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从云最希望得到的位置是直隶。宫里有个传声筒,李鸿章和历史上一样,甲午之后要走人的消息,沈从云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接替两江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毓秀居然没打探到。
直隶的好处就不说了,最关键的是沈从云寄望中历史上曾经出现的事情一旦发生了,身在北洋的话,能起到的作用太关键了。可惜,直隶这个位置太敏感了,慈禧是不会再放一个汉人在上面了。
伊藤博文寄望于联合舰队的耀武扬威来获取更大好处的构想,被沈从云举手投足之间化解了。得知新军突然南下,突破大同江防线,进抵松林、黄州,第五师团向大本营求援的消息后,伊藤博文脖子上的肉抽动着,瞬间脸上就涨的通红。
次日,伊藤博文再次收到消息,新军连续炮击沙里院,大有继续南下的意图。勉强支撑了一天后,嚷嚷着要回国的日本代表团,老实的回到了谈判桌前。
再开谈判后,李鸿章表现出了少有的强硬,伊藤博文从这位一贯对外妥协的老臣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台湾问题免谈!朝鲜问题必须双方撤出全部军队!战争赔款问题,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要打仗,奉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李鸿章如此强硬,同样列席谈判的恭亲王,几乎不发表任何意见。李鸿章的一毛不拔,自然使得谈判再次中断。
伊藤博文回到馆驿,屁股都没坐稳,朝鲜方面再次传来消息,新军对沙里院进行了试探性的进攻,出动了大约五千人的规模,打下了沙里院防线的一个外围据点。伊藤博文似乎感觉到了李鸿章强硬的原因了。
次日的谈判,伊藤博文和代表团一干成员商议后,拿出了一份新的赔偿要求来,两千万两白银。
李鸿章听了不由嗤之以鼻,面对着伊藤博文有点不安的眼神,淡淡的抬手把文件往桌子上一丢道:“二百万,多一个子都没有。”
当夜,英、美、俄三国公使联袂拜访李鸿章,出来后又去拜见了恭亲王。
次日,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合约由美国公使田贝提了出来。朝鲜问题维持《天津条约》的相关条款,由清政府赔偿日本五百万两。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赔款金额最终确定在三百万两。应该三百万的赔款,主要是由于英美的干涉造成的后果。
合约一出,正是春闺等待放榜之际!
“明明是我们打赢了,凭什么要赔银子?为什么不是日本人赔我们银子?”这样的论调在茶楼酒肆里到处飞扬着,读书人的不满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是发泄一下不满而已。
“为什么东洋小国日本,敢于向泱泱大清挑战?”京城里一夜之间,到处张贴着写着这样一个问题的纸片。
是啊,为什么呢?读书人自诩为天下的精英阶层,不考虑这个问题谈的上什么精英?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为什么在这短短几十年间,一次一次的战败,一次一次的割地赔款?如今连当初上表称臣的日本,也敢打上门来。
读书人的热情,似乎在这个问题面前再次被点燃了。
顺天府手忙脚乱的派人把这些纸片都刮掉,但是已经无法阻止这个问题的传播。
八达岭,长城上,春寒料峭咋暖还寒之际。
“壮飞兄,你我当此多难之秋,何不挺身而出,联合各地学子上谏朝廷变法维新。升官发财非我所愿,只愿为万世开太平驱驰一生。”康某人对着绵绵群山,王八之气四溢,手指处,疾风吹动衣袂,颇有几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的神采。
不能不说康某人长于鼓动人心,谭嗣同年轻的热血瞬间已经沸腾了,对这仿佛在群上之上盘旋的长城,谭嗣同双手扶着风雨洗刷了千年的城墙,大声道:“广厦兄!说的好啊!大清朝到了必须变革的时候了,你们之辈再不大声疾呼,让天下的读书人知道这个道理,大清朝就真的没救了。”
“说的对,回去我就联系广东学子,联名上书朝廷。”
“我湖南学子当共镶此举!”
4月22日,两省举子联名上书都察院,历史在这个事情重复了。虽然没有了真实历史上的痛心疾首,但是战胜了还要赔款这一事实,让天下的读书人都觉得堂堂天朝的脸面已经丢了个干净。
“赔款之事小,社稷存亡之事大。古人云一叶落而知秋,今观东瀛狂妄之举,亡国之日可期也。是故我皇当练兵以求强天下之势,变法成天下之大治。”
康某人大声的在都察院门口念这段话的时候,顿时招来一干举子的喝彩声。
两省举子的行为,很快得到了其他省份举子的响应,很快演变成了十八省举子,轮番到都察院上书的场面。北洋的惨败和赔款,沈从云新军的胜利,让天下的读书人们似乎看见了强国的道路就摆在面前。沈从云提出的变法维新以求强国之道的论点,在天下读书人的心目中颇有振聋发聩的意思。
是啊,成功案例就摆在面前的,难道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么?
洋洋一万八千字的《上皇帝书》,由梁启超、麦孟华等人撰写数份,四处传阅。5月1日,十八省一千三百学子,聚首达职桥,共商上书之举。
公车上书震惊朝野,康某人一夜之间名满京华之际,沈从云收拾完毕,拿着户部送上门的关防,悄悄的登上了南下旅途。
殿试结束,在殿试上大谈变法之道的康某人,由于副总裁李文田的阻挠,状元没捞着,只是在二甲占了一席之地。梁启超倒是挺冤枉的,在考卷上用今文经学的“微言大义”大谈变革之道。因为考卷内容太“反动”,连个举人都没考中。又是李文田,在梁启超的卷子上批注:“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梁启超没能中举,却开了用今文经学做批判武器的先河。落榜之后,梁启超在康某人、陈炽于创办的《中外记闻》做编辑,开始了办报生涯。
同时,康某人在京设强学会,李鸿章还派人送去三千两银子,张之洞也赞助了五千两。新任两江总督沈从云比较大方,出手就是两万两,甚至还提出,把强学会开到上海去。
维新变法,首推教育。
就任两江总督之后,沈从云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奏朝廷,在两江三省试行西学。正当红沈从云,折子上去自然就准了,原先江苏一省,现在成了三省之地。
8月,天气已经热了起来。
听潮别院的观景楼上,一对狗男女坐拥一处。
身穿护士制服的紫玉,袖口早以敞开,一只大手钻了进去,拿住一只丰满的肉团揉捏着。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沈从云搞来的护士制服,最终没有拿回家去,而是穿在了紫玉的身上。
就任两江后,沈从云回到上海,第一件事情就是利用紫玉提供的名单,明的暗的手段一起用上,一百多人平白在沪上人间蒸发了,当然紫玉也是其中之一。
“好像又大了一点啊!”
“水也比以前多了。”
……
有点腿软的走下观景楼的时候,沈从云看见了在楼下徘徊的欧阳全。
“大人,强学会从北京来了三个人,提出要在上海办报,人已经安排住下了。”欧阳全最擅长的就是,不该看的绝对不看,不该问的绝对不问,比如现在沈从云两颊潮红,满头大汗的,欧阳全就好像完全没看见一样。
“都来了谁啊?”沈从云摸出手帕来,擦了擦汗,这天渐渐的热了,楼上虽然风大,但是汗还是工作量大了照样一身的汗。
“王康年、黄遵宪、梁启超。”
沈从云听着眼皮只跳,不由感叹道:“来的都是名角啊,人我就不见了,总之由他们去闹去,记住了,他们要什么给什么。”
沈从云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大方,可是欧阳全总觉得,沈从云的大方背后,好像藏着一点什么。欧阳全下去后,沈从云才悠悠长叹道:“这天下,不流他一地的血,哼哼,难啊。”
“说什么呢?”紫玉慢悠悠的从楼下迈步下来,江风吹动裙摆,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沈从云不觉又有蠢蠢欲动之心,笑道:“我想起当初在越南了,那天下午,你流了一地的血吧?”
“讨厌!”紫玉含羞带笑的模样,沈从云不由食指大动,正欲上前大肆动手一番,转角处李小三匆匆进来,走到跟前低声道:“军座,军机处来电。”
沈从云拿过电报扫了一眼,随手往风中一丢道:“要撤军了!朝鲜这么块好地方,就这么没了,心疼啊。”
紫玉拉着沈从云的手,拖着沈从云坐在树下的躺椅上,伸手给沈从云捏着肩膀,口中低声问:“怎么?朝廷对新军起了心思?”
沈从云懒懒的往后面一靠,脑袋顶在一双柔软之间,逼着眼睛低声道:“想的美。哪有吃现成的好事?少了我一个兵我都不答应。哼哼,荣禄要接任直隶,上书由袁世凯在小站练兵,朝廷这会有银子了。奶奶的,到现在还欠着我八百万两军饷呢。”
“袁世凯?这个人怎么样?”
“哼哼!奸雄!迟早要收拾他!”
沈从云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劳累命,脑子里正盘算着日后怎么找个机会把袁世凯拾掇了,院子门外匆匆的走进来郑观应。
“子归,你真会偷懒,藏到这来了,让我一通好找。”沈从云无奈的坐直身子,懒洋洋的笑道:“怎么了?啥好事?满面春风的。”
“斯蒂芬从德国定购的新式机器,已经到了上海,另外……。”郑观应看了看紫玉,拉上沈从云就往外走道:“跟我上码头去,边走边说。”
沈从云无奈的让紫玉伺候着换了衣服,跟着郑观应上了马车。郑观应一直拿眼睛从窗子里往外看站在门口的紫玉,好一会才回头道:“子归,那个女人靠得住么?”
沈从云淡淡的笑道:“我看人什么时候走眼过?好了,不提她了,说你的事情。”
“按照计划,马鞍山已经开工了,高炉和机器明天就可以直接走长江水路运过去。新的工业区已经开辟出来了,发电厂也在建设中,你说的那个无线电报,斯蒂芬来电说也有眉目了,他已经派了十几个我们在欧洲的学员去学习了。三千名德国技工,下个月就能到上海,所有的机械设备安装调试完毕,至少要到年底才能正式开工。对外招收学徒工的事情,也弄的七七八八了。另外你让斯蒂芬大量购买美孚石油的股份,他也办好了,……。”
郑观应颇有一点老黄牛的意思,中美联合集团的事情,几乎全部都了如指掌。
沈从云听着郑观应相当于一份公司业绩报告的谈话,心里有的产生了一种不安。历史上的《盛世危言》,难道就这样被扼杀了?
“吴淞口码头的扩建工作,预计年底可以完工,就这些了。”
郑观应的话戛然而止的时候,马车也停了下来,一艘一艘的货轮上,工人正在往下搬一个一个的箱子。
“李中堂正式把沪局交付给我了,年底改造完毕,我们就能装备上自己生产的重炮了。”沈从云有点兴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