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 26

屋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

散发着木头的潮湿味。

刚进门,敖戈就问,“有药箱么?”他指了指郁檬渗血的胳膊,“我想给你上药。”

郁檬看了他一眼,乖乖进去把药箱提了出来。

俩人就坐在堂屋门口。

屋檐上的雨滴落成线,连成像珠帘一样的幕,落在石头水坑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光线还算明亮,天色是带着晚霞的昏黄。

敖戈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胳膊,把上面湿透的绷带都取了下来,伤口已经结疤,却在边缘处裂出了一个小口子,在往外渗血。

郁檬的肤色有些苍白,伤口处的粉肉显得格外鲜明,娇嫩的像是花蕊新芽。

敖戈心无旁骛,专注在往上面涂药,动作轻柔,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蜷成了虾米似的蹲在男孩儿面前。

他离得很近,有些温热的气息洒在郁檬的伤口旁,很痒。

郁檬忍不住想挠一下。

“啪”一声,爪子就被敖戈拍下去了。

郁檬:“......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

敖戈继续细致的抹药,“你好大的能耐,伤口没长好就敢淋雨。”

他像是个专业的医护人员,上完药还吹了两下,美名其曰,“我给你吹口仙气,这伤口明天就能好。”

郁檬“呵呵”笑了一声,“仙气?你确定不是骚气吗。”

敖戈:“......”

处理完伤口,敖戈很自觉的占用了浴室,而且很不要脸的冲郁檬喊,“我要洗澡!”

郁檬:“你洗就洗,喊什么!”

敖戈:“怕你又跑过来偷窥,事先警告一下。”

郁檬:“你别总挑战我的神经线。”

敖戈听着这阴森森的语气,识相的缩了进去,“好的呢。”

懒散躺在椅子上赏雨的郁檬没赏多久,敖戈就出来了。

刚洗完澡的他,有点儿不一样。

他穿着郁檬的白T,随性自然,还好都是一样宽松的码,倒也看不出什么怪异。

头发湿湿的,他也不管,就那么搭在肩上,直接就坐在了郁檬旁边。

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檀香味,以及还带着热气的温度,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

气息太过有攻击力,有种诡异的压迫感。

离得稍微近点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的郁檬,机智的交给他一件事,要把他打发走。

胳膊不方便,那做饭的重任就落在了敖戈身上。厨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食材都不缺,可惜,就是缺一个专业做饭的。

敖戈这种向来都是点外卖的人,头一回遇到这么难伺候的,坚决不吃外卖,就要吃现做的。

但是不怎么会伺候人的人,却乐在其中。

“这位爷,您想吃什么?”敖戈弯着腰问,

郁檬挑眉,“清汤面,凑合能行。”

“得咧,您跟这儿等着。”敖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进了厨房。

海口夸下了,这碗面不仅得做出来,还要做到极致,得十分美味才能配得上自己的主刀身份。

敖戈有点儿头大。

第一步该做什么是最难的,他愣是在厨房干站了五分钟,在思考,思考第一步先干啥。

他开始网上搜,直接找了一个牛逼哄哄排面儿很大的食谱。

又翻了得有五分钟,终于找到了看似清淡实则味美的青葱汤面。

毕竟是第一次做,着实有点儿难度,切个葱切的艰难似登山,累的敖戈额上都冒出了细汗。

各种锅碗瓢盆儿叮了咣当的声音持续传出。

郁檬:“......”

丝毫没有期待感。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

敖戈终于端出了一个淡蓝色的大碗,上面还画着一只白兔子,被他端在手里,有种别样的萌感。

他轻咳一声,“这只是我的一般水平,你尝尝看吧。”

郁檬接过碗,有点儿惊到了。

奶白色的汤汁,滑嫩的面条,还有洒在上面的一层翠青色的葱花小菜。

卖相竟然还挺不错。

他鼻子抽动,嗅了嗅。

面香里还夹杂着清凉的植物味道,说不出来的感觉。

色香俱全,就差味了。

郁檬也真的是饿了,顾不上品,直接吃了一大口。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的抬头,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似的。

郁檬艰难的吞咽,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敖戈,慢吞吞的开口,“你自己尝了么。”

敖戈不好意思地说,“呃,没敢尝,你觉得怎么样?”

郁檬毫不留情的评价,但嘴也没停,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除了你把糖当盐放了,其他都挺好。”

敖戈:“......你别吃了,我再做一碗。”

“不能浪费啊,而且甜味面条,别有一番风味,还挺好吃。”

郁檬抬头看着他,“你做的很好,下次请继续努力。”

敖戈勾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好。”

两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吃了两碗带着甜味的清汤面。

饭后,敖戈这种最讨厌刷碗的人,竟然很自觉的端着碗进去了,把厨房也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末了,还夸自己,“我好贤惠啊。”

他走出去,看着椅子上的郁檬,“我帮你擦擦身子,咱睡觉吧?”

郁檬一脸懵逼,“擦,擦什么?”

敖戈很霸道的弯腰就去抱,嘴里还说着,“我就是传说中的田螺王子,专门儿来......”

“你打住。”郁檬抬手,挡在敖戈面门上,“我是瘸子吗?你还敢来抱我?谁给你的勇气,田螺姑娘么?回去告诉她,我要姑娘,不要王子。”

敖戈伸回手,嘴角向下,委委屈屈的,“用完就扔,拔那什么无情。”

郁檬:“......”

实在被这人整怕了,郁檬赶紧进去冲了下|身体,尽量避免弄到胳膊上,洗澡洗的确实有点费劲。

重点是,他还总莫名其妙的无意识注意门口儿,生怕那个神经病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刚出浴室,就看见了敖戈。

他像是欧洲的绅士管家,站姿优雅,胳膊上搭着一个大毛巾。

似乎守候已久,仪式感极强的鞠了个躬才走过来,把毛巾直接搭在郁檬头上,开始擦。

“我就知道你洗完澡不擦头发,我真是个聪明又机智又体贴的男人。”

郁檬:“......”

被他擦着头发,发丝凌乱,毛巾甩来甩去间,郁檬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距离很近,是最亲密的面对面。

敖戈继续擦着,慢吞吞的开口,“看我干什么。”

郁檬目不转睛,“想看透你。”

敖戈轻笑,突然贴近。

咫尺的距离,气息微凉,呼吸间交错着,似乎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清澈气息。

他眼底像是聚了一个神秘的风暴,正蠢蠢|欲动着。

他说,“不用这么费劲的看,你可以用摸的。”

郁檬眯了眯眼睛,“是么。”

他很刚的直接伸手滑到了敖戈的腰侧,慢慢落到他的屁,Gu上,然后捏了一下。

敖戈:“......”

我不该说那种骚话。

郁檬的瞳孔颜色很浅,像是剔透的玻璃球,此刻这块干净的玻璃里只映着敖戈一人。

男孩儿第一次露出这么撩的姿态,他嘴角勾着,手慢悠悠的再次滑到敖戈的下巴,然后狠狠的捏住,轻声,“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么?”

敖戈享受的眯眼,“什么?”

“你当时说,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对吗?”

郁檬顺着敖戈的脖子继续向下,像是一只逗大豹子的小奶豹,胆子大得很。

敖戈目光深邃,带着些危险的气息,“你想让我做什么?”

郁檬收回手,后退了五步,恢复了面无表情,“今晚你睡地上,离我最起码五米距离,我会拿尺子量,一旦超过,你就给我立刻滚出去淋雨。”

敖戈:“......”

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郁檬冷血无情的躺到了床上,然后看着敖戈在旁边儿打地铺。

终于铺好豪华软窝的敖戈躺下,还不死心,“檬檬,你真的不考虑让我上|床?”

郁檬淡淡的说,“你想打架就上来。”

顾及他胳膊上的伤,敖戈还真不敢跟他闹。

安静了一会儿。

本以为他睡着了,借着角落的暖灯光线看向郁檬,却发现他明明很困的眯着眼,但就是没睡着,手还伸向床头扒拉着什么东西。

终于扒出来了,很眼熟。

敖戈以前也吃过这玩意儿,是Melatonin,改善睡眠的一种安神药物,偶尔吃确实也没什么危害,但长久服用,副作用就多了,还会对药物免疫。

看郁檬习惯性的样子,不像是偶尔吃。

他起身就夺了过来,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了,一看就是经常当睡前糖吃的。

“你每晚都吃这个?”敖戈问。

郁檬皱眉,很不爽他的举动,“不吃睡不好,你赶紧给我。”

敖戈在这种时候总是有种头铁的坚持,“不给。”

他把药直接放进了怀里,“你睡,我有办法。”

郁檬烦得不行,又困得很,第一次被人这么管着。

很奇怪。

也很不适应,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应对。

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先睡了再说。

没有药物相助的夜晚果然很难熬。

他又做梦了。

那个缠绕了自己很久很久的梦。

“哥哥,你去哪?”旁边站着的小男生长的清秀又温软,他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少年郁檬冷着精致的眉眼,轻轻甩开他的手,“不行。”

“为什么?”小男生很不高兴,嘴撅的高高的。

郁檬低着头看他,眼神黯淡,“我要去墓地。”

小男生疑惑地问,“墓地?那是什么地方?求你了哥哥,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郁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好看得像是渡了一层光,“你真的想去?”

“想!”小男生不停点头。

郁檬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勾起一丝冰凉的笑意,“那你跟紧我,不要走丢,不然,我就没法儿跟爸爸交代了。”

画面极速转换,鲜血和破碎的声音混合着。

想要看清细节,却一片模糊,像是被暴风雨疯狂拍打,浑身都在疼。这种感觉侵入骨髓,去都去不掉。

即将被梦魇侵蚀惊醒的那一刻。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直接传入了心底。

那些破碎尖利的记忆碎片瞬间被海浪卷走,消失殆尽。

耳边的嗓音低哑又温柔,带着暖意的安抚。

旋律简单,像是古老的童谣,陈旧却令人心安,无意识的沉迷到最深的宁静之处。

“MrSandman,给他一个梦

让我成为他所见之人中最可爱的那个

再给他两片玫瑰和三叶草般的嘴唇

然后告诉他

他孤独的夜晚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Bgm:Mr.Sandman—TheChordettes.

Mr.Sandman是美国的童话精灵,在孩子眼睛里撒沙子带给他们睡眠和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