,还有一丝不堪。

她抓着手机,希望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谁?”

程嘉楠放低了声音,“姐,你没听错,是我小姑……你妈,程兰回来了。”

岑宁的手机“哐啷”一下砸到地板上,她整个人都傻在那儿。有些无措的看向季言之,本能地想向他寻求依靠。

季言之听了个七七八八,他都不知道程兰还活着,顿时眉心轻拧。

看岑宁的反应,季言之直觉岑宁应该知道些什么,问她:“你知道程兰这些年干了什么?”

岑宁一个劲儿摇头,“不知道。”

至少她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对于程兰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自己偶尔听见的风言风语和旁敲侧击的打听。

季言之当机立断,起身拉她手臂:“走,我陪你去程家。”

岑宁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连忙去推他,“不,不要,我自己回去。”

季言之磨磨后槽牙,“你在逃避什么?”

岑宁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根本不敢看季言之,也不敢和他接触,直往旁边躲,“没,没有,我没有。”

季言之多敏锐的人,一把握住她一只手臂,就把人禁锢得死死的,“岑宁,看着我,告诉我,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你妈?”

岑宁根本不抬头,季言之拉着她,她就把脸转开。

季言之捏着她的下巴,把脸转过来,和自己对视,“岑宁,听话,把真相告诉我。”

他声音沉稳有力,让人心生依赖感。

岑宁眼泪哗的就下来了,忍了六年,憋了六年,她以为只要那个女人不出现,也许她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可以有资格站在季言之身边的。

然而那个女人出现了,在这种时机上,真正的出现了。

岑宁茫然无措,把六年前外婆去世后的委屈,还有知道程兰某些事情后的自卑都哭进了季言之怀里。

季言之顾不得逼她说其他,只觉得心尖被人用刀子划了条口子,嚯嚯的疼。

一下一下拍着岑宁的背,哄她:“好了好了,哭什么,你都几岁了,这几年的长进呢,不是本事了能耐了吗,怎么爱哭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岑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凶我,你就知道逼我……”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但就算再来一次,也还是要逼她的,不逼她,她就把事藏着。他不从根源上把事情解决了,万一之后岑宁再脑子一抽因为那些事跟他提分手,他连解决问题都不知道从哪儿解决。

季言之叹气,不自觉收紧了手臂,恨不得把人揉进血肉里去才好,这样他必然不让她受一分委屈的。

“哭什么呢?以前不是跟我说想看看你妈长什么样子吗?还是你已经看过了,她长得不好看,把你丑哭了?”

岑宁是实实在在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的,笑过了两秒又觉得更委屈,他都好久没这么哄过她了,于是哭得更大声。

季言之眉心直突突,这丫头,谁给惯的毛病?

刚想完,又骂了句自己,可他妈不就是他自己给惯的吗?还从小惯到大。

岑宁哭的气势渐渐弱下来,躲在季言之怀里一抽一抽的。

季言之笑她,“岑宁,你还是三岁的孩子吗?”

岑宁小鼻音回答他:“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有心情说这话,好歹情绪是控制住了,季言之松了口气,问题还没解决,始终是要面对的。

他要把她拖离自己怀抱,岑宁不乐意,抱着就不肯撒手,季言之只能扶着她肩膀慢慢把人推开,一边说:“岑宁,你躲在我怀里就能解决事了吗,我陪你去程家见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