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康熙沉着脸打量乌雅秀贞,乌雅秀贞混不当回事儿,将那几本书又往康熙手里塞了塞:“您拿好了,回头给奴婢换一些怪谈志趣之类的,再不济的,教导人如何画画的也行,再或者干脆是教人种地的?”

说着话,她自己忽然发散了一下思维:“皇上,您说,这世上有教人种地的,那有没有教人刺绣的呢?虽说我觉得我现下刺绣很好,但是山外有山,说不定我能学的更好的刺绣手法呢?实在是不行,您给奴婢找一些如何养身的也行。”

不光是她自己要长长久久的活着,以后也得影响胤禛一些。

虽说她走在了胤禛前面,但是凭着她毒辣的眼神,她也能看出来胤禛那身体,有些虚了。她和胤禛关系不好,并不如何关注养心殿的事儿,但也听贵妃忧心忡忡的提过几次,说皇上好像在打听方士之类的。

哎,这宫里没个皇后其实就是不太好。

胤禛那皇后去得早,他后位空悬,以至于这种事情,竟只有个贵妃偷偷的和她告密,竟是连能出面劝说他的人都没有。

若是她能带动胤禛从小养生,那胤禛日后就不至于殚精竭虑,从而耗空了身体了。

康熙本来在生气呢,他有些怀疑乌雅秀贞是想插手朝政,否则,后宫一介女眷,怎么忽然就议论起这女人贞洁的事儿?正好,前朝是有折子,要请贞节牌坊的……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发怒,只是严肃了脸色,也是因着乌雅秀贞平日里还算是听话乖巧。

难不成是因着最近读书写字了,觉得自己有见识了,就迫不及待的想伸伸手?或者,就是单纯的想在自己面前炫耀展示一番?再或者,难不成是有人撺掇了她什么?

结果,他还没开始试探呢,乌雅秀贞就率先扯开了话题,扯开了话题不算,现下竟还是在自己面前发呆出神起来。

康熙就皱眉,这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是看出来自己生气了,所以现下在装样子?故意将话题给跳过去了?

康熙想了片刻,就张嘴,然而没等他说出来话,就见乌雅秀贞一拍手:“听说宁夏的枸杞十分滋阴养肾,不如让人多采买些回来,我日日泡茶?”

康熙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就忽然想到了宁夏的枸杞?

“中医讲究一个地道药材,宁夏的枸杞,河南的怀药……”乌雅秀贞说着又有些犯难:“若是宫中采买,难免有奢靡浪费之嫌疑,传出去怕是对皇上名声不好听。那该如何是好呢?”

她实在是太珍惜自己性命了,死过一次的人了,无论如何,都得将自己第二次的性命给保好了。不说长命百岁,至少,活到八十八?

“倒不如举办个贸易会,定个季节,各地的药材都到京城来参加一次贸易,一来是打响名声,二来呢,也方便采买,皇上,您说是不是?”

片刻,乌雅秀贞就想到了好法子,参考康熙晚年的千叟宴。

宫里不用做什么,只一道圣旨下来就可以了。剩下的,不管是为了名来的,还是为了利来的,只要来了,那就算是达到了皇上的目的了。

胤禛也让人办过贸易会,不过是和蒙古那边。

康熙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会儿觉得乌雅秀贞是无心之语,她本人是真傻。一会儿又觉得乌雅秀贞是话里有话,她本人就是有野心,想沾染朝政。

乌雅秀贞眨巴着眼睛看康熙,笑的单纯纯良:“皇上若是觉得这法子不好,那就算了,奴婢对外面的事儿,一知半解的,实在是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回头,奴婢直接上太医院要去?实在是不行,太医院若是也没有,那奴婢就只好每日里泡泡脚算了。”

泡脚也养生,这个是太医说的,日日减持,尤其是妇人,一能缓解经痛,二能改善肤色——泡脚可以促使血液循环,寻常妇人久坐,血液就容易瘀滞,若是每日里走动的少,那泡脚的好处就是很大的。

乌雅秀贞又开始琢磨泡脚的事情:“放一些姜末最好,若是有三七红花,更好。若是没有,那寻常的艾叶也挺好。”

康熙听的眉头一跳一跳的,乌雅秀贞已经开始吩咐外面的丫鬟了:“让内务府做一个这样高的泡脚桶,再让御膳房炒一些姜末,每日里晚饭之后,用热水煮一煮姜末,晚上用来泡脚。”

连泡脚桶的木料都有要求:“不要太名贵的木料,寻常的鸡翅木就好。”

鸡翅木最便宜了。

乌雅秀贞仔细想,养生的事儿还有哪些呢?

“对了,让内务府再做个梳子来,要用上好的桃木来做,桃木活血,每日里梳头一百次,可以舒经活络。”乌雅秀贞忙补充,阿兰忙应了下来。

份例外的东西,若是要内务府帮忙置办,就需得给钱。

阿兰又急匆匆去内室拿钱,乌雅秀贞看康熙:“皇上,虽说您现在年轻力壮身体康健,但奴婢真心实意的为您好,不如将这两样东西,也给您安排上?您也别怕麻烦,身边伺候的人就能做,也不耽误您看折子,一边看折子一边泡脚,也很舒坦呢。”

康熙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笑容十分坦率真诚,心里有了八分猜测——这是真的傻,并没有特意想要掺和朝政之类的意思。

谁家有野心的女子,像是她这样,在这里只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儿呢?

若真是要掺和朝政,该是像太皇太后一样,早些年,先开始接触朝臣。

康熙也不知道心里是松口气还是什么,但看乌雅秀贞的眼神,总算是缓和了些,带了些温和:“你阿玛……朕打算将他换换地方。”

乌雅秀贞眨眨眼:“是吗?随皇上安排,皇上觉得我阿玛能去哪儿,就将他放在哪儿吧?我们乌雅家,是包衣,是皇上的奴才,是皇上最最忠心的奴仆,皇上不管是将人放在那里,我阿玛也只有谢恩的份儿。”

她连问调到哪儿都没问,只笑着点头应了。康熙心里那五分怀疑,也变成了两分。

康熙就换了话题,问起来乌雅秀贞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乌雅秀贞也并不隐瞒,从早上起床去给佟佳氏请安,到出来郭络罗氏和她说的那话,再到自己看见书本的时候不耐烦。

她叹口气:“来来回回都是这几样,若是皇上再不给奴婢找几本稀罕新鲜的书看,怕是这日子,都要发愁起来了。”

康熙似笑非笑:“你是觉得在宫里委屈了你?”

“自然不是,能进宫,是奴婢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儿了,说句实话,奴婢本身是包衣,若非是伺候了皇上了,生了小阿哥,也不会和现在一样,几乎是一飞冲天,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乌雅秀贞抿唇笑了笑:“在宫外,奴婢只能嫁给寻常人家,就乌雅家的家世,哪怕是给人家做正头娘子,这一辈子,大概也是止步于四品诰命了。但在宫里,奴婢伺候了皇上,不光是奴婢一人麻雀变凤凰,就是整个乌雅家,那也是鸡犬升天。”

康熙都有些哭笑不得:“哪儿有这样说自己家人的?”

乌雅秀贞摆摆手:“奴婢实话实说,并非是看低自己家里人。奴婢阿玛,自来是一根筋,别说是讨好别人了,竟是亲朋好友,连点儿什么不妥当的,他也是半点儿不留情。这样的人,奴婢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怕他过于……得罪人。”

“奴婢家里,也没别的有本事的人。”乌雅秀贞说道,看着康熙,含情脉脉:“刨除这一切外在的因素,奴婢真正要说的是,奴婢倾慕皇上,自打见了皇上第一眼,奴婢就觉得,这世间男人,唯独皇上是真男人。”

“皇上高大伟岸,生的挺拔,相貌英俊,大气舒朗,十分有气势,威严起来那简直就是天神下凡,龙行虎步,走起路来就像是……”乌雅秀贞脸色微红,眉目含水:“一步步走在了奴婢心上,奴婢心尖尖都在颤抖。”

“奴婢虽说见的世面少,但奴婢所有见过的人里面,唯独皇上,最为英俊有气势,奴婢当时就想,能进宫,那真是奴婢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乌雅秀贞娇娇柔柔的靠在康熙身上:“皇上就是奴婢心里的天神,就是奴婢心上的太阳,就是奴婢眼中的非君不可,就是奴婢这一辈子的追求。”

“皇上,奴婢不求能在您心里占据一点儿位置,只盼着皇上,日后能多在奴婢这里来两趟,能瞧见皇上,奴婢能高兴三天呢。”乌雅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将衣袖给耷拉下来,盖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把年纪了,这些话,当真说的她面红耳赤很不自在。

皇上不来,她如何生孩子呢?她不生孩子,她的子女从哪儿来呢?

皇上还是很重要的。

再者,母凭子贵,子凭母贵。

她也想帮一帮胤禛,他们母子之间再如何,那也是亲母子。若是能让胤禛走的顺畅一些,她还是很愿意伸把手的。