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还剩下多少?”沈从云问李耀祖。
“还有二十枚,其他的都埋在通往镇南关的道路上了。”
“很好,你靠上来,听我跟你说……。”
得了援兵,尼各里立刻组织新一轮的攻势,激战一天多了,清军明显的快撑不下去了。增援部队带了六十门大炮,加上原来剩下的十几门,加起来七十多门火炮,一起开火。
瞬间,清军阵地上,硝烟弥漫,飞沙走石。
炮火准备结束后,一千法军,拍着方队,敲着战鼓,喊着口号,整齐的朝清军阵地上扑来。
安静,出人意料的安静,望远镜里尼各里,只看见几个清军在往后跑,然后阵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难道,一通炮火,清军都死的差不多了?尼各里多少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判断。
法军顺利冲上了阵地,尼各里一颗心算是平静下来,没有担心中的阴谋。
“将军,阵地上有旗语,说清军正在往镇南关方向跑,问是否追击?”副官跑来报告,尼各里判断清军确实也是顶不住了,根据以往的作战的经验判断,清军一旦溃败,就会溃不成军一哄而散。
“追,直取镇南关!”尼各里吩咐下去,命令大军拔营启程,直逼镇南关。
命令刚下去不多一会,就听远处爆炸声阵阵,一看方向,居然是镇南关那边。尼各里急忙派人去问怎么回事。
“报告将军,我前锋部队奉命追击逃跑清军,追到山脚下,踩中了大量的地雷,部队暂时停止追击了。”
……
“沈大人,您这是?不要紧吧。”万树生听说前面的部队下来了,会同曹毅和胡宇一道前来迎接,看见满脸血痕的沈从云,吓的不轻。
“我没事,曹毅、胡宇,你们赶紧派人招呼这些下来的士兵。”两人应声去了。
“万树生,给我死过来。”
“大人有何吩咐。”
“你快去,把剩下的地雷全部给我搬出来,全部埋在道路上,老子要法国人一路挨炸。”
……
听说道路上到处是地雷,尼各里也傻了,法国士兵的生命是宝贵的,送去挨地雷炸,明显是不明智的。尼各里下令部队,抓几个越南当地人当向导,避开大路,直奔镇南关,不给清军以喘息的机会。
吃过午饭,七八个向导抓来了,被法军用枪顶着在前面带路走小路前往镇南关。
小路上,两百法军前锋,走成一条长龙,谨慎的跟着向导往前走,根本就无法发觉,藏在两边的李耀祖和他的两边团练。
“嘿嘿!不愧是沈大人啊,算到法国佬大路走不通,要走小路。”李耀祖兴奋的看着十几米外的法军,这个距离开枪,打不中目标就可以去死了。
之前沈从云交代,让李耀祖带着两百团练断后,法军大炮一响,他们就逃到山腰上,等法军冲到阵地上,便装着逃跑的样子,零零散散的出现在法军的视野内。
法军果然来追,结果二十颗地雷用引线连起来的,法军追到藏地雷的地方时,李耀祖下令拉索,轰的一声巨响,十几个法国兵报销了。
后续法军沿着道路往前追,结果又有十几个士兵挨了地雷的炸,这才停止追击的。
李耀祖奉命在小路上阻击法军,沈从云的命令很简单,利用团练们善于在山地作战的优点,分批隐藏,有机会就打黑枪,捞着便宜就跑,决不恋战。
“都给我记住了,打一枪就跑,妈的谁不听命令,老子扒他的皮。”李耀祖说着,慢慢的端起枪来,瞄准一个法军士兵后,一声轻呼:“打!”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十几个法军应声倒地,其他法军急忙趴到草丛里,朝两边的丛林里开枪。结果,无数的树枝给打的乱飞,丛林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十几个法军壮着胆子进了两边的丛林,结果只发现一些弹壳在地面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回头再看看向导倒好,跑了一大半了。
法军押着向导,继续前进,结果没走出半里地,两边的树丛里又是一阵枪响,又倒下了三五个法军,如此周而复始的来了四五下以后,法军士兵死都不肯继续前进,就算军官挥舞短枪,扬言要枪毙不肯前进的士兵,也没有一个士兵愿意这么莫明其妙的去送死了。
没办法,军官只好把情况往后面报告,下令先头部队抢占有力地形,就地等待命令。
这时候,李耀祖和他的人,已经在前面的山头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法军的动静。
“丢他老母的,不会真的像沈大人说的,法国佬是民主国家,老百姓权利大的很,士兵有权拒绝送死吧。真要不走小路,我们不就没活干了么?”李耀祖心里,现在对沈从云佩服的要死。
看着法军开始往回走,李耀祖气呼呼的又骂道:“丢他母的,真的回去了。”
折腾了一下午,尼各里觉得自从开始攻打文渊以来,真的是见了鬼了,损失了一千人没能拿下文渊,就已经被来自非洲军团的援兵嘲笑他是废物了,现在倒好,大路上有地雷,小路士兵不愿意走。
看看天已黄昏,尼各里只能下令,部队停止前进,明天一早沿着大路推进,边走边排雷。
沈从云等了一个下午,前方的枪炮声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知道自己算是奸计得逞了。以法军的作战特点,夜晚是死活都不会主动出击的,今天算是能睡一个好觉了。
……
“十万火急,23、24两日,职部杨玉科部会同沈从云部两营官兵,与法军激战一昼夜余。毙伤法夷千余,炸毁法军大炮二十余门。然,我部伤亡惨重,现法夷援兵四千余已至,文渊不可再守,今两军已退守镇南关。军情紧急,望大人速派援兵。”
“沈从云转潘帅钧鉴,今杨将军玉科率众与法军激战负伤,其部会同我部两营残余退守镇南关,望大人早做决断,速派援兵。”
前一封信是以杨玉科名义写的军报,后一封信则是沈从云以私人身份请求潘鼎新派兵增援的求救信。
25日凌晨,潘鼎新就被连夜送的急报吵醒了,睡眼惺松的看完两份求救信,心里开始翻腾上了。
“大人,镇南关为西南门户,一旦失守,朝廷必然震动,当今朝野,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和中堂大人啊。”临时披了一件长衫的师爷,再看完急件后,用谨慎的语气,劝着潘鼎新。
“我何尝不知啊,可是,眼下我手头不过千余残兵,拿什么去增援?”潘鼎新无奈的烦躁的说着,双脚不停的转着圈子。
“王得榜自负湘军老将,每与潘帅龃龉,可速令其率部增援。如其不从,便可安他一个催援不至的罪名上报朝廷。冯子材部九千之众,距镇南关不过二百里,大人可使人遣之。”师爷明显非常了解潘鼎新的心思,提出的了两条建议。第一条,可以收拾王得榜这个老冤家,第二嘛,冯子材只要从命,就表示愿意接受潘鼎新的调遣,只要守住了镇南关,论功行赏的时候,潘鼎新是上官,自然要算头一份。
如意算盘打的哗哗想,潘鼎新露出深合我意的笑容来,连连点头笑道:“来人,速传我将领。”门外进来士卒,潘鼎新命令下达后,回到桌子前。
“来人啊!研墨!我要向朝廷急报大捷。”
……
“余督亲兵助战,枪炮声震山谷,逆党(法军)纷纷倒地,……”
李鸿章把长长的电文往桌子上一丢,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毕德格、郎威里、汉纳根、薛福成、盛宣怀、马建中坐成两排,没一个人这时候说话。
“荇荪啊,琴轩举荐沈子归暂代杨玉科一职,统其兵勇。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李鸿章找上了盛宣怀,盛宣怀却不敢这个时候替沈从云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开什么玩笑,法军大举进攻镇南关,杨玉科就是顶在最前面受伤的,沈从云要是代理了杨玉科的职务,不是也要顶在前面?法国人的大炮,可不是吃素的。
“这个,卑职不敢妄言,还是大人决断为好。”
这时候,薛福成站了起来,拱手道:“大人,卑职以为,沈子归代理杨玉科一事,可以上报朝廷,潘琴轩来电自请功劳一事,还是等沈从云以及杨玉科的战报上来了,再往上报比较妥当。”
李鸿章心里其实很清楚,潘鼎新前次电报里说了,杨玉科部残兵不足两千,就算加上沈从云的一千人马,满打满算三千出头,拿什么来歼敌一千?
这电报里,有水份,就这么往上报,万一以后别人告状,不好收场。恕不知,这一次,潘鼎新也认为杨玉科谎报战功,并没有再加一点料,倒是实打实的一份战果。只不过,战果里没潘鼎新什么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