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这样的宴会,女娘们会比儿郎们先退席,林温温同林清清先乘马车回林府。
路上,林清清一直望着林温温头上的金簪,欲言又止。
有些话作为姐姐,她是该出言提醒的,但娘亲总是与她说,让她要与林温温保持距离,尤其在人前,看着越疏离,日后林温温做出什么事,便越不会牵连到她。
小时候林清清不明白卢氏为何要她这样做,她也不知为何卢氏总含沙射影说林温温以后会做出什么事,在她眼中,这位三妹妹可爱伶俐,美丽又单纯,能做出什么事来?
随着两人慢慢长大,看到如今的林温温,她终于明白卢氏说的是什么了。
林温温的这副样貌,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也躲不过人言可畏,与她疏远些,的确没错。
可祖父又时常教导她,家族兴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太原林氏能成为百年旺族,五姓七望之一,秉承的便是这个道理。
一番挣扎后,林清清还是决定出言相劝,若林温温不听,她便听从娘亲的话,日后不再干涉。
“三娘。”林清清温声道,“县主是皇家之女,自幼接受的礼教便与我们不同。”
两人独处时,林清清很少会主动找她说话,林温温怔了一下,抬眼看她。
冯氏总说,林清清与卢氏一样,虚伪做作,拿鼻子瞧人,从不将他们当做亲人,让她没事儿离林清清远些,省得被那些所谓名门贵女绕进沟里还不知晓。
林温温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一直觉得林清清很厉害,就拿学琴来说,小时候她弹了不到半个时辰,手指头就疼得难受,林清清却能一座就是一个晌午,错了就重弹,会了还会反复练,不用人在旁边看管,她自己就能坚持住。
林温温从不会因为有人夸赞林清清而心生妒忌,因为她知道,林清清是值得的夸赞的,便是她都打心里都佩服她。
可娘亲不让她去找林清清,大伯母每次看她的眼神也很冷淡,时日久了,她似乎和林清清在一起也没了话说。
像此刻这样,林清清主动与她说话,且还明显带着提醒之意的时候,少之又少,林温温都记不得上次是什么时候了。
“二姊,我知道的。”林温温乖巧地点点头,“在宴席上,县主忽然赠我发簪,我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面拒绝,不过阿姊放心,我不会和县主走太近的。”
林清清还怕林温温听不懂她的弦外之意,听她能这么说,便放心了,温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凌云院,冯氏早早就候在前厅,听下人说林温温回来了,着急忙慌迎了出去。
人还未走近,她的目光一眼就落在那金簪上。
林温温的头饰冯氏全部都知晓,完全不记得何时有过这样一根金簪,这金簪打眼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就是她想买都得咬上一年牙根。
院里人多,冯氏没有问出口,只脸色有些不大好,拉着林温温朝屋里走,待门窗合上,她才指着那金簪质问。
林温温如实将宴席上的事道出。
冯氏其实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这样金贵之物,寻常人不会轻易出手,若有人相赠,想必便是县主了。
冯氏拉下脸,抬手将金簪取下,李嬷嬷见状,劝道:“东西既已收下,若是再送还回去,岂不是打了县主脸面。”
“我怎会不知?”冯氏拿手在林温温额上戳了一下,“这东西太惹眼,日后你不许带。”
说完,她拿着金簪来到柜旁,取出自己的妆奁,李嬷嬷见状,忙跟了过去,“娘子,你这是要……”
冯氏道:“无功不受禄,三娘接了人家东西,若是不与人家往来,礼数上说不过去。”
她将妆奁上的锁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根珊瑚腊梅簪,这簪子也是金质,虽不如县主赠予的这根含金足,却胜在做工精巧,这是冯氏的随嫁之物,满上京都寻不来几个敢和这做工叫板的簪子,名贵程度不亚于县主那根。
“李嬷嬷,你将东西送去县主府。”冯氏道。
林温温忐忑,那发簪可是县主当着众人面亲自帮她带上的,“娘亲,我、我不用露面吗?”
冯氏教她,“你若去了,这便是礼尚外来,你若不去,那便是谢绝县主好意,日后可不必再接触。”
林清清提醒她不该和县主往来,娘亲也让她不要再接触,在她们眼中,县主就好像洪水猛兽,可于林温温而言,县主似乎没什么不好的,与传闻中所谓骄奢淫逸,根本不沾一点边啊。
冯氏见她不以为意,拉着她又是叮咛了许久,等林温温回到自己房中,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她来到妆台前,珍珠帮她拆卸头饰,望着镜中艳丽的这张脸,她不由叹气。
传闻也不一定是真的,再说外面不是也有关于她的传言,说她狐媚样,天生就是个会勾人的。
结果呢,她长得这样美,不是照样没有郎君上门提亲,门第低的不来自取其辱,门第高的都往大房那边去了,林清清只比她大了半岁,如今想同她说亲的,数都数不过来,今日的小女娘们,那般缠着林清清,好些也是为了自家兄长呢。
林温温撇撇嘴,忽又想起顾诚因。
心下还是没能全然放松,她叫翡翠去流景院,看看顾诚因回来了没有。
不多时,翡翠回来了,原来在她走后,顾诚因也离开了,他是自己走回林府的。
林温温松了口气,先是勾起唇角,笑自己苦恼几日,只是庸人自扰,随后又蹙了眉头。
想到他与自己在宴席上都不受待见,便不由生出几分愧疚,毕竟顾诚因是被她忽悠去的,若他不去,也不用受那些世家子白眼。
今日宴会上县主府备了许多葡萄酒,屏风那边酒气很重,想来郎君们都饮了不少,林温温又让翡翠去端醒酒汤,送去流景院。
到了傍晚,林温温在净房沐浴,折腾了一日,此刻的她最是放松,翡翠端来四物汤,是养气血用的,冯氏要她每晚都得喝一碗。
净房水汽氤氲,林温温小口喝着汤,听翡翠回话。
“顾郎君今日滴酒未沾,但那醒酒汤他还是收下了,他还托奴婢转达谢意,将这个给三娘子送来。”
翡翠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递到林温温面前。
林温温喝完汤,用桶边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接过小木盒,打开看。
这里面隔着一个鸟哨,应是用梨花木雕刻而成的,林温温认得梨花木的味道,有股淡淡的香味。
这小鸟哨雕刻得十分精致,惟妙惟肖,眼睛那里甚至还能看到睫毛的纹路,她记得自己儿时就有一个相似的小鸟哨,却不知最后放到了何处,她寻了许久都没寻到。
林温温试着吹了一声,还听清脆响亮的。
不过到底是长大了,这小东西再精致,也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她只玩了两下,就还给了翡翠,让她随便寻个地方搁着吧。
这晚,林温温睡得很香,可以说是一夜无梦,她许久都未曾睡得这般安稳过了。
第二日,一切如常。
第三日,相安无事。
第四日,岁月静好。
到了第五日,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是青才寻到了凌云院。
凌云院门的石阶下,守门的家仆已经去内院替他传话,青才却静不下来,焦急地来回乱转,他入府已有十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跑到凌云院这边来,平常他是不敢过来的,可眼下实在是没办法。
今日是吏部收解状和家状的日子,凡要参加科举之人,皆要在酉时之前,将这两样东西亲自送到吏部,待一月后,吏部会将审核后的名单公示,倒是名单上审核通过的学子,才能参加今年的春闱。
这些东西顾诚因一早就准备齐整了,就等今日去交,结果从昨日午后他出去了一趟,也不知出了何事,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眼看只剩两个时辰就错过了上交的时间,若是今日不交,郎君便不能参加今年的春闱了。
青才实在等不及,这才壮着胆子寻到了凌云院。
因他知道,整个林府,只有林三娘能帮他,也只有林三娘会在意他家郎君。
这会儿已经近未时,正值林温温要午憩的时候,家仆来院里先传话给翡翠,翡翠又进来与林温温说。
林温温揉着眉心问她,“青才是谁?”
珍珠记得这个人,提醒道:“好像是流景院的,就是顾郎君身边的。”
林温温又打一个哈欠,摆摆小手道:“不见,等我睡醒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青才:我真的是不懂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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