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贺琅的表情,秦小琮就明白他也发现了。
贺琅回握住他的手,果断道:“回我们院里说。”
我们……院里?你怕不是忘了这不是你自己家吧?
据秦小琮观察,贺琅和晋霆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好,贺琅在晋府里一点没有做客的感觉,反倒跟逛自己家后花园一样。
贺琅真的把秦小琮带到了一处单独的院落,这院落位于晋府东南角,自成一体。
六福早早过来放了行李,正抄着手站在一个高个中年男子旁边。
秦小琮不由多看了那男子两眼,这人面白无须,低眉顺目,看起来沉静稳重,比六福顺眼多了。
看到他们,男子躬身行礼:“殿下,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贺琅点点头。
六福目光落到秦小琮身上,翘起了嘴巴,却也没敢再说什么。
秦小琮是个急性子,路上几次想开口跟贺琅讨论一下白鹤的事情,都被贺琅岔开了话题,这会进了院,他就再也忍不住了,“那个九羽……”
跟在贺琅侧后方的六福一下竖起了耳朵,秦小琮立刻闭了嘴:偏不让你听。
果然,六福的耳朵又遗憾地垂落回去。
“先吃饭吧。”贺琅道。
“殿下,这位道长,请跟老奴来。”那中年男子躬身在前,将贺琅和秦小琮引进了厅堂。
厅堂里放着一张八仙桌,几个美貌侍女正在传菜。秦小琮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中间摆放的一盘糖葫芦,就是这个,他刚才在街上就闻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香气,好诱人的!
秦小琮毫不客气,伸手就拿起一串,都快送到嘴里了,才想起来问贺琅:“我可以吃吧?”
“当然。”贺琅落座,“本来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秦小琮一口咬掉一颗裹着透明糖衣的山楂,“好吃!”
六福小声哼道:“小孩才喜欢吃这东西。”
秦小琮充耳不闻,吃掉一串,又拿起另一串。啊,这冰糖葫芦好好吃啊,糖衣入口即化,山楂又酸又甜,让人欲罢不能!
六福很看不惯他这副吃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这是我家公子专门为你准备的,说个谢谢总可以吧?”
秦小琮嘴里还咬着颗山楂球,嘴角边还沾了糖渣子,闻言看向贺琅,含含糊糊道:“谢谢。”
“不客气,慢点吃。”贺琅伸手,帮他拭去了嘴角边的糖渣。
秦小琮一愣,突然间就脸红了。
六福:突然有了自戳双目的冲动!
这时,侍女又呈上一个食盒,里面放着一只金黄油亮的烤鸡。
看到这只烤鸡,贺琅和六福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秦小琮也注意到了,“这鸡有什么问题吗?”
侍女答道:“晋老夫人听闻道长来此做客,特意为道长添菜。这是晋城名吃—八宝鸡。”
秦小琮问:“八宝是指什么?”
六福拉长了脸,“正常的八宝鸡里面塞的是八种山珍海味……老夫人添的菜一般都比较独特。”说着,他拿起食盒里的刀将这只鸡开膛破肚,嗯,鸡肚子里塞的全是香草。
六福气得将刀子一扔,“老夫人每次都这么寒碜人!”
贺琅倒不以为意,“姨母惯爱开玩笑。”
秦小琮眼珠转了转,他听凡人称赞人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送一只都是草的鸡过来,是在讽刺贺琅是草包吗?等等,刚才贺琅说什么,姨母?
“那位老夫人是你的姨母啊?”秦小琮问道。
“嗯。”贺琅为秦小琮夹了一块鸡肉,“尝尝,味道是不错的。”
“那你和晋霆是表兄弟?”
“是这样的。不过姨母多年前单方面与我母亲断绝了姐妹关系,她不承认我们是她的亲戚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秦小琮心里突然轻松起来。他尝了一块鸡肉,确实外焦里嫩、鲜美无比,还有一股浓郁的香草味,好吃。
“她为什么要送你这样的鸡?”
“她认为我修道是不负责任的草包行径,这么多年了都不肯原谅我。”
“好吧。”秦小琮耸耸肩。
一顿饭,贺琅几乎没动筷子,全程都在伺候秦小琮吃喝,秦小琮吃得欢快,完全无视了六福频频扔过来的白眼。
吃饱喝足后,秦小琮倒也没忘了正事,把贺琅拉到旁边书房里关上门。
“你发现了吧,九羽就是道观里的那只仙鹤!”这句话秦小琮憋了一晚上了,“之前在道观为了护住他的心脉我给它输送了点灵力,九羽一出现我就认出来了。我们去问问他,到底谁把他害成这样的,这样就能找出残害仙鹤的凶手了。”
“等等。”贺琅叫住他,“这件事情急不得,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把晋霆约出去,你单独见见白羽,别让其他人看到。”
秦小琮不是很明白,“现在不算太晚吧,我是去找那只仙鹤,我不会告诉晋霆的。”
贺琅有些无奈,“九羽刚回来,晋霆肯定和他在一起,明天再去。”
“好吧……”秦小琮沉思道,“那只仙鹤已经可以化成人形了,修为肯定了得,连它都遭了毒手,凶手会是什么人,或者东西?……对了,九羽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晋霆的护卫吗?”
秦小琮知道,有些福德深厚的人家,会有神灵护佑。这些神灵大多都是因为曾受过这些人家的恩惠,是来报恩的,九羽也是这种吗?那个晋霆身上瑞气腾腾,又有仙气护体,大概就属于此类。
贺琅含糊道:“他们从小就认识,极为亲厚。”
“哦。”秦小琮点点头,又问道,“那九羽为什么要杀那个道士呢,难道是道士害得他?不对啊,那个道士身上并没有妖气。”
贺琅道:“我也不知九羽和那道士有何恩怨。但九羽的身体状况……他早几年就是这样了……你可以问问,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秦小琮有一大堆问题,可贺琅偏偏不许他立刻找九羽问个明白,问他吧,他又语焉不详,只推说见过九羽再说,秦小琮只好不情愿地打开房门,“那就只好等明天了。”
……
夜深人静,秦小琮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道观的时候,他亲自探过九羽的情况,已经是油尽灯枯,勉强能拖一日是一日,不赶快问清楚凶手是谁,九羽不就白白搭上一条命?
贺琅的意思是九羽变成这样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难道说多年前凶手就出现了,第一个受害者就是九羽?
这真是太奇怪了,总觉得贺琅在刻意避开一些事情。
秦小琮越想越躺不住,他蹑手蹑脚出了门。给他安排的寝室就在贺琅隔壁,路过贺琅房间时,他往里看了看,贺琅房里已经熄了灯。
秦小琮隐去身形,循着他留给九羽的气息一路摸了过去。都后半夜了,那个晋霆有再多的话也该和九羽说完回去睡觉了吧?
九羽的身体如风中残烛,万一撑不过今晚怎么办?
秦小琮很快就确定了九羽的位置,他的房间里还亮着灯。还没睡,太好了!
秦小琮穿门而过,正要显出身形,跟九羽打声招呼,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九羽确实没有睡,不过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房里还有一个人,正是晋霆。
明明是在房里,九羽还裹着他那件白毛大氅,秦小琮看着就觉得热。
九羽正被晋霆抱在怀里,两个人挤在一张宽阔的扶手椅上,正激烈地亲吻,或者说,是晋霆单方面地在热吻九羽,九羽只是在被动承受。
晋霆真是相当粗鲁,一边啃咬着九羽,一边扯下了他身上的大氅,喘息道:“热不热?”
九羽抖了下,却也顾不得衣服,双臂缠住晋霆,用力回应他。
晋霆抱起九羽往床上去,“明明就离不开我,跑什么跑?”
秦小琮反应过来后,红着脸一溜烟逃跑了。
怪不得贺琅不让他来找九羽,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秦小琮一路飞奔回自己的院落,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卧房。
“非礼勿视。”秦小琮想起了这四个大字,在床上打了个滚,捂着脸呻の吟道,“我真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偷看什么?”贺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这一刻,秦小琮真的被吓到了,他腾地一下坐起身,“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贺琅也跟着坐起身,“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这是我的床。”
秦小琮不信,掀开床幔一看,立刻汗了,果然,这不是他的卧房。他,他跑回来时慌不择路,竟然跑过头,直接冲到了贺琅床上!
这怎么解释?人家明明告诫过他,今晚上不要去打扰九羽,他肯定和晋霆在一起。是他非不听,非要去,去了尴尬了自己,还打扰到别人了。可是啊,贺琅啊,你说话就不能再直接一点吗,你直接告诉我九羽和晋霆是那种关系不就好了?
秦小琮虽然未经人事,但是啊,他还是具备一些那方面的知识的。之前在墓里的时候,他翻出来过一本图册,图册上全是一些奇怪的姿势,没看几页他就口干舌燥,气血翻涌,还没待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图册就被墓主人没收了,且之后秦小琮再也没找到过它。
当时,墓主人就严厉地瞪视他,四个大字漂浮在秦小琮脑袋上方,“非礼勿视。”
后来,秦小琮自己想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还偷偷羞涩了好几天。幸好除了他自己,没人瞧见他害羞的样子。
可是,他隐约记得,那图册上的是一男一女,他不知道,两个男子也可以……不过那本图册那么厚,他只窥见了其中几页,谁知道后面有没有男子之间的……
不不不,秦小琮拼命摇头,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你去找九羽了?”贺琅一下就看穿了他。
“哪有,我……”秦小琮僵硬地躺回床上,“我去方便,不熟悉路进错了门。”
“等等!”秦小琮又坐起身,“我回自己屋里去睡。”
“不用了。”贺琅轻叹了口气,“就在这睡吧。”
秦小琮炸毛了,“那怎么行,绝对不可以,我走了,走了哈,你继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