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鹤观(二)

“白—鹤—观?”六福站在道观歪斜的门前,慢吞吞念道,“好像哪里听到过?”

风吹过,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六福吓了一跳,大着胆子敲了敲门板,“有人吗,请问,有没有人呀?”

无人回应。

“破成这样应该是没有人的吧?”六福进入道观,把另一扇门也打开,招呼贺琅,“公子快进来休息会儿吧,赶了一天的路了。”

贺琅走进白鹤观,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供桌后面的墙壁上。

六福跟着看过去,“好奇怪的画啊,这是供的哪路神仙?”

贺琅道:“不知。”

六福盯着那幅画看了会儿,突然打了个寒颤,蹭到贺琅身后,颤声道:“公~子,你看画的是不是一具横躺着的……尸体。”

他话音刚落,又一阵风卷了进来,吹得六福整个身子都凉透了。

贺琅盯着那幅画看了会儿,目光一转落到供桌上的那顶帷帽上,嘴角弯了弯:“别疑神疑鬼了,你不是饿了吗?”

“现在已经不饿了。”六福已经被吓饱了。

“那就先休息。这观的确是有主的,明天再拜会他们。”

这里阴气森森,到处透着不对劲,要在这里睡觉,六福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他从来不敢阻止贺琅,撅着嘴找了块干净的地开始收拾床铺。

床铺好后,贺琅和衣而卧,很快就睡着了。

睡在他身边的六福却翻来覆去,疑神疑鬼。

公子说这道观有主,可这里一口吃的都没有,也没有床铺被褥,哪里像人住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六福又去瞧墙上的画,这一看又吓得他赶快闭上眼,默念了几句驱邪咒语。

六福翻了个身,好渴啊,想喝水。他磨蹭了一会儿,觉得再不喝水自己嗓子要冒烟了,便蹑手蹑脚去拿包袱里的水袋。谁知水袋是空的,六福想起来了,水早就被他喝完了,他着急找落脚点也是想补充水来着。

六福四处张望了下,看到靠近一侧耳房处放了一只大水缸,看起来挺干净的,里面应该有水吧。

六福拿着水袋来到水缸前,发现里面果然满满一缸清澈的水,他满心欢喜,正要将水袋放进去。

水面下突然出现了一张少女的脸。

六福顿时僵住了。

那张脸自水面升起,距离他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破水而出!

“啊啊啊啊啊!”六福再也忍不住,尖叫着转身就逃。

这一转身更不得了了,不知何时他身后出现了一个白发白衣的老头,老头周身闪着幽幽的绿光!

“啊啊啊啊啊—!”六福喊破了嗓子,夺路而逃,跑进了后院里。

还未站定,就听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凭空响起,“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啊?”

六福抖如糠粒,循声望去,那声音是……是从一口古井里传出来的!

“啪!”一只苍白滑腻的手从井里伸出,重重拍在井沿上。

六福虚弱地哼了声,再也承受不住连番惊吓,身子一抽晕了过去。

……

秦小琮从井里爬出来,看到晕倒在地的六福,他的灵体都被吓出来了,正站在他身体旁发呆。

在六福意识到自己灵体离身前,秦小琮一掌将他的灵体拍了回去。

“我们好像吓到他了。”白鹤子凑过来,蹲下戳了戳六福胖嘟嘟的脸,“这小道童吃得真胖。”

秦小琮没想到不过半日又遇到了他们,把六福扛进屋,丢到他的床铺上,看看另一边的贺琅,不由道:“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稀奇的是,六福这么大吵大闹的,大家都醒了,偏偏他主人贺琅还在睡。

贺琅这人模样好、身材好、气质也好,就是性格不好,干巴巴的,很是无趣。

看看看看,睡个觉也直挺挺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跟块木板一样。这个姿势看起来略眼熟……

就因为这个眼熟感,秦小琮做了件让他想起来就无地自容的事情。

他慢慢凑近贺琅,鬼迷心窍一般,把脸贴到了他胸口。

其实吧,秦小琮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原来他在墓里游荡的时候,就是个活泼跳脱的性子,没事就和驻守神道的镇墓兽们一起疯跑,要么就是去壁画里跟一群热情奔放的舞女们嬉笑打闹,总之是个喜闹不喜静的性子。

墓主人一般是不管他们的,偶尔闹腾得太厉害了,秦小琮就会被迫变回原身,在墓主人胸口或者口中老实上几天。

刚生出灵识的时候,秦小琮以为墓主人就是个死物,被教训过几次后,他就明白墓主人虽然不动弹,但脾气却不小,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谁闹过头了就会受到惩罚。

总之,秦小琮就是看到贺琅这个睡觉姿势很熟悉,就做了一个他经常对墓主人做的动作。

秦小琮对他的墓主人模样、来历一无所知,但墓主人身上灵力充沛,在他身上蹭蹭就能灵力大涨,秦小琮也就忽略他的狗脾气了。

秦小琮就是在贺琅身上贴了一下,很快就起来了。可一起身,就看到贺琅微微大睁的眼睛。

这……醒得也太突然了吧?不知怎么的,秦小琮脸红了,猛地后退两步,“你别误会啊!”

贺琅坐起身,神情坦然:“有何误会之处?”

“没有。”秦小琮立刻道,“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恰巧路过。”贺琅道,“叨扰了。”

“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吧!”秦小琮挥挥手。

贺琅没说话,也没躺下,只是专注地看着他。

秦小琮又不自在了,不知怎的,从见到贺琅起他就觉得有些别扭,可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贺琅开口道:“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秦小琮一愣,随即“嗨”了声,“我们刚从贾家庄分开你就忘了?”

“没忘,”贺琅移开视线,望向墙壁上的那幅画,“更早以前呢?”

“那绝对没有,我记性很好的!”秦小琮肯定道。

贺琅点点头,“唐突了,我记性不太好。”

记性不好?秦小琮摸摸下巴,看他一副聪明样,也不像个好忘事的糊涂蛋呀?

一股奇怪的氛围弥漫在白鹤观里,秦小琮正想走开,突然,一声凄厉的鹤鸣声在他们头顶响起,紧接着白鹤观的房顶被砸穿,一只仙鹤从天而降,掉在了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