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改变的命运

烈日炎炎,江卫背着一只迷彩包,昏沉地走在午后的街头。

毒辣的太阳,让他有些脱水,他舔了舔嘴唇,想要去买一瓶水喝,却不舍得。

想要找地方喝点自来水,却又担心会闹肚子。

他蹲在公交站牌后面的阴影里,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一个打着遮阳伞的漂亮姑娘,拧开了一瓶纯净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看到车来了,就随手把剩下三分之一的瓶子,丢进了站牌旁的垃圾箱里上了车。

江卫眼睛一亮,猛然站了起来,却起得太猛,有点头晕。

他晃了晃脑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垃圾箱前,捡起了那瓶子,拧开了瓶盖。

然后,就看到旁边几名候车的乘客正在看着他。

江卫的脸腾一声就红了。

他使劲抿了抿干得发痛的嘴唇,转身就走,直到走到了路口,拐过弯去,缩到了一块广告牌的后方,仰起头,拼命把剩下的水灌进了干渴的喉咙里。

甘甜的纯净水,涌入了喉咙,略微缓解了口渴,江卫把最后一滴水倒进了嘴里,直到再也没有一滴水,才捏着纯净水瓶,靠在广告牌上,仰起头。

江卫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慌忙离开了阴凉的广告牌,加快了脚步。

又转过一个角落,他才看到了一栋四层的旧楼,上面写着四个字:“鸿烈安保。”

旁边贴着一张简单的告示,写着“招聘”两字。

在入口处,已经有十多个人在排队等待了,江卫悄悄排到了队尾。

队伍里的都是男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大叔、大爷级别的人,江卫站在里面,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一位大姐走过来,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表格,又拿过来三竿破圆珠笔,还瞪了一眼:“轮着用,别拿走!”

花了十分钟填完了表格,大姐收走了,留下了两个字:“等着。”

等多久?没人问。

在这里的人,都是时间不值钱的人。

队伍沉默地向前挪动,到了江卫前面的时候,大姐说了一句:“招满了。”

排在江卫身后的人,抱怨了几句,嘟嘟囔囔地走了。

江卫站在那里,呆了片刻,这才慢慢转身。

“叮咚”一声,江卫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摔碎了的屏幕上,显示着电量不足的示警。

“我能不能借你们的地方充个电”江卫看到了墙上的插头,低声问道。

大姐瞪着江卫,然后上下打量了江卫几眼,摇摇头,无奈地摆了摆手。

江卫蹲在了墙边,把手机插了上去。

电量一点点地恢复。

“嘀”一声,空调被开大了一点。

然后一个装着水的纸杯,被递到了江卫的面前。

江卫抬起头,看到那个刻薄脸的大姐正看着他。

“喝点水吧。”

那一瞬间,江卫有点想哭。

他干笑了笑,喝了一口。

“饮水机在那边,自己接。”大姐看着江卫,道:“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干啥来当保安?”

江卫笑了笑,没说话。

将母亲下葬之后,孑然一人的江卫,用最后的钱买了十个烧饼和一张车票,就来到东城投奔战友。

没有联系上战友的江卫,已经在街头露宿了两天了。

这两天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没有沦落过的人,是不会明白,身在底层的绝望。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机会,只要有一双勤劳的双手,只要肯吃苦,总能活下去。

满街在跑的外卖小哥,快递小哥,勤快了都能月入上万。

但想要送外卖,至少要有1000块钱的电动车押金和200元的服装费。

江卫的身上,只剩下七块二。

越穷困的人,机会就越少,直到完全沦落到了最底层。

这是一种不可遏止的坠落,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

更高的成本,更大的风险,将许多挣扎着想要爬出来的人,又拽了回去。

1000元可以和人合租一处偏远的小卧室,但拿不出1000块钱的人,只能住每晚60的小旅馆。

月收入3000的人,可能有3块钱能吃饱的单位食堂,但月收入2000的人,中午只能吃5块钱的盒饭还只能半饱。

更不要说生病、意外。

许多人需要很久,才能找到重新上升的通道,或者是社会的帮助,或者是贵人的相助。

但在这之前,总是一段时日的沉沦,甚至是很长的时日。

苦不堪言却哭不出来。

手机的电量到了50以上,江卫站起来,对大姐微微鞠了一躬:“谢谢大姐,我走了。”

大姐想说什么,旁边的座机响了起来。

“喂,陈总你问还有没有条件好点的?没了,我这里都是歪瓜裂枣的了。你说上次三个小伙子?一个去送外卖了,一个去送快递了,一个嫌钱少回家了,我这里都是50岁往上的了。”

“烈总要人?烈总要人,我这里也没人啊!没有就是没有!大客户要也没用啊!”大姐抬头瞥了一眼刚刚走出门去的江卫,突然眼睛一亮道:“哎,陈总你等等,我这里还有一个人,不过之前的都招满了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大姐快步追了出去,叫住了江卫。

“小伙子,等等!”

再次坐到了大姐的面前,大姐又恢复了刻薄的模样,对江卫絮絮叨叨道:“其实我们是不爱招年轻人的,要钱多干活少还没责任心,说不干就不干,特别误事儿。”

江卫干笑。

“退伍军人是吧受过伤?”

江卫卷起左臂衣袖,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不影响活动吧。”

“不影响。”

“学历高中?低了点,算了今天就上岗,没问题?”

“没问题。”

大姐咔嚓一声卡了一个红章。

“你这次去的地方,可是东原大学,东原大学是我们公司最重要的大客户,去了之后可要好好表现跟我过来领制服吧。”

两个小时之后,东原大学物理系宿舍楼的一楼门厅,宿管阿姨的窗口外,被摆了桌椅。

一个看上去就挺憨厚的年轻保安,坐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