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大理寺卿(4)

“柳鱼儿!”花辞镜看到柳素鳞捂着伤口,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眼神像是要喷火那样,越走越难,急忙跑上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事。”柳素鳞拿出丹药,吞了下去:“金市东呢,跟我走,去郭府。”

“怎么又去郭府?”花辞镜有些惊讶,柳素鳞将内息调匀,这才回答道:“找到金市东,我再边走边跟你们解释。”

郭嗣是个满脑子功名利禄的小人,从他想寻《冼化心法》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目的就是将真迹送给皇帝,并摘抄一份副本,让其子学会。

以皇帝的性子,他日理万机,不会为了一个密令就去学什么心法,更不会让任何人学。但万一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太祖密令藏匿的地点,他就可以差遣学了心法的儿子去将密令取回,再向皇帝邀功,讨要恩赐。

这就是贪,不管得到多少都无知无觉,眼里全是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当朝恰好最痛恨的就是此点。

“当朝并不是真的信任大臣,否则豢养那么多大内侍卫,根本没必要。”柳素鳞带着金市东和花辞镜朝国家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郭嗣偷偷抄录了心法的事,陛下肯定知道。”

“知道了还让他当大理寺卿,为什么啊?”花辞镜不明所以,方才汴京已经发了两道圣旨,长生门叛乱首恶,即刻斩首,其余门人暂压门中,听候发落。同时又发了第二道圣旨,也就是罪己诏。

官家竟让将此次所有的失职都承担了下来,告罪天地,为万民请罪。

这份魄力、决断和勇气,怎么看都是个圣君明主,万民之福。

柳素鳞见花辞镜和金市东都是一脸困惑,继续解释道:“郭嗣可不是大理寺卿这么简单了,我听说陛下有意让翠微以郡主之尊,下家郭家。”

花辞镜愣了一下,翠微郡主?等等,翠微郡主和柳素鳞不是才海誓山盟吗?现在,翠微难道要嫁给别人?

皇帝有意将翠微许配给郭嗣的二公子郭天之事,迅速传到了秦王府,秦王妃一时间只觉得不可思议:“我要进宫面圣,这个郭嗣是什么来头,凭什么要让微儿嫁给他的儿子?”

秦王却在秦王妃要出门的时候,及时将秦王妃拦下来:“王妃,此时不能入宫。”

“怎么不能入宫?这可是微儿一生的幸福,王爷,你可知,微儿她跟这个郭天素昧谋面,而且她喜欢的是鱼儿!”秦王妃争辩着:“我去跟陛下解释,请他收回成命!”

“王妃!官家是不会同意鱼儿和微儿的婚事的!”秦王见拦不住王妃,急得说出了多年埋藏的真相:“永安和柳冰都卷入万岁殿诡案,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秦王妃愣了一下:“官家不是说,公主和驸马只是游历天下,没有音讯而已吗?”

“因为鱼儿不能知道真相啊!”秦王神色悲愤,秦王妃瞬间意识到什么:“莫非柳冰和永安留下了什么?”

“王妃啊,你可知,这次官家会允鱼儿入朝为官,是有原因的!”秦王拉着秦王妃,走进屋内,确定外面无人偷听,这才继续跟秦王妃解释。

当朝皇帝有三大心病。

其一,金匮之盟。昭皇子本是太子,照理太祖辞世后,昭皇子理应继承皇位。但当朝却拿出了金匮之盟,将皇位从昭皇子手里硬抢过来。

这天下,确实有趋炎附势之辈,可不认强权,只认公理的江湖义士就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当年太祖从后周小皇帝的手里夺走江山,从此,历经多少江湖豪侠竟然会感念柴荣的仁政、知遇之恩,而抛家舍业,就为刺杀太祖。虽然都有惊无险地避过,但此事却成了太祖心病。

直到柳冰中了文武状元,与永安成婚。那时的柳冰,以天下第一剑之武功,力压江湖群雄,又利用大理寺卿之职,处置江湖恩怨,让朝廷和江湖的关系日趋缓和。昭皇子又广结善缘,施恩江湖,太祖的刺杀之危,这才缓缓了下去。

而太祖和江湖人愿意信服柳冰,皆因众人默认,柳冰出自临安柳氏。虽说谁都没找到实证,甚至也没见过柳冰以外的柳氏族人,但就是这么奇怪,众人皆默许。也就是说,当时柳氏家族已经在暗中做出了什么。

昭皇子不论在民间还是在江湖,他都是得人心的,但却因为金匮之盟,官家硬生生从他手中抢走了皇位,结果四年后竟然又逼死了昭皇子。

江湖上多少人对当朝不满,又有多少人想舍生取义?

虽说官家手边有风月楼、长生门这样的爪牙,这些都只不过能延揽些趋炎附势之徒罢了。唯有柳素鳞,他才是柳冰之子,是唯一可以承袭柳冰威望之人。

对于官家而言,若能收服柳素鳞,是比风月楼和长生门更为可靠的助力。因为,比之狼子野心的外人,柳素鳞是他的外甥,而且聪明、善良。

其二,太祖死前,确实跟江湖有过承诺,就是那枚江湖密令。伐无道,诛暴君。

官家登基这些年,南征北战,站在他的位置看,自然是功勋显赫,然而这些年的征战,多少百姓妻离子散,赋税沉重,以至于除了汴梁,天下百业日渐凋敝。

这密令若是被江湖有心人得之,定会掀起风浪。到时候天下会如何,谁人能保证?

“王妃,你我都是精力过那些战乱之年的人,这天下已经杀伐太久,不能再乱了。”秦王说的情真意切,秦王妃却只是一声叹息:“王爷,你为天下着想,又有谁替你想想,这金匮之盟若是如此,昭皇子都被逼死了,为了把天下留给僖皇子,你又如何?”

“我……”秦王苦笑:“一人之生死,比之大宋天下,何足挂齿?”

秦王是僖皇子登上皇位的障碍,官家又怎么会让翠微与柳素鳞成婚,倘若柳素鳞娶了翠微,那么岂不是壮大了秦王的势力,僖皇子的皇位,要如何保下?

翠微捂着嘴,躲在屏风后面,秦王和秦王妃的话,她都听见了。

是的,秦王虽说检查了外面,却漏了,翠微方才就在这屋内,这些种种都被她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