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闭起了眼睛。
靖瑶却是要比先前对战赵茗茗时更加严肃紧张。
“你对这小姑娘知道多少?”
靖瑶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高仁说道。
“好吧,我知道的只是一些传说和流言罢了。对我们现在的情况起不到一点帮助。”
高仁看到靖瑶冷厉的目光,只好摊了摊手接着说道。
“传说和流言有什么区别?”
靖瑶问道。
在他心里,传说和留言都是一样的。
没什么区别。
都是没有证据,也做不得数的。
“当然有区别。”
小姑娘忽然睁开眼说道。
“传说往往都是真的,而留言却只有夸张。”
这话传到靖瑶的耳中,却仍旧没有觉得有什么区别。
往往都是真的,那说明还是有不真的可能。
至于那夸张的事情,就更没有边际了。
靖瑶的为人和他的武道一样,都是极为现实的。
只有双眼看到,双耳听到,双手感触到,才能算得上现实。
其余的一切信息来源,都对他无用。
因为靖瑶什么都不会相信。
一个武修,除了自己的心境和武道诉求以外,自己的情感,周围的环境,以及他精神层面的丰富程度,都极为重要。
不过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一个人即便是不修武道,也会在其他的方面有所建树,有所思想。
武道是一个武修的基础,也是靖瑶,赵茗茗,刘睿影这样武修之人生活的核心。
天地自然塑造人。
人又建立了天地之间的等等理念与关系。
在武道一途中,丢弃了最本质的追求,反而去贪图那纷繁烟火,难道不是武道精神的一种失落?
至少在赵茗茗的心中,武道虽然不能离开争斗与杀伐,可它依旧是浪漫的,同时也是极端的。
生活与武道不可分开,生活自然要与人与天地融合在一起,但是它门互相之间的距离又是不可磨灭的远。
武道深入生活,就是让每一招功法武技,都不能枯死在材米油盐之中。
毕竟这武道是多多元化的,不能一概而论的推挤于现实。
“那关于的你的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靖瑶问道。
小姑娘微微一笑。
轻轻提起了剑。
她并不需要解释。
证明传说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她手里的剑。
曾在坛庭的时候,她先学的不是剑,而是琴。
剑有两面锋刃。
琴却有七根琴弦。
剑与琴根本毫无详尽之处。
不过剑刺破的,都是对方的咽喉。
而琴音却是能传入人的心中。
以弹琴之心来御剑,这等玄妙可是旁人无法触及的。
小姑娘抬起手。
却是反向持剑,剑尖朝向了自己的心窝。
这是什么诡异的剑招?
难道她是要自尽不成?
可是从她的表情中,却又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同一个如此淡漠的人,通常是不会自杀的。
不过一个要自杀的人,在自杀之前,一定也会非常淡漠。
暗些哭天喊地的人,都是舍不得死的。
真的铁了心想要自尽,说明对这人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留恋,当然可以潇洒轻松的离去。
这反而是一种痛快。
小姑娘的胳膊还在往回收。
眼看那剑尖就要刺进她的心窝中时,才将将好停住。
接着,她微微的拱起背部,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
靖瑶这才发觉,她是在蓄势。
越是凶猛激烈的招式,这蓄势的时间就越长。
不过靖瑶的心中却是陷入了一种两难……
他可以当即出刀,打断这小姑娘的蓄势。
也可以很大度,慷慨的,等待她蓄势结束。
这两种选择,究竟该如何,靖瑶却是优柔寡断了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档口,小姑娘的右臂犹如弓弦一般,迅速弹出。
一道月牙般的剑影,朝着靖瑶劈砍而去。
靖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招惊住了。
赶忙朝后退去。
可是小姑娘这一道剑影却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靖瑶无奈,只得挥刀抵挡。
可是在他的刀刃和这刀月牙状的剑影接触的一瞬间,去发现这道剑影并没有任何实质。
空无一物,宛如流云飞散。
靖瑶的从正中央穿过了这一道月牙状的剑影。
没能让其有丝毫的停顿。
眼下,除了向后退却之外,变招根本来不及……
靖瑶的双腿骤然发力,一蹬地,身形便朝后飞速退去。
可是这道月牙状的剑影,却也骤然提速。
一瞬间,就没入了靖瑶的体内。
靖瑶暗绝不妙……
可是这道剑影入身之后,靖瑶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他抬头看到那小姑娘依旧是一脸沉寂,而且手中的剑,也再度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方才那一件,不似虚招。
更不是错觉。
而是实实在在的,打入了靖瑶的体内。
这究竟是和其玄妙的剑法?
靖瑶紧张的感知着体内的变化,但无论他如何查探,却是都无法寻到方才那一剑入体的踪迹。
正在他满腹狐疑间,心脏却邹然一缩……
靖瑶的耳边,传来了一声琴音。
他虽然不通乐理,但琴声也是听过的。
可是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弹琴?
靖瑶神思一动,却是有有一生琴音传来。
每一声琴音响起,却是都让他的心脏与瞳剧烈的收缩一下。
这种感觉极为难受……
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把靖瑶的五脏六腑内在手中,当做一个玩物。
随着琴声想起的节奏,时而奋力,时而轻捷的把玩着。
一切音乐的产生与发端,其实都都源于人的内心。
而人们内心的活动,却是是受到外物影响的结果。
就像靖瑶对这空无一物的剑招入体,觉得惴惴不安,就是收到这种外物的影响而有所畸变,
这种变化,却是就会通过声音表现出来。
每一声琴音的节奏和旋律虽然不同,实则都是相互应和的。
当靖瑶的心中有所悲哀时,耳边传来的琴声就急促而低沉。
若是他一转念,想一想曾经快乐轻松的往事,那琴音也会就会变得舒展而和缓,
这些变化,都是由于他心中产生的各种情感。
不过这种情感却是难以控制的。
乐师写出曲子的时候,并非出自于他的天性,也是受到周遭环境的情感的感召。
小姑娘的这一剑,实则不是剑。
而是以剑之名,奏琴之音。
高山流水,曲高和寡。
靖瑶若是想要破开小姑娘的剑招,唯有先堪破这周遭的环境,和小姑娘自身的心性。
可是他对这小姑娘却是没有任何的了解?
这琴声却是该如何破得?
小姑娘此刻却是再度闭上了眼睛。
头顶的月光,眼前的争斗。
以及她所背负的使命,都是他出剑的动机。
恍惚间,靖瑶看到小姑娘不紧不慢的,又出了一剑。
剑光入体之后,这次靖瑶耳边传来的,不再是单独的琴音。
而是乐。
感情在心中激荡,因而通过声音表达出来。
声音组成和谐的条理,才可以叫做音乐。
音,是由人心产生的。
但乐,却是与事物伦理相通的。
每个人或许都能听懂音。
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感情。
有了感情,就可以弹奏出只属于自己的音。
但乐,考量的却是一个人对这世道的了解有多深刻。
可是靖瑶根本不懂这音乐为何物。
他是草原人。
对五大王域和坛庭的世道本质,也毫不了解。
在场的众人中,唯有赵茗茗和高仁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赵茗茗也会弹琴。
自然通宵阅历。
《乐经》中记载,这乐是用来协调各种纷繁错乱的关系,有了乐的协调就能使人们互相亲近。可是这乐若是超过了限度就会让人放荡。
着小姑娘定然不是一个放荡之人。
所以她心中的乐,应该是发于情,止于礼。
“你会跳舞吗?”
高仁的传音,打破了靖瑶耳边的音乐。
“跳舞?”
靖瑶很是诧异。
为何要问自己会否跳舞。
草原人性情豪爽,载歌载舞也是常有的事。
虽然对这乐理一窍不通,可是靖瑶跳舞却并不差。
“钟、鼓、管、磬、羽、籥、干、戚,都是乐的器具。有了乐,自然对应着舞,而这屈、伸、俯、仰、缀、兆、舒、疾等姿态却是又和这音乐一一对应。舞蹈的舒展和疾速,都是乐的表现情状。”
高仁的传音再度响起。
靖瑶的心头,阴霾散去。
若是这样就能破了剑招的话,对他而言却是在简单不过。
草原人舞蹈最鲜明的特点,就是节奏明快。
这不仅表现了他们开朗豁达的性格和豪放英武的气质,更是具有强烈的低地域特色,在演绎中表现出其浓郁的地域特色。
草原人的舞蹈,往往都洋溢着源自生活的气息,将草原人男性的豪放﹑粗犷的性格和草原人女性细腻而典雅的气质统一起来,达到了一种融合相交的境界。
靖瑶虽然不了解五大王域,也不知晓那坛庭。
可是他懂得草原。
草原上的每一片草原,都是父亲。
每一条河流,都是母亲。
一个人,怎么会对自己的父母不了解呢?
相比去琢磨那些自己做不擅长的,不如听从了高仁的建议斗胆一试。
草原人从发现了火,征服了狼群之后,就以能歌善舞著称。
草原人哥哥都善于用舞蹈淋漓尽致地表现他们的生活和美好情感。
靖瑶所在的部族也不例外,他们有了高兴事就要跳舞,有了烦恼和悲伤,也会围着洒满了先祖骨灰的篝火跳上几圈,以求否极泰来。
这种精神特征是由草原生活的点点滴滴积淀而成的,他们勇敢、热情、爽直的性格,也就如此的反映在舞蹈中。
不过靖瑶跳舞,和音乐并无多大的关系……草原人舞蹈总是与酒有着不解之缘。
毕竟这草原人从事畜牧狩猎生产,长期生活在草原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下,自古以来就崇拜这天地山川和雄鹰勇士。
靖瑶提起了刀。
却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他的左手,朝着弯刀的刀身上轻轻一拍。
继而挺胸立腰。
上身略后倾,后背略后靠。
仰起了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颈部稍后枕。
继而左手在啊身上的罩衣一把抓掉,露出了里面原本的草原人府侍。
白色的外袍,上面画满了各种凶猛的飞禽走兽。
此刻正跟随这靖瑶身形的律动而不住变化,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环境和心情,可以影响一个人心中的音乐。
但在更加广袤的草原之上,却是也诞生出了这般独一无二的舞蹈。
这小姑娘可以以琴乐入剑,那靖瑶又何尝不能以舞蹈入刀?
草原的地域性特征,不仅赋予了草原人舞蹈的空间和灵感,也对草原人舞蹈风格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草原人对英雄的崇拜得到了强化和张扬,而女性形象中温雅而不失健美端庄又俏丽的形象,也使得草原武阴柔阳刚的意象两者兼顾。
小姑娘看着靖瑶兀自跳着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琴声剑,却是就这般容易的被靖瑶破去。
她无论如何也是不甘心的……
这一曲,叫做《碧海飞花》。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一首曲子,也不是一种花,而是一式剑招。
当小姑娘施展出来的时候,就好似那碧海扬波,又如这那亭榭飞花。
这完全可以说是世上最美的剑招,却也是这世上最绝,最毒辣的剑招。
不过在一开始,这碧海飞花,只是一首曲子而已。
剑招可以看到,可是曲子却自能听见。
剑招是用来杀人的,曲子却是用来放松身心。
那会,小姑娘还不是一个如此冷漠的人。
她有自己爱人,也爱这周遭的一切。
不过既然爱一个人,就要努力的创造美好。
所以,她才写出了这一曲《碧海飞花》。
当日,小姑娘一袭蓝衣,站在坛庭中的一座桥头。
徐徐微风拂林而过,吹得那树影婆婆。
长发随意地披落。
小姑娘和着衣衫,迎风而立。
偶然飘起几缕青丝,匆忙的扑上他清秀的面颊,纷却是遮不住她那却是清澈如水的双眸。
只可惜,此时的她还不知道。
她虽然深爱这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却依旧把心,放在了漫天星辰。
小姑娘取出了琴,在静静的夜空之中,顿时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
这琴声与桥下的流水一道缓缓。
婉转悦耳,却又空灵缥缈,犹如那仙音妙乐,自那九天之上倾斜而下。
月色都被她的琴声冲淡了,赶远了。
花夜纷纷扬扬的坠落于水面之上,流逝远方,亦像是情人之间的点点目光。
可是弹着弹着,小姑娘却突然流泪。
心绪一变,指尖顿时就拨乱了音符,本该静谧流畅的曲子忽然出现了滞涩之感。
小姑娘愣了愣,她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从何而来,确实又把这手曲子反反复复弹了许多遍,可是每一遍都在同样的地方流泪,出错…
这却是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首曲子,我也不准备再弹了。”
小姑娘说道。
话音刚落,靖瑶耳边的乐声就停止了。
他也止住了舞步,淡淡的望着小姑娘。
只是眼神中,却多了一层怜悯。
“这曲子,写了恨久了吧?”
靖瑶问道。
“很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得了。”
小姑娘说道。
“可是你还记得这曲子该怎么弹。”
靖瑶说道。
“你不是也记得该如何跳舞?”
小姑娘反问道。
靖瑶的弯刀,小姑娘的短剑,此刻却尽皆都变成了舞乐。
赵茗茗看在眼里,对这人间的理解,却是又深刻了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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