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凉风吹过,烛火微微摇摆,宋佳音擦擦眼睛,望着绣布上绣好的图案,目瞪口呆。
与她绣出来的胖鸭子不同,陆和筠绣的这对儿交颈鸳鸯可真是形神具备活灵活现。
“这,莫非你先前真的学过?”一个大男人的要不要女红也这么好。
陆和筠抬眸睨她一眼:“这有何难?”
宋佳音噎住,男人这副拽样真是......有点酷怎么办,竟然刺绣也如此优秀。
“你可太优秀了!”宋佳音忍不住戳戳他绷紧的脸颊,不吝夸奖。
陆和筠任由她戳,被戳着戳着终于破功了,眼里荡出了笑意,抓住她调皮的手指,心疼地望着指尖的针孔血印,语气不容拒绝道:
“这嫁衣就交由我来绣,你不许再绣了。”
宋佳音大惊:“这怎么行?谁家的嫁衣是新郎绣的?”
“你嫁给我,嫁衣由我来准备,这有何不妥?”男人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宋佳音一怔,这逻辑,倒也说得通,只是,“你平日里要忙政事,怎有时间刺绣?还是我来吧,丑便丑些。”
她说着又换块绣布,坐下来拿起针线欲再练习。
男人凑到她耳边,低低道:“心疼我?”
耳边酥酥麻麻的,宋佳音忙躲开一些,红着脸不敢回头,继续手上动作,声若蚊蝇地‘嗯’了声。
少女穿着薄薄的丝绸寝衣,清清凉凉露出大片莹白肌肤,这会儿低首倾身穿针引线,立在身后的男人一低头便见了些隐秘风景,顿时眸色暗了暗,身子矮下来长臂一伸圈住她的细腰,脑袋贴着她在她耳边哑声呢喃:
“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男人的大手滚烫地放在腰间,宋佳音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刺绣,放下针想推开他,却不料下一瞬炽.热的吻雨点般落下,落在她的绯红双颊,纤长脖颈......
她想出声呵斥,然溢出口的却是一声软软糯糯的娇语,毫无威慑力。
最后,还是男人急刹车停下来,眸色幽深地继续先前话题:“今日酬劳已得,日后你乖乖的,我自为你绣好嫁衣。”
宋佳音瞪他一眼,就知道他没想正经事儿,正要拒绝,不料男人见她水濛濛的桃花眸似嗔似怒,本就未平复的心绪复又炽.热,低头堵住了她的口。
这对儿小年轻实在恩爱,秋风羞得赶紧吹灭烛火,月儿也捂眼躲到云层后,留他们二人尽情亲近。
后来,绣娘常嬷嬷多了个天赋奇高的学生,宋佳音的嫁衣她自己也只绣了些小花纹,那要紧的图案,都被某人包揽了。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一,大婚之日。
这日,宋佳音睡眼惺忪地被春喜自床上挖起来,眯着眼任由一群丫鬟摆弄,直至那全福嬷嬷来开脸,才一下子清醒了。
她本就生得白,绞脸后更是皮肤白嫩细滑如剥了壳的鸡蛋儿,全福嬷嬷见了连声称赞,道从未见过更好看的新娘子。
宋佳音弯弯唇角,对着镜子美美地照了起来,然而等之后上妆,她就笑不出来了,为何要扑这么一层厚厚的粉?还要抹这么厚的胭脂??
镜中人像个唱大戏的,宋佳音撇撇嘴,心道男人见了都不一定认得出了。
等各种繁琐的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步骤都妥当了,院子外响起了热热闹闹的锣鼓唢呐声,有小丫鬟欢天喜地跑进来脆生生道:
“小姐,新郎到了!”
宋佳音穿上嫁衣盖上盖头拜别了二夫人,本应由二夫人之子四表哥陆和斌背着上花轿的,不料新郎官儿直接进来把新娘子抱走了。
宋佳音的红盖头随风一掀,目光瞥见男人满脸的喜气洋洋,不由也抿唇笑了,红盖头随后落下,她双手一圈男人的脖颈,心道他如此热情,她也不能拉后腿,就让他们成为京城里最不顾规矩的新郎新娘吧。
于是京城里看热闹的百姓都瞧见了平日里冷着脸生人勿近的世子爷笑得春风满面,打横抱着新娘子走路生风,一副急不可耐把人娶回家的模样。
不过,两家就在隔壁,这上了花轿没一会儿,又要下了。
宋佳音手里捧着苹果坐着,待轿子停了,轿外伸进来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她无比安心地将自己的手搭上去,交付给他。
新郎新娘弃红绸不用直接手拉手十指紧扣进了门。
有人赞二人恩爱洒脱不羁真性情,也有人连连摇头嘲坏了规矩,然不论他们说什么,新郎新娘都没兴趣去理会,待拜了堂送入洞房后,陆和筠终于迫不及待地掀起了新娘的红盖头。
然掀开后,他愣了。
新娘子羞涩地低着头,肤如面粉腮若红糖,这,谁?
陆和筠有一瞬间的恍惚,若不是早已对她熟悉不已,恐怕会以为自己抱错新娘子了。
这厢宋佳音见男人久不言语,猜测他定是没认出来,不由有些好笑地猛地抬起脸,打算吓他一吓,不想男人也刚好凑近,二人脸对脸,大眼瞪小眼,半晌,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佳音笑得花枝乱颤,陆和筠也难得露齿笑出了声,唯有一旁的喜娘一脸惊讶,不明白为何今儿这对新人如此特立独行别具一格。
喜娘上前递上一碗饺子,陆和筠接过喂了宋佳音一个,天还没亮就起来的新娘子确实饿了,一口咬下去,忽然眉头蹙起,喜娘见状赶紧问了句:“生还是不生?”
“生。”宋佳音下意识回了句,而后微微脸热,这才想起原是吃的子孙饺。
男人忍不住刮了刮她脸上簌簌欲落的‘面粉’,低低笑出了声。
而后又喝了合卺酒,二人各剪下一缕青丝,打上同心结,所谓结发为夫妻。
等这些流程都完了,陆和筠迫不及待把喜娘打发了出去,洞房里顿时只剩下二人。
新郎新娘深情对视,半晌,男人扭过头,丢下一句:“快洗把脸。”
宋佳音没绷住笑了出来,转瞬又笑容一敛,佯装恼怒:“你觉着我这样不美吗?”
陆和筠转过头瞥她一眼,一脸的‘面粉红糖’,闷闷道:“无处下嘴。”
宋佳音起先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等过一会儿反应过来,不由睨男人一眼:“看来这妆容还是有些用处的,是为防某人不顾时辰干坏事儿,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去外头敬酒吗?”
男人轻哼一声,有些不满,可外头还在等着,转身便走又不甘心,只好脑袋凑近左瞧瞧右瞧瞧,最终找了处干净地儿,咬了咬她白白嫩嫩的小耳朵,这才不舍地往外走。
宋佳音目送他远去,赶紧把外头的春喜秀枝叫进来,一人帮忙卸妆,一人去弄点热乎的吃食来。
如今的喜房并非设在那个有些荒凉的清平院,而是在陆和筠原先住的大院子,布置极为精巧,待宋佳音沐浴更衣后,便坐在屋里一面吃着面,一面左右打量喜房的摆设。
还没等她吃完,外头男人便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宋佳音抬眸,看痴一瞬。
他平日里常穿玄色衣物,又面冷,便总觉着年少老成,沉稳有余少年感略欠,然而今日穿着大红喜袍,白玉般的脸颊上浮着一层酒后薄红,剑眉斜飞入鬓,倒让他比平日更添了几分玉面郎君的俊美。
陆和筠抬眸觑着已经洗白白的新娘子,把丫鬟们赶出去,拴好门,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捧着她娇艳如花的脸蛋儿亲了下去。
铺面的酒气袭来,宋佳音有些不适,轻轻推了推他,男人稍稍退开,清冷的眸子沾染了迷离的欲.色,声音喑哑,求她:“给我,好不好?”
他忍了太久了。
宋佳音一下子心软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夜探香闺,却始终只亲亲抱抱未有下一步,想来确是憋得狠了。
只不过,“你一身的酒气,先沐浴好不好?”她软语同他商量。
男人似是醉了,双眸一眨不眨盯着她,久久未语,好半晌,才点头:“嗯。”
复又补了句:“你帮我洗。”
男人的呼吸滚烫地喷在她脸颊,口中还说着如此令人心猿意马脸红心跳的话,宋佳音白嫩细腻的双颊飞上了红晕,扭过头拒绝:“不要。”
男人顺势坐在一旁,搂着她粘她求她,也不知真醉还是假醉,脸皮前所未有的厚就是了。
宋佳音又羞又嗔,最后被男人缠得没法子,勉强答应:“我顶多给你擦擦背。”
把脑袋搁在她肩头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笑意,转瞬又装成醉酒模样,任凭新娘子唤了下人进来倒水,而后等都准备好了,他粘着她进了浴房,十分痛快地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了个干净。
宋佳音吓得忙闭眼,待听到入水声才试探着睁眼从指缝里望去,男人立在浴桶里朝她笑得灿烂呢!
真真儿羞人。
可答应的要擦背也不能食言,等男人坐下去了,宋佳音慢吞吞挪到他背后,一手捂眼,谨防男人偷袭,一手拿起帕子伸长,对准男人的背按了下去。
坐在浴桶中的男人半眯着眼,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后背,待那帕子轻轻落下,他肌肉一紧,而后又放松,感受着她慢吞吞的擦背,嘴上还时不时地指挥:
“往上。”
“稍靠左。”
“嗯,再重一些。”
身后新娘子努努嘴,要罢工了:“你要求还挺多的。”
男人赶紧闭嘴,生怕她撂挑子,然而不一会儿,她便将帕子一扔,“擦完了,我先去外头了。”
她转身欲往外走。
男人眼疾手快反手拉住她,猛地自水里起身,然而就在他在她耳边骚骚地说完‘来都来了,不如一起’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砰砰’敲门声。
“世子,有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