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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房门外,冬源额角渗汗,硬着头皮敲门。

常人都说男人最期盼的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金榜题名时世子已经历了,彼时瞧不出世子有何激动欣喜之处,可今日这洞房花烛夜,从世子打破常规把新娘子抱上花轿,到十指紧扣进府,再到赶场子似地敬完酒便着急忙慌入洞房,可想而知,世子有多么迫不及待。

然而,作为世子身旁的头号小厮,他冬源却不得不打断这千金一刻的春宵。

“世子,世子!有急报!”里头没人应,冬源硬着头皮再敲。

屋内陆和筠搂着少女的细腰不放手。

也不知是不是被浴房内水汽熏的,宋佳音双颊酡红娇艳胜似三月桃花,身后男人湿.漉漉地从水里出来,贴在身后,滚烫的大手放在腰间,她全身也被挨湿了,却不觉凉,只觉得烧得慌。

可她理智尚在,用力掰他的手:“有人唤你,你快出去瞧瞧。”

他箍得更紧,整个人俯身往她身上压,双眸里泛着烦躁。

门外没完没了地在敲门。

宋佳音软语再催:“你听话,许是什么要紧事,耽搁不得的。”

男人何尝不明白冬源敢在这时候来打扰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只是太不舍了,她声音娇娇的,身上软软的香香的,他抱着便不肯放手,这是洞房花烛夜,哪个男人会弃了新娘子走出房门?反正他不愿。

男人拧着眉闭上眼努力忽略‘咚咚’敲门声,抱着他的新娘子亲。

宋佳音躲开,无奈地转过身,望着他的眼,此刻的男人似犯了倔脾气,她只能好生与他商量:

“你去瞧瞧,也许只一会儿便处理好了,你届时再回来,我给你奖励好不好?”

“有何奖励?”男人沉默半晌,闷闷开口。

宋佳音一听男人松了口,心下稍喜,可是转瞬又犯了难,她方才不过随口一说奖励,男人竟真要,她蹙着眉想了想,道:

“不如我回头为你画一幅画像如何?”

“不行。”男人凤眸微眯,有更好的主意,他凑近她泛着粉色的耳朵,低低说了他想要的奖励。

宋佳音耳根红透,忍不住斜了他一眼,男人厚着脸皮,缠她:“你且说应还是不应?”

宋佳音想到他说的羞羞事,十分不情愿,可男人一副她不答应他便不出门的模样,还有门外的敲门声愈来愈急躁,无奈之下,她只好微点了点头。

“那就此说定了。”男人笑得得逞,低头香了她一口,终于磨磨蹭蹭穿上衣裳出了门。

一到门外便换了张脸,陆和筠冷冷扫冬源一眼,哼了声,大步往前走。

冬源擦擦额角的汗,忙跟了上去,一面口齿伶俐地汇报:“回世子,是边关来的急报,大皇子正在宫内等您。”

“边关?”陆和筠脚步一顿,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紧接着似想到什么脚步猛然加快,同时心中烦躁愈深,若没猜错,恐怕洞房花烛夜要泡汤了。

皇宫,宣政殿。

自三皇子谋逆一事后,皇上病情加重,已多日未下床了,政事皆由大皇子打理,二皇子是个无野心的闲散皇子,朝臣们早已心照不宣将大皇子视作下一任君王。

此刻赵曜坐于主位,两侧坐有几个大臣,还有一位老者,满头华发,却精神矍铄,隐隐受众人尊敬。

陆和筠披着夜色姗姗来迟。

若是放在往日,赵曜定会好生调侃一番,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然而这会儿他却满脸凝重,见陆和筠进来话也不多说,先将边关急报扔给他。

陆和筠一手接过急报,却未急着看,而是望向一旁的老者,垂首行了一礼:

“师父。”

原来这位老者正是周大师周子秉,他已逾古稀之年,善兵法,曾立下无数奇功,得几代君主赏识尊崇,只如今年岁渐长早已隐退,不过今日是陆和筠大婚,他老人家受邀下山来喝喜酒,这还没来得及回城外山上,便被赵曜给请回了宫。

周子秉朝弟子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

陆和筠这才抬头,一目十行看完急报。

赵曜扫一眼在场众人,沉声道:“北齐蠢蠢欲动已久,如今果然撕破协议铁蹄南下,且是直奔我国边境,短短一日连破两城,实乃来势汹汹,嚣张得很,诸位都是我国重臣,可有何御敌建议?”

有大臣不解:“戚将军都未守住边城?”

另一大臣摇头:

“戚将军虽勇猛,然那急报上所说此次北齐将领极为不凡,从前虽默默无名,去年却一举夺下北齐比武大赛头名,继而又得北齐君主赏识,得派带兵南下,一路所过,势如破竹,实乃奇才。”

“你这说的什么话,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实话实话,对方将领甚强,北齐兵力集中攻打我国,若不快些想出对策,此次恐怕危矣。”

......

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炒得赵曜头疼,他也不指望这些光会耍嘴皮子的臣子,而是望向老者:

“周大师,依您看?”他是想请周大师出山。

周子秉却抚着花白长须,目光移向陆和筠,出人意料地道:“你跟我来。”

说罢便起身走出大殿。

众人一头雾水,陆和筠却什么也没问,紧跟着出去了。

二人立在殿前空旷的广场上,四下无人,周子秉望眼乌云遮住的月儿,轻声道:

“你如今可能控制变身了?”

此话轻飘飘一出,随风飘到陆和筠的耳中,却令他心下剧震,他猛然抬头,望向老者:

“师父早便已知?”他回想起最初变身后,师父传他上雾山,留给他一个锦囊,内有四字,‘顺其自然’。

如今想来,师父恐怕早已得知他会变身之事。

果不其然,老者长叹一声,道:“几十年前,我曾结识一奇人,奇人于我有大恩,后成性命之交,他便是你外祖父。”

陆和筠恍然,难怪当年早已隐退的师父会下山收他为徒,倾囊相授悉心教导,在师父面前,不必隐瞒,他回道:

“如今我确已可控制变身。”

周子秉没再深究,望向弟子:“您可知北齐那将领有何来历?”

陆和筠沉吟片刻,忽然猛地抬头,人前向来不露声色的眼里透着几分震惊:

“莫非他也是?”

周子秉点头又摇头,“如今并无证据,只是你此行万事要小心。”

“此行?”陆和筠又惊。

周子秉挑眉:“怎么,为师费这许多心思教你武学兵法,如今夏国危矣,你不准备报效一番?”

陆和筠汗颜,忙垂首沉声道:“弟子定当竭尽全力。”

周子秉抚着长须颔首,师徒二人复又回殿内,与赵曜等人商议此次战事计划。

.

安国公府,喜房内,宋佳音坐在喜床上,望着一对儿大红喜烛发呆。

男人不想走,她又何尝愿意?大婚之夜,独守空房,多少会心里空落落的。

累了一日,睡意滚滚袭来,她却不欲先睡,执拗地想等男人回来,哪怕心里已有不太好的预感。

过了不知多久,穿着妃色寝衣的少女终于抵不住睡意微微倚着床杆儿眯了眼,迷迷糊糊间觉着好似有热热的鼻息喷在脸上,有什么东西堵着她让她呼吸不过来,她嘟囔一声,下意识挥手想把这只烦人的苍蝇赶开,不料下一瞬,清脆的巴掌声打破寂静,她猛然睁眼,对上了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

“你回来了?”她惊喜不已,又有些讪讪地望着他如玉俊脸上的小小巴掌印。

男人身上仿佛还披着夜色中的凉气,他也不恼,只发狠地亲着她,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紧紧贴着,好似要把她融入骨血一般。

宋佳音起先还纳闷为何他话也不说如此热情,后来便再没精力想东想西,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她只能微蹙着眉引颈承受。

最后关头,她心中隐隐做好某种准备时,男人却抓住了她细滑白皙的手往下,在她耳边低低提醒:

“奖励。”

宋佳音羞红了脸,几缕汗湿的碎发黏在白嫩细腻的脸上,双眸含着水雾,瞪他一眼,却毫无威慑力,男人还在耳边一声一声地求,她被磨得没脾气,迷迷糊糊间顺了他,最后结束时却忍不住抱怨手酸。

陆和筠躺在一旁喘着粗气,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他侧身望了望依偎在他怀里的姑娘,她已累极困极,他神情柔和地将她脸上汗湿的发丝拨到耳后,将她摇醒。

宋佳音睡眼惺忪,不解男人为何闹她,睁开眼一看,却见男人满脸不舍,他道:

“我要走了。”

“走了,走?”她嘟囔一声,睡意霎时无影无踪,翻身坐起,问他:“去哪儿?”

男人同样坐起来,简短地与她解释:“边关战事告急,大皇子派我任监军,天一亮,就得出发。”

宋佳音忙望眼窗外,正是破晓时分。

她神色急切不舍,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带着哭腔道:“我不舍得。”

男人又何尝舍得?他任由怀里的娇妻抱着,半晌,宋佳音缓过来想明白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低着头道:

“那你何时回?”

陆和筠沉默半晌,语气佯装轻快:“自然是得胜之时。”

他说着拿出一块表面浮着光华的翡翠吊坠,垂在她眼前:“这吊坠你收着,先前送你的那块与我,且贴身戴着,或可彼此感应。”

宋佳音接过,从妆奁中取出先前他送自己的项链,交给他。

她不敢看他的眼,怕自己会忍不住像个不识大体的妇人一般缠着他不许他去前线,只默默去衣柜里替他收拾几件贴身衣物,整理好行囊,末了,她吸吸鼻子,抬眸露出一个笑:

“我送你。”

“好。”

宋佳音送他到了府门外,他牵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她上前把包袱递上去,待他接过,终于忍不住轻声问:

“你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

晨光熹微,披着粉色披风的少女仰头望向一身戎装的高大男人,明亮的桃花眸里带着殷切期盼。

男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郑重点了点头,静了一瞬,忽然猛地紧紧抱住她,用力得好似要将她嵌入身体。

二人依依不舍,看得一旁的赵曜酸得不行,他骑着马原地转了个圈,重重咳一声提醒。

宋佳音脸红红的,靠着陆和筠的胸膛闭上眼深深吸一口他的气息,挣了挣。

陆和筠顺势松开她。

宋佳音退后,他翻身上马,最后望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蹄声嗒嗒响起,划破寂静的黎明,她眼角湿润,望着男人愈来愈远的背影,倏地大声喊道:

“我等你!”

男人挥鞭的手一顿,一夹马肚,马儿跑得更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快要完结了,一周之内正文必完结,激动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