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没有烤羊吃?”波利问,“爸爸回家后通常都有烤羊吃。”她用叉子指了指眼前一盘烤得过熟的鱼。
“你为什么煮鱼?”伊莎贝尔问,“爸爸讨厌吃鱼。”
“我并不讨厌。”鲍·约翰说。
“你就是。”以斯帖肯定地说。
“好吧,它并非我的最爱。”鲍·约翰继续道,“可这鱼的确还不错。”
“不,它才没有‘不错’呢。”波利放下叉子叹了口气。
“波利·费兹帕特里克,你的礼貌到哪里去了?”鲍·约翰严肃起来,“你妈妈好不容易才做出这……”
“别。”塞西莉亚举起一只手。
餐桌上寂静无声,好像人人都在等她继续发言。她放下叉子饮了一大口酒。
“我以为你要为大斋节斋戒呢。”波利说。
“我改变主意了。”
“你可不能就这样改变主意!”波利震惊地说。
“今天大家过得怎样?”鲍·约翰试图打破僵局。
“房子里到处都是芝麻油的味道。”以斯帖抽了抽鼻子。
“我还以为今晚的晚饭是油麻鸡呢。”伊莎贝尔附和道。
“鱼是益脑食物,”鲍·约翰说,“它能让我们变聪明。”
“那么爱斯基摩人为什么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种?”提问的是以斯帖。
“也许他们就是。”鲍·约翰试着回答。
“这鱼真难吃。”波利抱怨着。
“有一个爱斯基摩人得过诺贝尔奖吗?”以斯帖还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这鱼尝起来真有些奇怪,妈妈。”伊莎贝尔也忍不住抱怨。
塞西莉亚站起来,在女儿们震惊的目光中将没怎么动的鱼端走。“你们可以吃烤面包。”
“没关系的!”鲍·约翰紧握住手中的盘子不放,“我真的挺喜欢。”
塞西莉亚夺下他的盘子。“不,你才不。”说这话时她并没有看丈夫的眼睛。自鲍·约翰下班回家后塞西莉亚一直在回避他的眼神。她想要表现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想看到生活继续走下去。这是纵容?默许?对瑞秋·克劳利的背叛?
事实上,塞西莉亚还未决定好怎样做。什么都不做?如果她从此对鲍·约翰冷淡下来,世界会怎样改变?她难道真想要改变些什么吗?
别担心瑞秋,我对谋杀珍妮的罪人很刻薄。我才不会给他准备什么烤羊排!绝对不会!
她的酒杯又空了。上帝啊,她喝得真快。塞西莉亚从冰箱中拿出一瓶酒,将酒杯倒满。
苔丝和康纳背对背躺着,呼吸凌乱而急促。
“老天。”康纳终于开了口。
“真棒。”苔丝感叹着。
“我们好像还在走廊呢。”康纳说。
“似乎真是如此。”
“我还以为我们至少能进卧室。”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玄关。”苔丝说。
他们正躺在康纳昏暗公寓的地板上。苔丝的身下是一块薄毯,也有可能是地板。公寓内充满了蒜头和洗衣粉的味道。
苔丝开着母亲的车随康纳来到这公寓。他在门外吻了她,接着是在楼梯井处,前门,康纳一次次对她献上深长的吻。钥匙一插进门,他们就开始疯狂地撕扯对方的衣服,激情地碰撞在墙上。长期稳定(正常)的关系中绝对不可能如此刺激。因为这太戏剧化、太形式,夫妻间根本没必要体验这些,尤其在电视节目正精彩的时候。
“我最好准备个安全套。”关键时刻康纳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在服药呢。”苔丝回答,“你看上去也不像有病的,继续就好。”
“好。”他说着卖力地继续下去。
苔丝收拾着衣衫,等待着愧疚感的降临。她,一个已婚女人,丝毫不爱眼前这个男人,但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只是她的丈夫爱上了自己的表妹。数日前的苔丝想都不敢想事情会如此演变。太荒诞可笑。此时的苔丝本该自我厌恶,但实际上她只感觉到……快乐,真心实意的快乐,快乐得近乎荒诞。她想到威尔和费莉希蒂,回想起她如何将咖啡泼到二人真诚而痛苦的脸上。她记得费莉希蒂那天穿着一件新买的白色真丝衬衣。哼,你永远都别想洗掉那咖啡渍。
苔丝环视四周,在昏暗的室内,康纳的影子朦胧,可他的体温却有形状。康纳比威尔更高更壮,身材明显也更好。她想到威尔矮壮多毛的身体,那无比熟悉的身体瞬间失了性感。苔丝还以为威尔就是她性史的句点。第一次生出这种想法是他们订婚后的第二天早上,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再也用不着面对那些陌生男人的身体了,再也不用与人聊起有关避孕的尴尬话题。有威尔就好,威尔就是她想要的、需要的一切。
而现在的她却躺在前男友家的走廊上。
“生活一定会给你惊喜。”苔丝的祖母经常这样说。她的生活中确实不乏惊喜的事物,诸如一场感冒,一根香蕉。
“我们当初为什么分手来着?”她问康纳。
“你和费莉希蒂当时决定搬去墨尔本。”康纳回答,“你从未问过我是否愿意同去。因此我想,好吧,看来我被人甩了。”
苔丝眨眨眼。“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听上去真是坏透了。”
“你伤透了我的心。”康纳可怜巴巴地说。
“真的?”
“也许吧。”康纳回答,“如果不是你,那就是同时和我约会的特丽莎。我总会把你们搞混。”
苔丝用手肘捅了捅康纳。
“你给我留下了一段美好回忆,”康纳严肃起来,“重遇你的那天我简直高兴坏了。”
“我也是,”苔丝回答,“很高兴与你重遇。”
“骗人。你看上去吓坏了。”
“我只是有些惊讶。你的水床还在吗?”苔丝赶紧转换话题。
“真不幸,它没能挺过新千年。”康纳回答,“我认为它会让特丽莎感觉晕船。”
“别再说特丽莎了。”
“好吧。你要不要找个更舒服的地方躺下?”
“我感觉还行。”
他们安安静静地依偎着对方,直到苔丝打破沉默:“哼,你这是在干什么?”
“只想看看我是否还熟悉自己的领地。”
“这有点,我不知道,粗鲁?性别歧视?”
“你喜不喜欢这样,特丽莎?等等,那是你的名字吗?”
“拜托,你还是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